渡邊驚奇地問:“你懂土木工程?”

何莫修頭也不抬:“懂一點,我家種地的!”渡邊也懶得計較:“你們過來幫他!”幾個勞工被趕了過來,何莫修的工作進度頓時快了很多。

一夜的暴雨終於稍歇,晨光漸現。人們筋疲力盡地躺在泥漿裏,何莫修奔向歐陽,看看他的傷口,然後掩著臉哭起來。歐陽的胸口都爛掉了。

在一整夜的強製勞作後,這片空地圍上了鐵絲網,有了機槍崗樓和高射炮位。渡邊麵對一群搖搖欲墜的人,放聲道:“對你們中間工作得最出色的幾個人,我們要給予獎賞!——你,出來!”被叫到的是何莫修,他搖搖晃晃站在渡邊麵前。渡邊大聲問:“你現在懂得服從了嗎?”何莫修低聲道:“懂了。”

渡邊拍拍他的肩膀:“從現在起,他是你們這群人的工頭!”

何莫修苦笑道:“大家從昨天到今天還沒吃過任何東西。”

渡邊笑道:“先工作才有吃的!拿著!”他把手上的鞭子交給何莫修,就離開了,何莫修轉身看著同胞,可幾乎所有人都鄙夷地看著他。

何莫修喃喃解釋:“我這樣才能幫到你們……”滿天星卻打斷他:“你一向是個見了刺刀恨不得跪下的家夥。”何莫修愣住。這時,四道風幾個潛伏在工地之側的山野上,用望遠鏡觀察著工地上的情形。龍文章很快在鏡頭中找著了龍媽媽。一個日軍對龍媽媽大聲嗬斥著,何莫修趕過來,把龍媽媽領向一塊比她本人還大的石頭。龍文章把望遠鏡扔開了,怒道:“我要殺了姓何的。”

這時工地上的人群忽然騷亂起來。原來人們從土裏挖出了幾具森森白骨,而且下麵還不知道有多少,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誰大叫:“這是萬人坑!快跑!鬼子要活埋咱們!”

人群向鐵絲網跑去,日軍毫不猶豫地轉向人群射擊,有人倒下,但更加擴散了盲目的恐慌。何莫修全力阻擋人們向槍口奔躥,大喊:“別跑!逃不出去的!我告訴你們那是什麽……”不知道誰給了他一拳,他栽倒在地。但逃跑的人流終於在鐵絲網邊停住了,幾十個槍口對著,一個日軍對一個爬鐵絲網的人開槍,那個人就此掛在鐵絲網上。

龍文章的槍口在這個日軍身上移來移去,他很想開槍。四道風伸手把他的槍口壓了下來,龍文章瞪著他。四道風搖頭:“跑不出來。機槍掃射,一百個人得死九十個。”龍文章咬咬牙:“那也好過這樣!”四道風輕聲道:“如果軍師還活著的話,他會說不行。”

龍文章愣住,他發現四道風比他更加痛苦,因為認同一件打死不認的事情。四道風看著工地上的人們,心中卻想:這種時候,如果他活著就一定會出來。

160、忍辱負重

長穀川的車停在屍坑邊。長穀川劈頭蓋臉就給了渡邊幾記耳光:“你弄錯了,該挖那邊。”渡邊淌著鼻血點頭哈腰。

宇多田嫌惡地掩著鼻子:“這是什麽?”“曆年來清剿抵抗分子留下的屍體。”長穀川對渡邊說,“建一個焚化爐,燒了它們。”渡邊不知道怎麽建鍋爐,他知道誰會,於是叫來何莫修,問:“你明白鍋爐這種東西嗎?”何莫修皺眉:“要鍋爐幹什麽?”渡邊避而不答:“你不用管,會嗎?用現有的器材?”何莫修卻道:“今天逃跑的那些勞工,不許懲罰他們。”

渡邊一愣,意識到何莫修在跟他提條件。他很生氣,隻得按捺下來。“另外,我要挑選一些勞工,工作和休息自己安排。”渡邊隻得點頭。他伸出手想要和何莫修擊掌,忽又停住,突然道:“是我設計的。”何莫修苦笑:“當然是你設計的。”渡邊心花怒放地和何莫修擊掌。

一輛卡車卸下一些食桶,工地給勞工發第一頓飯。何莫修低聲對龍媽媽說:“您去給大家分好嗎?要每個人都能分到。”龍媽媽拍拍他的手,起身去了。

不久,簡陋的工棚就建好了。何莫修和龍媽媽把歐陽弄進新蓋好的工棚,何莫修給他安排的是最裏處的靜僻空間,還用油布隔開了一塊。歐陽因為震動而呻吟了一聲,他強打精神看了看:“真像一個家。”何莫修苦笑:“這是一個工頭的特權。鬼子也認為,聽他們話的人該有點特權。”歐陽卻問:“什麽工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