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跑了日軍的苟臘八亳無得意之色,把刀一扔就去撞祠堂上的門,幾個小夥子幫他劈開那鎖。四道風納悶:“他幹什麽?”龍文章解釋:“他們村的人讓鬼子關祠堂裏了。”四道風更納悶:“沒聽見動靜啊。”龍文章愣了一下,趕忙去拉苟臘八,苟臘八猛地甩開,他已經快急瘋了。趙老大在旁邊說:“苟村長還記得我嗎?”

苟臘八終於停住,茫然地地說:“你是老唐的人。”趙老大剛把苟臘八拉開了些,龍文章一槍把鎖頭打落,苟臘八立刻衝上去把大門推開。一股濃厚的血腥味衝出來,讓所有人都往後退了一步。苟臘八一跤坐倒,不用細看也知道祠堂裏不會有活口了。

歐陽匆匆過來:“你們已經在包圍圈上闖出了缺口,我想趕快突出去。”龍文章看著老苟,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苟臘八一言不發地坐在地上,整個身子都在止不住地發抖。他無意識地看著歐陽們迅速換上從日軍身上扒下的軍裝。趙老大拍拍他,把一套剛扒下的軍裝給他:“咱們走吧。”苟臘八低著頭:“不走啦。我掩護你們。”

趙老大看看這些人,苟臘八又道:“你們走吧,我回頭就來。咱村有地道。”

趙老大有點驚喜,拍了拍苟臘八,和歐陽去集結幸存者。龍文章看了看苟臘八,把自己的槍放在他身邊,苟臘八看了看他:“拿走拿走。要槍我跟鬼子要去。就撿死人的也夠全村使了。”

龍文章內疚地拿起槍站起來,隻有他下意識地明白苟臘八要幹什麽。

炮火在村子裏飛嘯,日軍似乎是打算把這村子徹底摧毀。四道風和老唐的兩撥幸存者,加起拖傷帶口穿著日軍軍服的十幾號人,借著硝煙掩近停在廢墟裏的那輛車,那車傷痕累累,但奇跡般地沒有傷及要害。

歐陽問龍文章:“你會不會開車?”龍文章搖頭:“不會。我心比天高,不務實際,就沒學這實在該學的東西。”那口氣實在太不像龍文章,歐陽奇怪地看看他,然後轉向何莫修。何莫修為難地說:“我學開的那車,方向盤和這車不在一邊……”他忽然高了很多,那是讓四道風抓了起來,扔進了駕駛室。

路上坑窪不平,何莫修小心而笨拙地繞過彈坑、屍體、塌倒的廢墟,周圍仍在爆炸,但對這些人來說已經純當刮風下雨了。大荷村的村民們收集著死人身上的武器,何莫修的目光終於再也無法從那些一心向死的人們身上移開,最後一個上車的歐陽追著車跳進駕駛室。

何莫修茫然地看看他:“我們就這麽走嗎?”歐陽低聲說:“小心開車。別讓自己落到鬼子手裏,就是幫了他們。”海螃蟹拎著幾支槍站在村子中心,茫然地看著車遠去。趙老大喃喃道:“又一個四道風誕生了。”龍文章大聲說:“他們叫炸雷。”車仍駛行,那些曾被他蔑視的人被遮沒在幾近廢墟的村舍後。

128、衝出重圍

卡車終於駛上出村的路,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一點輕鬆。一列日軍的卡車迎麵駛來,那是神崎隊等待的潮安援軍。歐陽他們早就戴上了防毒麵具,歐陽將半個身子探出了駕駛室外,指著大荷村,用日語對正要盤問他們的日軍大呼:“毒氣!毒氣!”

日軍大亂,車隊飛退,頭車和二車撞上,車上的日軍和同僚爭搶著數量不夠的防毒麵具。卡車迅速馳過了這個混亂不堪的車隊。大荷村裏,海螃蟹把找來的武器放在苟臘八身邊,苟臘八喃喃道:“大荷村以後就沒了。你們誰活著出去了,每年來這說一聲,殺了多少鬼子。”海螃蟹猶豫良久,點點頭。

炮擊終於停止,伊達的騎兵隊衝進村中央的空地。伊達看著空空蕩蕩的村落,隻有苟臘八蹲坐在祠堂的大門前。伊達大聲問:“這裏的人呢?”然後他聽到一聲熟悉的輕響,是手榴彈拉環的聲音。

伊達大叫:“撤退!”話音未落,苟臘八掀開衣服,他的身上掛滿了剛撿來的手榴彈,胸前的一個已經拉掉了環。

馬匹驚躥,伊達被掀飛在地上,眩暈中他看見四下舍命殺來的村民,然後苟臘八的整個人就在騎兵隊中間炸開了。

終於戰火已熄,日軍占領了這片已成廢墟的土地。大難不死的伊達被擔架抬到電話機邊:“我們全殲了他們……傷亡很大……長穀川君,我有很多事情不明白……”電話被掛斷了,伊達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