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武堂把刀慢慢地放下:“既有陳少堂的親筆信,又有私印,幹嗎早不拿出來?”

“廷野對司令聞名已久,不想初見便是官樣文章。”

文件上麵全是日文,蔣武堂轉向龍文章,“沽寧城有會說鬼子話的人嗎?”

鮑廷野徑直拿回文件念起來:“茲命你部先期往沽寧潛伏,T日與海軍陸戰之師會合,海陸夾擊予以占領。”

蔣武堂眉頭皺緊:“六十七團何時能到?”

“應該是黎明抵達。”

“T日是什麽日子?”

“既然此時沽寧還在司令手上,那該是從現在起算的任何時候。”

蔣武堂沉吟許久:“我部歡迎友軍協防。”

這是一種很正式的表態,鮑廷野行了個軍禮:“司令放心。團長說他多少年前就是司令的下屬,這次也還是司令的下屬。團長說隨司令兩次北伐,快哉壯哉,此次就算是最後一戰,也足慰平生了。”

“陳少堂這家夥倒還夠義氣。”蔣武堂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會不會就是他的最後一戰?“如果六十七團先開打,蔣某人是不會死在守備團陣地上的。”

22、鬧崩了

傍晚時分,龍文章正命令陣地上的士兵加深掩體,蔣武堂走上高地。“龍文章,你陰著個臉幹嗎?”龍文章憂心忡忡地看著陣地另一邊的鮑廷野,直覺令他不喜歡這個人。這時華盛頓吳匆匆過來:“司令,跟總部核實過了,六十七團確實傷亡慘重,已經撤防休整。”

龍文章訝然地看蔣武堂。

蔣武堂看著華盛頓吳:“那份鬼子文件?”“我讓城裏懂日語的商人看過,是鮑參謀官說的那個意思……我還跟總部核實了文件印章的樣子,總部說沒錯,是鬼子陸軍軍部的印信。”

蔣武堂點點頭。龍文章轉向蔣武堂:“你不相信姓鮑的?”

“我不信姓鮑的,可我信姓陳的,你沒跟我打過仗,不知道什麽叫過命的交情。”龍文章有些不滿:“那我們現在在幹什麽?”

蔣武堂苦笑著拍拍龍文章的肩:“我搞這些花哨,因為我隻想這事情是假的,假了,沽寧就興許還能保住……”龍文章聽得出他話裏的沉重,不再說話,苦笑一下,往陣地的另一端走去。

四道風拉著歐陽在漆黑的巷子裏拐來拐去,於無路處又走出一條路來。歐陽心情如此爽利,以致四道風有些妒忌:“那麽高興幹嗎?是不是又給你配了個匪婆子?”“沒什麽。”歐陽微笑著。

一聲大響,四道風毫無預兆地把車扔下,歐陽險些摔下車來,“你怎麽啦?”

“跟我聊女人丟份嗎?”

四道風的歡喜與憤怒都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歐陽努力適應著:“在下虛度二十九歲的光陰,對女人實在是一無所知。”“胡扯!我看你臉上就兩個字:女人。”

歐陽讓他說得有點發毛,訕訕一笑,“我哪來的心思?我是在記路,你走的這拐彎抹角的路我都沒走過,這我能跟你比嗎?我得記路,要不天亮了回不來。”

四道風其實也並不需要一個太堅實的理由,立刻就前嫌盡釋:“上車!我跟你說,這些巷子我要說第二熟,沒人敢認第一。對了,你還回來幹啥?”

歐陽忽然想起自己天亮就要走,立刻正經起來:“我以後給你引見個人,比我有膽識,比我點子多,要說我是魯肅魯子敬那人就是諸葛臥龍……”

“當”的一聲,車又被撂下了,歐陽這次有所準備,早扶住了車把。

四道風氣哼哼轉身:“老子看中你是給你麵子,找個人來糊弄我?”

歐陽很認真地看著他:“天亮我就要走了,我不希望你那樣去跟鬼子鬥,我背後有一些人,他們一定會……”

四道風揮了揮手:“別跟我說虛的,一句話,跟我,上車。跟你那什麽,愛上哪兒去哪兒。”“真是對不起。”歐陽毫不猶豫地走開。

四道風比剛才更惱火:“你知不知道什麽叫仗義?”歐陽頭也不回:“我不知道什麽叫仗義,這麽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的,我不大懂你的義氣。”四道風瞪著他,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巷角。

23、信號彈

沽興車行的門都被砸得快倒下來了,皮小爪剛打開門,四道風便撞了進來。“找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