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愛子如慣子,這樣才對!”

老大爺叫好,可在對上角落裏那雙含了冰的雙眸時,他有些心虛的咳了兩聲,摸到椅子坐下,當起了看客。

那人怎麽看著鬼鬼祟祟的,不會是精神科出來的吧?但又沒穿病服,打扮正常。

老大爺回憶著那人剛才冰冷的視線,還是心有餘悸。他又看了看沈玉章,決定不摻和他們的家事了。

沈玉章沒有收力,沈喬被打的有多疼,他的手同樣有多疼。他斥:“這裏是醫院,你想再鬧出笑話嗎?”

沈玉章將手背在身後,甩了一巴掌後,他心中的煩悶明顯少了。

沈喬沒有捂臉,沒有低頭,她舌尖頂著口腔裏的軟肉,看著沈玉章,說:“不想。”

“那你在做什麽?”

縱使誤會解開、是老大爺招惹的她,但沈喬都沒有指出沈玉章對她的不公平。

因為她清楚,他不在乎。所以才能毫無負擔的將過錯歸到她身上,然後理所應當的教訓她。

可……

沈喬目光一寸寸的掃視沈玉章,唇角抿緊,若有所思。

她想要還擊。

被壓了這麽多年,她從前不是沒有過親手替自己討回公道的想法,但以前的自己還很弱,隻能逞一時之快。現在不同了。

她手指蜷縮,放鬆的手掌一點點的握成了拳。

她現在已經有能和他叫板的能力了。

“咳咳咳咳!”

門縫裏傳出的一陣咳嗽聲如一陣春風,拂去了沈喬心中活躍的憤怒。

母親醒了。

沈喬斂了眉,將那股躁動的不滿壓了下去,拿著保溫壺回了病房,裝作一切都沒發生。

病**,沈母悠悠轉醒。她慢慢睜開了眼,瞳孔有些渾濁,她眨了很多次才逐漸清明,看清了身旁的沈喬。

她握住了她的手,嘴唇翕動,幹涸的喉嚨發出幾聲短促模糊的聲音。

聽出她喉嚨的幹燥,沈喬繞到床尾,手動抬高床頭的高度,又拿來枕頭給她墊在腰和腦袋。

做完這些,她倒了杯溫開水,小心翼翼的喂她喝。

沈母狀態還很虛弱,四肢酸軟無力,頭疼欲裂,喉嚨幹燥得難以說話,連喝水都喝的很慢。

沈喬有耐心的一點一點喂她,即使她沒有說話,她多數時候也能猜到她的意思。

這原本是很溫馨的一幕。如果沈玉章沒像個瘟神站在門口看的話。

對於沈母的醒來,他沒什麽表示。就像那天她躺在血泊中,吐血昏迷時一樣,他仿佛是個旁觀者,這些與他無關。

“臉……”沈母艱難的擠出了一個字,她無力的手顫顫巍巍的想去碰沈喬發紅的臉頰。

“剛才磕到了而已。”沈喬握住了她的手,沒讓她碰。

臉頰此刻還痛著,火辣辣的。她想她找的理由肯定很假,因為之前沈玉章打她的時候,她臉上有很明顯的手指紅印。一般情況下怎麽可能看不出她是被打了。

沈母美目浮出心疼之色,沈喬想,母親也知道了。

“沈總,我其實很納悶一個問題。”陸澤安走到了沈玉章身邊,二人並肩站在病房門口。

他目光透過玻璃,落在沈喬微紅的臉上。

她礙於母親暫時算了,但他不想這麽算了。

“陸、陸四少。”陸澤安來的悄無聲息,好在沈玉章把驚嚇兜住了,不然可能要鬧笑話。

他穩了略顯慌亂的步子,禮貌詢問他怎麽來了,又說他想問什麽。

“沈喬是你的女兒嗎?”

“是…四少何出此言?”

“那你為什麽這麽偏心。”他側過頭,問這話時看著他的眼睛。像不解,又像質問。

他當然知道沈喬是他的女兒,還是親生女兒,所以他才不明白。沈喬是在沈家長大的,論天賦,論能力,論外貌,她不僅不輸沈楠和沈媛,還贏過他們,但他怎麽這麽偏心?

陸澤安的質問直擊靈魂,沈玉章尷尬的笑了笑,含糊道:“四少說笑了,三個孩子我都是一視同仁的。”

“你打她了。”陸澤安涼涼揭穿。

還不是第一次。

“我這也是為了她好,現在喬喬和沈家正處於風口浪尖,要是這種關頭再鬧出風頭就不好了。”這簡短的幾句話沈玉章說的斷斷續續,費勁極了。

像是為了印證他剛才的話,他走了進去,坐在沈喬的身邊。他溫柔的和沈母聊天,當著幾人的麵為那天他的魯莽衝動道了歉。

“喬喬,這幾天辛苦你照顧你母親,我知道公司忙,你脫不開身,既然現在你母親已經醒了,那之後就不用你再陪護了,兩頭跑也累。”

“這些就交給我吧,是我該做的。”他牽著沈母的手,言行舉止皆是難得的溫情。

“剛才爸爸有些衝動,對你說了些重話,你別往心裏去。”他說得別扭,根本不去看沈喬。

沈喬變相的如了他的願,沒有生氣,也沒有理他。

父女二人的怪異很明顯,這讓插在中間的沈母犯了難。她拉過二人的手,想讓他們牽上。

沈喬率先把手抽了回來,往果籃裏摸了摸,給她削起了水果。

沈玉章更不會舔著臉和沈喬求和,他剛才的低頭已經是極大的退步。要不是陸澤安在外麵,他才不會看她的臉色。

沈喬找了事做,沈玉章左看右看,又轉回了陸澤安身邊。

他幾次借機挑起話題,想和他接觸,但一向隨和的陸澤安卻興致淡淡,話題已經遞到嘴邊,他就是不接。

在他沒有注意到的地方,他饒有興致的觀看起了沈喬表演的削果皮。她刀子沿著開口,手腕慢慢的轉,不算鋒利的刀刃貼著果肉,削下了均勻、長寬相近的果皮。刀刃沿著果身從上至下繞了一圈,末尾手一拐,果皮完美脫落,垂下時還一技能拚出原來的果型。

“沈家的女兒還真是不錯。”他淡淡道。

陸澤安沒頭沒尾又模棱兩可的一句話讓沈玉章一時犯了難,他讚同,然後試探性的提出改日一起吃個飯的想法。

他不是第一次想請陸澤安吃飯了,但之前都被他拒了。

“好啊。”陸澤安笑著看把蘋果切成八瓣,然後將果和切掉的沈喬,答應了。

成功約到陸澤安,沈玉章大喜,有他剛才那句話,他輕易聯想到了他和沈媛認識的時間久,肯定說的就是她。

一回去,他趕緊喊來了沈媛,把這好消息告訴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