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風又出差了,他在賓館給我發信息,說他在深圳,在衝了涼,好舒服。他問我,你聽到我撩撥水的嘩嘩聲了嗎?

現實中的大風跟網絡中的大風,我完全可以統一成一個人。但現在的林風跟我心中的大風,卻是完全的兩個人。雖然我也叫他大風,每次叫他,我心都會顫動一下,我就能看到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想,聰明若他,會不會也感覺到了我心底的那個秘密。

我覺得很危險了,甚至有點怕了。我一直想擺正我跟他的關係,但我無法擺正。我已經決定了,決定了跟他說,我們不要再這樣發信息了,這樣很危險,我不想傷害任何一個人。但每一次,他都從中化解掉。我真佩服他,在這方麵,他是絕對的高手,就這樣將我牢牢套住,無處掙脫。

終於,有一個周末,我明確地暗示他,你應該多陪陪你的家人。他卻說你就是我的家人呀。我說,對不起,如果我是你的家人,我絕對不允許我的家人跟別的女子來往如此密切。他就笑,他說,可是她不在我身邊,所以我不用陪她。他說她在外地,被外派兩個月去盯那邊的工作。哦,怪不得,身邊沒有女人的男人總是會寂寞,寂寞的男人總是不會安分,我就成了被釣的對象。

我是瘋了,我想。我真的瘋了。我會不顧他的妻子而與他聯係,而這樣跟他頻繁的發信息打電話。我覺得那女人要是知道自己的丈夫這樣跟一個女子聯係,她肯定會傷心至極,或許是氣急敗壞,也或許,她會這樣衝到青島來,掘地三尺地將我找出來,辱罵撕打,以敗壞我的名聲,逼我離開她的丈夫。如果她是一位聰慧理智女子,我想,她會很巧妙地避開我,用另一種方式拉回她的丈夫。可是,她不知道,所以,我假想的這些可能,都不會出現。

我希冀自己是那個可以先放下的人,我開始冷淡他,極慢極慢地回他信息。可他,依然熾熱如火,依然那麽殷勤那麽痛快那麽讓我無可奈何。

我很想Midy,打電話問她,她說過得還好。我說你們有沒有預備把事辦了?其實,這很正常,年齡都到這時候了,隻要覺得相互不討厭,走到一起過日子比什麽都好。她說,這你就別操心啦,好好忙你的,釣你那個大風吧,聽程誌說,你們發展不錯?他怎麽什麽都知道,聽誰說的?我問。這個男人怎麽什麽八卦事都知道,真夠意思!這你就別管了,他們那些人就是一個圈的,常常在一起,什麽能不聽說不知道?哦。我無話可說,想到了那天林風的朋友打磕的樣子。我忍不住還是說給了Midy。你說他們那些人怎麽都這麽頹廢,好好的生活不享受去犯罪傷身體找刺激。你呀,嫩著哪。Midy很行地跟我說。這對他們那些人來說,就是在享受生活,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生活享受,他們跟你的是融不到一起的,如果你到那份上,也可能會的。我注意到了,Midy說的是他們跟我融不到一起,而不是跟我和她我們這一類人融不到一起。難道Midy跟程誌在一起後也學會了這些?我沒問,但心裏很擔憂。這世界,總是有那麽多措手不及的事在發生著,耳聞聽說的,就像是遠離我們的世界一般,我們無法將那些拉進自己的生活自己的視線。等到有一天見了,我們反而無法相信這就是現實,怎麽還會有這樣一類的生活,才忽然恐懼到:這世界原來什麽都有什麽都在發生著,而且,就在我們身邊!

(5)

我跟林風還是出去,有過幾次我推掉了,他還很遺憾的樣子。然後,我再接他電話時,他就用很高興的口氣說:天,我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那成了我心裏的陰影,我從來沒這麽不知所措過。我感動得不知如何說話,覺得他好可愛。

入秋的時候,青島的風就起來了,空氣也幹起來。我不能很快適應這幹的涼的氣候,於是,我感冒了。我感冒最明顯的症狀,就是發低燒,渾身發冷。好在,就隻有一天這樣,第二天的時候,就轉到鼻子上了,說話老是鼻音。偏偏這時候林風叫我出去,他說出去玩玩吧,悶也會悶出病來。我想也是。

是網上一個朋友的生日,大家就都以此借口聚會。KTV的包房裏,鬼哭狼嚎的聲音都有。我不知道,那壽星怎麽會有如此破鑼的嗓子。他站在那裏,接過大家遞給他的麥克風,他說:我是最不會唱歌的,平常一個歌不會常,可一喝酒,啥歌都會唱。於是,他試一下嗓子,跟著音樂就唱開來,還有最後故意加上的顫音,源源流長啊。

林風根本不去在乎這些,在旁邊選著歌問我,咱倆一起唱這個?我說,都行。

我時不時地看手機,我知道隨時會有大風的信息。他在家呢,說是在看電視。守著空大的房子。

我跟林風對唱一首情歌。他很自然地將手搭在我的肩上。下麵的人在我們唱完沒謝幕時就起哄,說你們倆啥時候請客明事?意思就是我們什麽時候向大家說開我們已經是戀人。我無心辯駁,隻是搖頭說沒有。林風就說,這還用明?這還不夠明?

我們都在熱鬧著的時候,忽然闖進來一個女的。也是網上的朋友,這人我見過。她在網上用一個很有味道的名字,所以,在網上跟她貼一起拍磚的人很多,那也算是論壇風雲人物。這些都是林風告訴我的。她闖進來,大喊救命。我們正不知怎麽回事以為她又像網上一樣忽悠人的時候,後麵站過來幾條大漢。將我們滿屋人驚得一片愕然。看來真的是有什麽衝突了。房間裏,除了嘈雜的音樂,所有人都站起來,靜靜地望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林風握住了我的手。我承認,我挺怕的。我在發抖,我見不了這樣兩方對峙的局麵。可是,我們這邊的男人們,都站到了前麵,無比的英勇,無比的富有挑釁性。那後麵幾條大漢,見如此架勢,又見女人在我們這邊的男人中間毫不懼怕甚至在挑釁,自然,就退卻了下去。於是,他們點著女人說:饒你這次!

女人斷斷續續說著原由,說她跟另一群人一起的時候,他們跟這夥人發生過衝突,所以,他們就記住了她,這次發現了她,自然就要追著說不饒她。男人們紛紛站起來表態:看咱們這邊這群人,他們敢怎麽樣?放心吧,有我們在,他們就是小豆芽!

我擔憂的心平息下來,盯著那女人,心竟悲哀起來。我不知道她說的是真是假,也無從知道。但是,這悲哀就是這麽湧來,讓我心戚戚然難過。

是我一直都矛盾著的心,對大風的心,今日,在林風對我如此,在周圍人對我如此的時候,我對大風的心更加矛盾起來。我不知道如何取舍了。我知道那是一條錯的路,還將它擺在麵前讓自己從正常的和錯的中間選擇。而我,怕的就是在那錯的麵前猶豫的時間,遠遠超過那個正常的。

你好好玩,別擔心。你今天好象挺矛盾的,你在擔心什麽嗎?大風發來信息問。

擔心我們的未來。我不知道怎麽了,我特別想傾訴出去,而我隻有說給他。

怎麽會有這樣的感覺?他問。

我很怕,真的,怕失去這段難得的友誼,怕我們會迷失。

我又難過起來,心抽搐著,臉色也很難看。林風看出來了,他以為我是被剛才的場麵嚇到了,跟大家說我們提前回去,晚了不方便。送我回住處。他一直攬著我的肩,他疼惜地問我怎麽了,是不是不舒服?我說,沒事,心忽然有些難過,傷感起來了。說休息一下就好了。他沒多問,將我送到門口,又安慰我一番才回去。

大風回過信息來:我在考慮這個問題,什麽都不會失去的,迷失是相對於明確概念的,無間是普遍存在的,有時很難用一是一二是二來決定的,我知道你心中的感覺。

嗯,可是,唯一可以讓我們保持友誼的就是隻做朋友,再別往前邁步。我回他。

我舍不得你。大風發來一條信息,後麵緊跟著又發來一個:今天你怎麽會感覺這麽強烈?

是呀,我怎麽會感覺這麽強烈。這麽多天的矛盾,在今天,在跟林風一起在被大家起哄中就再也無法積堆在那裏,就必須爆發出來。我再也無法承擔這些在我的心頭,尤其是在另一個男人也對我示好的時候。

我沒想到消息會在關鍵時刻滯後,聯通跟移動之間的信號消減,總是這樣,也總是給我們造成著這樣那樣的麻煩。

我坐在**給他發信息,告訴他,我已經回來了。

他說:作為你我的最底限,不管你怎樣選擇,我都會是你希望我是的那個人,不用擔心,不要難過,愛能感覺到,昨天感覺你還挺好,今天心情起伏怎麽會這麽大?還有,因愛而憂,因愛而懼,若離於愛,則無憂亦無懼。有點超脫是不是,不過,我覺得對我們有參考價值。

這條信息分兩次接連到來,這時他大概也收到了我那兩條滯後了的信息。他回過來:早些睡了吧,別想太多了,你所說的我都明白,希望你永遠是我快樂的小丫頭。無論怎麽樣,我永遠是你想我是的那個人。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如此地憂傷如此地矛盾。這是愛麽?讓我如此懷疑卻又如此深信不疑!

(6)

次日剛下班,小記來電話,說給我的mail怎麽一直都沒回複,問我是不是有什麽事。哦,我這才想起來,自從跟大風開始不用郵箱聯絡,我幾乎不看電郵了。我說沒有,都挺好。他一百個不相信:你騙別人行,還想蒙我?就你這聲音裝也裝不過去!我說,前幾天有點感冒,就懶過去了。他說,你一個人多保重點自己,說是不是跟那個大風還來往?我說,我們隻是朋友。他說,把握好就好,快回家休息,有什麽事馬上告訴我。

林風也來電話,問我今天有沒有安排。我說,不太舒服,想在家休息一下。他說用不用到醫院去看看,或是買了吃的過來。我說,不用,我就想睡一下。他說好你好好休息。

有的時候真的是很奇怪的,平常都不聯係的朋友,忽然之間就都找到你,這樣那樣地心情跟你一起分享。我的大學同學從北京打來電話,說要到青島出差,如果方便就見上一見,還有兩個先前的同事,已經到外地工作去了,也忽然給我發信息,說他們要結婚了。這可真是讓人高興又讓我傷心的好消息。

大風也給我發來消息:親愛的,可別讓這些心事把你壓壞了,等我好好跟你說說我的看法,實際上沒有任何的困頓。

我說,好。

他又回:今天晚上我們這有聚會,很多人的聚會。場麵很熱鬧。如果你在就好了,可是你離我太遠了。

我說,我能感受到。

飯食無味。我沒有任何心情,卻鑽進了麥當勞。我隻要了一杯可樂。我忽然很向往人多,向往熱鬧。我怕孤獨怕孤寂,可我又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交流,我隻想作為一個觀眾,置身在熱鬧的表演場,被聲音和人充斥著,卻又冷眼看著看台。

準備離開的時候,大風發過信息來:真是太好了,這邊那麽多好玩刺激的東西,大家都瘋了一樣歡呼唱歌。

我說:這麽饞我,羨慕死了。

他說:這節日,應該是你的也是我的。

我說:是啊,所以,大家都在可樂著。

他說:是你的,今年我最大的收獲就是你。

我說:你可千萬別喝醉了。

他說:心醉了。因為認識你。

我說:別再惹我,好嗎?

他說:不惹你,你可以忘記,但這是我美好的記憶。

我說:你我都一樣。真想去看看你那邊的場景。

他說:快樂是有穿透力的,特別是當你願意感覺它時。要愛就愛,要恨就恨吧,做你自己!做你自己,快樂就會伴隨著你。

我說:有時候,我們是應該考慮周圍的,對不對?不能因為我們的自私與衝動去傷害別人。

我回了住處,換掉鞋子跟衣服,穿著寬鬆的睡衣,爬到**。我依然憂傷,依然難過,依然地不願舍棄又不得不放手,難做的抉擇。

他說:這是你善良的一麵,也是讓人敬佩的地方,實際上,沒有誰會受到傷害,真的。

我的淚,總是這樣不自覺地流出來,流得讓心更難過。淚水仿佛可以浸潤所有的感情線,濕起來,一起隨它傷悲。

我不知道,真的,我總是覺得我們之間有一絲的陌生,我也不知從何而來的陌生。我說。

實際上,我們並不陌生,從我看到你發的賀卡開始讀到你的文字,到我聽到你的聲音見了你的人,我一直都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很多事情是我們控製不了的,但那種愛意是發之心底的。

我怕傷害到我們,到最後,連朋友也做不成。這是我最擔心的。

不會的,隻要這愛發之心底,一切都不會。

未來不可料。

對呀,未來不可料,但也有很多事情是我們可以控製的。

我不知道,我夠清醒也夠糊塗

那就不要那麽操那麽多心了,把今天當作分水嶺,從今天起,開心盡情地享受你的青春你的生活。當然是你我之間!

那夜,我又做夢了。我最近老是做夢,夢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無從琢磨的事情。我甚至夢到我就讀的小學,夢到那學校前麵的一個水上公園,看到那時的我,在上麵跟同學擺著小船遊玩。搖啊搖的,對麵的小朋友就沒了,隻剩我,周圍也隻剩我。一個人,在水中央,飄蕩著,怎麽努力也到不了岸邊,想呼喊卻無力,想轉醒,卻感覺到了清晰的心痛。我想到了許茹雲的歌,《真愛無敵》,此時的我,就是那樣的感覺那樣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