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去成都,張經理跑前跑後,搶著做著本應是下手的我該做的事,讓我很是過意不去。張經理很不屑又很風度地說:這事怎麽能讓女孩子做,咱們出來了,就不要把我當領導了,男人照顧女人是應該的。我再三感謝,心漸寒,眼漸冷。我隱約感覺出了笑臉背後的陰謀。
從青島出發前,已經告訴小記了,連我們將要下榻的賓館也一並告訴了他。他罵我沒早告訴他,因為他正好也要到外地出差。我到的那天,正是他出發的日子。
我還是很想他的,不知道他在成都見我會是個什麽樣子。新年,他知道了我跟大風的事,離開天津後,他就每周一個電話問我進展。我輕描淡寫、省東略西。他不是好哄騙之人,自然知道我避重就輕,少不了恐嚇一番,又警醒一番。想讓我及早頓悟,別陷至太深。我笑著聽之任之。在我心底,我跟大風,是相識了十幾年的老朋友,我們知之甚深,沒有一絲一毫懷疑的必要。對小記,我懶得跟他講這些,更沒有必要講。
小記不在也無所謂,畢竟,我是來工作而不是會友。
到成都的時候是晚上,我們直接去賓館開了房間。令我詫異的是,服務小姐問張經理是不是要一間房的時候,他竟嗯了一聲。盡管聲音不大,我還是聽見了。我趕忙加了一句,兩間。服務員抬眼看了看我,很冷的眼神,複又低頭辦理。張經理臉上沒有任何變化,依然看著服務員填的表格。我感覺事情有些不妙。隨後,我們兩人一左一右進了對麵的房間。心頭的霧團在逐漸地逐漸地散去,眼前的世界,在一點一點地變得清晰明朗。或許,是我應該早就看透的,可我依然抱著天真的幻想。
淋了浴,打開電視,裹著被子趴在**,腦子有點沉。我想,最好早點休息,要不,明天肯定會覺得疲憊。
電視沒有關,放著一檔訪談節目,台下的觀眾時不時哈哈大笑一通,我卻什麽都沒聽見沒有記憶。燈也沒有關,睡眼開始朦朧起來。
門,輕輕響了幾下。我驚醒,豎起耳朵。
誰?我納悶,怎麽沒按門鈴?
我,商量一下明天的工作。門外,傳來張經理低沉的聲音。
哦,張經理呀。我迅速起身,整了一下睡衣,將腰間的裙帶重新係了下,想著這麽晚這個樣子見人還真不太好,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打開了門。
都躺下了才想起來,明天的工作得先跟你講一下。張經理走進來,也穿著睡衣,頭發濕漉漉的,顯然是剛洗過澡。他手裏拿著一個大文件夾,是相關資料。
哦,請坐,張經理。我將門開著30度,並未關死。這酒店的門不是自動關閉的,需要用力帶才關得緊。
把門關上吧,別影響了別人休息,也不早了,都挺累。張經理站在房間內,看著我。
哦。我心疑惑著,把門帶了一下。砰地一聲,門就關死了。我在心裏後悔著,怎麽力氣用大了?我不想關上的。
小蕭,你看看這資料。他一屁股坐在我剛才躺的那張**,被子還保留著我剛才躺過的溫度。隨手,他遞過來一份我昨天就看過的資料。
我接過來,程序化地看了兩眼。
坐,小蕭,別站著。張經理衝站在旁邊的我拍拍他坐著的床邊說。
好。我坐在對麵的**。這資料我看過了,張經理,我覺得……
我琢磨著怎麽把話說得委婉一點,讓他好早些離開。
這個地方你怎麽考慮的?張經理起身走到我身邊,指著資料裏的一部分說。順勢,就坐在了我身邊。很近,我能聞到他已經失去了青春活力的老男人氣息。
我預感到會有什麽事情發生,想起身再站起來說於他的時候,他已經抓住了我的手,緊接著,那個滿是胡茬肥胖的嘴就伸了過來。
張經理,別這樣,你這是幹什麽!
我反抗著想爭脫,可被他死死抱住了,身子被壓著往**倒去。我支撐著,努力著,想起來。我感到無助而絕望地憤怒,淚水湧出來,我無力。
這個讓我惡心的家夥,並不住手,嘴裏說著已經喜歡我好久了,一邊拱著他肥胖的身軀,將我壓住。
來人哪,救命啊!我終於喊出來了。我本以為,他見了我的掙紮就會退縮下去,就會放掉我。當我無靠無助越來越向失敗貼近的時候,我悲憤地叫了出來。我希望,剛才還有放著大聲電視的隔壁能有人衝出來敲我的門,或是打個電話叫服務員。
沒有,都沒有。人心總是那麽冷漠,當他們預感到有什麽事要發生的時候,本來站在角落裏準備出來的他們,就立刻逃躲進了陰影的背後。我感覺到了。隔壁的人們,個個都豎起了耳朵,他們在極其仔細極其用心地聽著,臉上是逃避了責任的慶幸。他們在那裏屏息等待著,等待著他們期望的故事上演。他們比那些長了兔子耳朵的人更可惡可恥!
我與他撕打著,忘了哭嚎。我盡全力,想翻身起來,想跑開床,跑出房間。可我還是不能。房間被黃暗的燈光裝點了,像一個演奏著哀曲的舞場。我,就是那悲劇的主角。電視大大的一張臉擺在那裏,看著熱鬧,發著時高時低的諷刺聲。
我做著最後掙紮,力量卻越來越弱。一切都完了,我一直的珍重就要毀在了這個可惡的男人手裏,這個貌似善良關懷手下的色狼手裏!世界真不公平啊,一個柔弱女子再堅強自立,也難抵禦隨時會來偷襲的凶霸。上天造就男人和女人的時候,是不是也將這些考慮了進去?總是為了平衡,有強的時候,也有弱。於是,我就放開了嗓子大哭起來。
在這緊要關頭,門,卻忽然響了。有急促的敲門聲和門鈴聲。
可魔鬼並不打算放手,力量未曾削減。但外麵叫著笑雲的聲音讓他知道,門是一定要開的。
是小記,是小記。
我哭得更厲害了。趁他稍微放鬆,用力拉出了自己,滾出他的身下,滑下床。乘機跑過去打開門,一把抱住門口站著的一臉急切又有些愣的小記。我不知道我哪兒來的勇氣,還有走路的力氣。但我知道,在我抱住小記的時候,我整個人都向地上滑了下去,我的雙腿像是被什麽東西在一瞬間施了魔法,棉花一樣軟綿綿的。
小記抱住了我。
他一看我的樣子,再看房間裏摸索著穿睡衣看也不敢看我們一眼的張經理,就明白了。他用單個胳膊將我抱了起來,走進房間,將我放在**。然後把個嚇得發抖的張經理堵在角落裏,狠狠揍了一頓。那個男人,竟跪在了地上求饒。
我一直在小記的懷裏,哭個不停。他抱著我,給我擦著眼淚,撫著我的頭,柔聲地安慰。沒事了,別怕,我在這陪你,啊。小傻瓜。
在成都待的時間長了,把他的天津味口音掩了不少,更多出一份柔來。
心才漸漸平息下來,不再那麽恐懼那麽無措。我剛才,真的很怕。我喝著小記給我倒的水,躺在他懷裏,哀怨地望著緊關的門。好象門忽然間會被撞開,那張恐怖的臉隨時都會再現。
我知道,傻丫頭。他深深呼吸一下,使勁兒摟了我。我感覺得到,他在心疼,從他被抑製了的粗、重、拉長了的近乎顫抖的呼吸。一個男人能為一個女孩心疼至如此,那他心裏,定是有我的。
那一夜,小記一刻不離地守在我身邊,直到天明。天明了,我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小記在這空擋,去找了張經理,他把那個老家夥威嚇得一大早退了房子,不知是回了青島還是繼續留在了成都。他跟公司打電話請了病假,留在我身邊,照顧我,陪我。後來,我才知道,他是聽說我要來後特意推掉沒去出差的。
也多虧了他,要不,現在的我會是什麽樣子?什麽樣子?我想我死的心都有了。
在原來的單位我也做夠了,也不想把事情鬧太大,就發了傳真給老總辭職,然後,在成都,就待著散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