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努力地平複下身體對抗危險時產生的本能反應。
一遍又一遍地在腦海裏反複告誡自己,撲倒自己的是黎默,不能殺不能殺不能殺……
黑棺裏,觸須如蛇纏繞住他的身體,順著肢體滑動緊縮,粘液潤濕了囚服,在衣衫之下如青筋一般隆起遊走。
觸尖從領口鑽出,上麵的眼睛都死死地盯著殷修,注視著他的微微顫栗,注視著他的沉重呼吸,以及那一絲絲快要在搖曳之下崩塌的理性。
“我已經盡力地收好腔內的牙齒了,沒咬到你吧?”觸須上的嘴詢問著,一張口就露出了密密麻麻的尖銳副齒,舌尖微微吐露出來,掃過殷修的麵頰。
殷修擰眉,咬了咬纏繞在口腔裏的觸須。
黎默這才緩緩地縮回來了一條須,讓他能說話,“不好意思,忘記了。”
殷修咧開嘴角,吐出舌麵上落著的黑色**,這種潮濕粘膩又冰涼的東西真的不像是現世該有的東西,帶著一股深海的氣息。
“沒、沒有……但是……”他緩緩地歎氣,“手上裂出一張嘴,真的……很奇怪……”
“我是在幫你汲取出罪孽,身心被汙染了之後,你會徹底墮落的,就像羅樂柯一樣,隨時隨地發瘋。”觸須緩緩地纏繞過的脖頸,在他耳側輕聲道:“我不希望你的意識消失,所以不要被汙染。”
殷修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忍耐著,等待著汙染的影響消失,等待著自己徹底從不清醒之中解放。
“你的觸手真的好涼。”
“嗯。”
“手銬鏈子的聲音好響。”
“嗯。”
“體溫還在逐漸下降……”
黎默蓋住他的眼睛,將他緩緩地沉入棺材之中,一邊蓋上了棺材蓋,“閉上眼,忍耐一會就能夠過去了。”
棺材板啪嗒一聲扣上,漆黑的環境裏潮濕氣息湧動,讓殷修感覺自己被關入了蛇籠,渾身上下都有觸須在爬,陰暗潮濕又冰涼,卻正好能讓他的體溫下降。
左手的掌控權仍舊沒有回來,試圖將他汙染而生的罪孽蠶食殆盡,細細地廝摩啃咬,像是將殷修拋到了海麵上,順著浪潮起伏又跌落。
渾濁的大腦在不斷地沉淪之中又逐漸清醒,手銬鏈子的聲音一直在持續響著,直至殷修被折騰的昏睡過去。
“還有三個小時!”教堂大廳裏,葉天玄一邊夾著煙一邊盯著人距離保持半米。”
“不接交頭接耳,也不許瑟瑟!”
他訓斥的聲音響徹整個大堂,所有人都正襟危坐,表情凝重地跟隨著大眾的聲音背誦著規則。
彈幕看了看,十分信服地鼓掌。
“不愧是葉老大,這樣的場麵都鎮得住。”
“還好有葉老大在啊,是我的話現在就被汙染了,心甘情願墮落好吧。”
“前麵的,罰你去背誦十遍小鎮規則,瞧瞧你們,沒了葉老大還怎麽活。”
“嚶,我就說說而已。”
“但怎麽沒見修哥啊?之前見他還在教堂角落裏的,不知道跟那個叫羅樂柯的玩家發生了什麽,黑屏了好久然後人就不見了。”
“現在把畫麵轉過去就看到一副棺材,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裏麵。”
“有沒有可能修哥中招了?”
“不可能吧?修哥哪會中招哦,看著那麽清湯寡水的一個人。”
“其實我還挺想看……修哥中招的……”
“前麵的,我也想看!”
“嘿嘿……我是鞭太,我想看……”
“我看你們是都想死,別被他室友逮著咯。”
彈幕的互動,葉天玄也看見了,他光顧著盯著這些不成器的玩家,倒是把殷修忘記了。
他抬眸瞥向之前殷修站著的角落,無聲地抖了抖指間繚繞的香煙,有些擔憂,“應該沒事吧?”
再一轉頭,就又看到了彈幕在持續發癲,他輕咳一聲道:“現在在彈幕發消息的,全部都去抄寫小鎮規則十遍,我回去檢查。”
整個彈幕畫麵唰地空了下來,無一人吱聲。
半個小時後,殷修悠悠地轉醒。
一睜開眼,最先感覺到的就是左手酸到要掉了一樣的難受,手的掌控權回來了,但是還不如失去知覺。
渾身也黏黏糊糊的,囚服都被黑色的**泡透了,全身上下說不出來的綿軟,仿佛身體被掏空。
“黎默?”殷修拖著懶倦的嗓音地喊了一聲,抬手抵住了頭頂的棺材板,推開。
昏暗的光亮落進來,讓殷修眯起眼眸,看向四周灰暗的牆壁,他想起他被黎默帶來了懶惰層的房間裏,在棺材裏被他摁著清洗了一遍被汙染的罪孽。
“手好酸……要掉了……”殷修沉默地看向自己的左手,沒有眼睛也沒有嘴,但手腕都要廢掉似的。
在狹窄漆黑的空間裏被左手強製摁到暈厥是他沒想到的。
殷修低頭,再度看向棺材裏,黑色的觸須纏繞著自己,上麵的眼睛眨巴眨巴凝視著自己,小心翼翼地糾纏出一小股黑色的**,冒出一張嘴,詢問道:“你、沒事吧?”
“有沒有壞掉?”
殷修眼眸一沉,“什麽意思?”
“人類的精神太脆弱了,看到你暈過去了,害怕……”小眼睛漂浮到自己周圍轉了一圈,“雖然檢查過你的身體沒問題,但還是有些害怕……”
殷修緩緩地歎了一口氣,“沒事,就是……嗯……對我精神層麵而言太刺激了點……”
“不過現在感覺好多了,身體都輕了。”他說著翻身出棺材,試圖起身伸個懶腰,剛剛一沾地,腿就猛地軟了一下。
他愣愣地看著從身後卷過來勾著腰扶住他的觸須,“我怎麽了?”
小觸須把他勾回了棺材,“不好意思,對人體還是不夠了解,汲取罪孽過頭了。”
殷修沉默地被勾回了棺材,麵無表情地盯著天花板,“我一會要去殺典獄長呢,這樣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我幫你殺?”
“不用。”殷修抬起手腕上的白色手銬,已經從淡黃色徹底降了下來,“我還有些事要去親自問他呢。”
“好吧。”觸須勾勾殷修的腰,仔仔細細地盤在他身上,把他纏在棺材裏,“休息一會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