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向坤坐在沙發上,他身旁是一個矽膠的充氣人兒,桌子上擺著兩隻紅酒杯,他拿起一杯,歎了口氣:“你怎麽就沒了呢,咋就沒了呢?是哪個挨千刀地害死你的,要是讓我知道我一定要把他給切成八大塊。”

說著,他一口將紅酒給喝盡。

又端起一杯,湊到了那充氣人兒的嘴邊:“老婆,我知道你不甘心,可是這樣也好,以後你就隻屬於我一個人了,你看看,你死了以後誰還會記得你,誰會把你當一回事啊?隻有我,你放心,你這事兒我放在心上,我一定要把那個家夥給找出來。”

他的眼裏多了幾分狠厲。

門鈴響了,他抱起充氣人兒就往臥室去:“老婆,你先到屋裏躺著,一會我就來陪你。”

然後回頭又把紅酒杯給收了起來,這才去開門。

看到門口站著的肖秋水和羅森,他愣了一下,不過很快臉上就露出了笑容:“是肖隊啊,請進,快請進來坐。”

肖秋水和羅森進了屋,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來了。

等他們坐下,王向坤給二人泡了茶,然後問道:“不知道肖隊找我有什麽事嗎?”

肖秋水問道:“老王啊,我聽說你祖父是從中原過來的?”

“沒錯,我祖籍河南,我爺爺年輕時就來到了黔州省,然後便在黔州紮了根。怎麽了?”王向坤有些不解,上次肖秋水他們來他就已經知道肖秋水他們二中隊在負責尹慧的案子,作為尹慧的鐵粉,肖秋水來找他了解情況他覺得這也沒啥,可是今天他覺得肖秋水他們登門是不是有另外的一層意思?

“你祖父當年是玩雜耍的?”肖秋水又問道。

王向坤點點頭:“是啊,後來他進了省雜技團,他是負責訓養獅虎的,在當時可是很了不得的。”

肖秋水掏出煙來遞過去一支,王向坤接過去,自己點上:“肖隊,你問這個做什麽?”肖秋水沒有回答,倒是羅森搶著問了一句:“那你祖父會訓猴嗎?”

王向坤輕笑:“當然,你想想獅子老虎他都能夠訓,訓猴子那不是小兒科嗎?別說他,就是我也能夠訓的。”

“你?”羅森與肖秋水對視了一眼,羅森掩藏著內心的小激動,看來他們這次是找對人了。肖秋水也盯著王向坤:“老王,你說笑呢?”

“我可沒騙你們,打小我就在雜技團長大,我爺爺的本事可是祖傳的,不過後來他想要傳給我爸,讓我爸給拒絕了,我爺爺那個氣啊,最後我爺爺就把那手藝要傳給我,但我對那些也沒有多少興趣,答應學呢也隻是想逗老人開心,因為那個時候爺爺很喜歡我,總是偷偷給我錢花,我就答應他了。可惜我隻學也他的一些皮毛,那些獅子老虎什麽的我不敢去碰,可是猴子我卻試過好多次的,訓起來並不難。”

王向坤倒是侃侃而談,如果不是事先對王向坤側麵進行了一些了解,知道他對尹慧的那種癡迷程度的話,肖秋水與羅森都不會懷疑他居然會有那樣的癖好。

羅森看了看王向坤的家裏:“你家裏也訓得有猴?”

“那可沒有,一來現在那玩意是國家保護動物,二來養那東西做什麽,又髒又臭的,還得經常給它打理。放在小時候我喜歡小動物,可是現在覺得它們就是累贅,養一個動物在家裏麵和伺候一個祖宗沒啥兩樣,我才不會沒事找事呢,自己一個人住著不好嗎?”

說完王向坤有些不解:“對了,你們還沒說呢,找我有什麽事?不會就是想問我會不會訓猴吧?”

肖秋水盯住了他的眼睛:“尹慧的死很可能和一隻猴子有關係。”

“猴子?”這回輪到王向坤瞪大了眼睛,他才發現繞了半天自己竟然被警方當成了嫌疑人,而剛才自己還在誇誇其談,生怕警方找不到證據。

這下他有些慌了:“肖隊,這玩笑可不好開的哈,我承認我會訓猴,但那並不意味著我會害尹慧的,如果我知道有人會對她下手,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的,怎麽會害她呢?當著你們的麵我也不藏著掖著,我一直都喜歡尹慧,我覺得這並不丟人。”

肖秋水見他這副樣子,淡淡一笑:“老王,你也不必著急,我們隻是了解一下情況。”

王向坤這才鎮定了些,他小心地問道:“你能不能和我說說,尹慧的死怎麽就和猴子有關係了呢?”

肖秋水於是把具體的情況說了一下,王向坤瞪大眼睛,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是這樣。

他說道:“用猴子來殺人?也虧他想得出來。”

羅森說道:“你也會訓猴,你覺得要做到他這樣難嗎?”

“難,也不難,其實對於猴子而言,雖說它們也算機靈,但訓獸的原理還是通過一些行為動作的訓練讓他們形成某種條件反射,也就是說,他讓猴子用針紮進受害者的身體其實就是反複訓練的結果,但你們或許不了解,如果單純隻是讓猴子把針紮進人的身體不算太難,但第二步,就是要把針筒裏的針劑推空的話,那就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了。”

羅森有些好奇了:“怎麽說?”

“找準目標,把針紮進去,這是一次動作,我可以訓練猴子很輕鬆的完成這個一次動作,但要讓他繼續完成第二步的動作,也就是我們所說的二次動作的話,這個時候猴子是需要一些外界的刺激與獎勵的,比如投喂食物,再不然也得對它的身體某些部位進行獎勵性的撫摸,我爺爺說這是動物的階段惰性,這個惰性出現的時候就得通過刺激和獎勵來鼓勵它完成二次動作。”

肖秋水算是聽明白了,他問道:“也就是說在一次動作結束之後猴子很難自願地去完成二次動作?”

王向坤點點頭:“理論上確實是這樣的。”

“也就是說並不絕對?”

王向坤想了想:“你們都看過那些訓獸的表演,動物在每完成一個動作的時候那些訓養員都會喂它們一些食物然後才會進入下一個動作的,否則它們就會耍賴,賴著就不動了。雖然我剛才也說了,理論上它們不會主動去完成二次動作,事實恐怕也是如此。”

“那就奇怪了。”肖秋水皺起了眉頭,羅森也陷入了沉思。

王向坤說道:“我知道你們在疑惑什麽,你們是在想既然猴子隻能完成一次動作,那麽針劑是怎麽注射到尹慧的身體裏去的,其實這也很簡單。”

王向坤成功地賣了一個關子。

羅森說道:“你倒是說啊,賣什麽關子?”

王向坤在接過肖秋水的第二支煙後才慢慢說道:“或許將針劑注射進尹慧的身體是由另一隻猴子所為,這隻猴子的任務隻是尋找目標,注射針劑,再把針拔走。而對於這隻猴子而言,這個階段也隻是他的一次動作階段。”

肖秋水和羅森的眼睛不由得一亮。

兩隻猴子!

王向坤又說:“在別的地方想要找兩隻猴子可能覺得那是稀罕物,可是林城別的不多,黔靈山上的猴子可是數不勝數。”

原來之前的新聞他也曾關注過,所以也知道黔靈山的猴子泛濫的事兒。

“明白了,謝謝你的配合。對了,當年在省雜技團除了你爺爺還有誰有這訓猴的能耐?”

王向坤想了想:“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呢,那個時候省雜技團真正能夠訓獸的好像就隻有我爺爺一個人,不過我聽我爺爺說好像當年從河南過來的還有兩個耍猴的,隻是他們一直都在民間遊走,沒有進雜技團的。他們叫什麽爺爺好像提過,但我忘記了。過了這許多年,他們或許已經不在人世了,我爺爺都已經走了好些年了。”

肖秋水沒想到會在王向坤這兒得到了科普,另外他也認真地觀察過王向坤,這個人應該不可能是殺死尹慧的凶手。他對尹慧的那種感情雖然有些畸形,但用他的話來說,他是不會傷害尹慧的。

“肖隊,你們一定得抓住凶手,為尹慧報仇啊。”王向坤說。

羅森歎了口氣:“你不覺得你對尹慧的這種感情有問題嗎?”

王向坤明顯是一怔,他抿了抿嘴:“我不覺得我有什麽問題,喜歡一個人有錯嗎?再說了,就算是我的這種情感有些另類,但我並沒有妨礙其他人,對吧?我想這一點就連警察也管不到吧?”

肖秋水看了羅森一眼,示意他別再在這件事情上多說,王向坤說得也沒錯,就算他迷尹慧到了一種近乎變了態的程度,但他確實並沒有對社會、對他人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他喜歡在家裏擺弄一個充氣人兒也是他自己的自由,反正他一個大齡未婚男,總得有個解決問題的渠道吧?至少他這種解決方式不會損害到任何人。

從王向坤家裏離開,上了車,羅森對肖秋水說:“肖隊,你真就一點都不懷疑王向坤嗎?他就沒有可能是故意在我們麵前表現得坦誠嗎?”

肖秋水看向車窗外:“他的表現不像是裝出來的,不過他的身上卻有著一種戾氣,你發現沒有,他提起凶手的時候那目光有些不正常,甚至還有些咬牙切齒,他是真正的痛恨那些凶手,我現在反倒是有些擔心他會做出什麽傻事來。”

羅森不解:“就他能做什麽?”

“你別忘記了,他早就已經把尹慧當成自己的媳婦了,我們也調查過,他去年訂的那個充氣人兒就是按著尹慧的樣子弄的,別看他現在看上去正常,可是骨子裏他已經走火入魔,你沒聽他說嗎?他要早知道尹慧會遇上這樣的事情他一定會不顧一切去保護他,這話可是充滿了自責的,我怕他會自己去找凶手,然後用他的方式去替尹慧報仇。唉,這些人都瘋了,全都瘋了。”

羅森經肖秋水這麽一說也明白了肖秋水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隻是他不相信就連警方都找不到一絲線索,他王向坤就能夠找到嗎?

“你千萬別小看了他,既然他說他也懂得訓猴,說不準他還真有找到凶手的辦法。不行,這個人得盯緊了,羅森,你親自盯住他,從他的家裏出來,我這心裏就沒踏實過,總感覺他會鬧出什麽幺蛾子來。不過你盯是盯,在他沒有什麽實質的行動之前千萬別驚動了他,或許他也能夠給我們帶來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