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玄正要喝茶,就聽見代洛川死亡的消息。當初代洛川去道觀的時候,也沒有自我介紹過,總是一臉倨傲的樣子,被方玄夾槍帶棒的諷刺一頓後,當時就悻悻而走。所以到現在為止,方玄也不知道代洛川究竟是誰。

隻是在郡王和郡宰正在商量事情的時候,下人都能為了代洛川的死進來稟報,隻能說明代洛川這個人在郡王府中的地位非同小可。不過這和方玄可沒有什麽關係,至少他是這麽認為。剛才雖然插嘴了一下,不過方玄心中想的卻不是什麽郡王府的婚事,而是滿腦子想著,等今天晚上過了,自己要去做些什麽來推進自己的進步。

不過同樣的消息對禦俱和劉誌來說,卻有完全不同的影響。禦俱覺得有些惋惜,同時更加遷怒於方玄,畢竟沒有方玄這件事情,多半就不會有代洛川受罰。而劉誌則覺得背後汗如雨下,他來到這裏本來就可以用汗如雨下來形容,因此對很多消息都比以前更為**,想的更多。

為什麽代洛川的死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報告上來。劉誌一想到這個,就有種自己做得一切都被郡王看穿了一樣的錯覺。郡宰在一瞬間以為,禦俱早已知道代洛川私下交遊外人,隻是趁這個機會,暗中下手殺了代洛川。換句話說,代洛川雖然死了,不過禦俱想要震懾的目標正是劉誌。

禦俱會不會這麽有權謀眼光,劉誌現在不敢去賭,他隻能垂著頭說:“真是可惜,這個代洛川不過小小的過錯,還不至於死啊。”

禦俱聽了,心中更是氣惱,現在隻覺得方玄怎麽看怎麽別扭。別人請了道僮來,總是希望得到一些好事。結果禦俱請了方玄來,先是被邪魔占據了身心,跟著就是代洛川死了。說難聽一點,真是壞事連連。

就在此時,剛才那名給方玄端茶的少女猛然衝了出來,用手指著方玄,哭喊著說:“是你,就是你,是你害死了洛川!”

方玄愣了一下,他連代洛川是誰都不知道,怎麽會牽扯到害死對方?

說完,趁著方玄還沒有反應過來,沒有什麽防備的時候,侍女劈手從案幾上搶下茶杯,仰頭喝了下去。隻是須臾,那名侍女就對著代洛川房間的方向倒了下去,一邊哭著說:“洛川,等我,我要給你複仇。”

說到這裏,這名侍女七竅流血,死在當場。

方玄倒是有瘟水法可以臨時吊命,隻不過這個**實在過於猛烈,幾句話的時間,侍女就這樣死了。這件事情讓人莫名其妙,方玄僅僅猜到這個侍女多半和那個代洛川有什麽私情,聽到代洛川死去,就這樣毛毛糙糙的想要出來報仇。可問題是,這種報仇有什麽作用?

禦俱看在眼中,微微皺眉,他也能猜到這裏麵的一番因果。隻是郡王府中的侍女和幕僚有了私情,這本來就是醜聞。對於自負**的禦俱來說,更是劈麵耳光。到時候,到了鹹陽都要被人暗中嗤笑。加上這名侍女的死,這個玄德簡直是接二連三的給郡王府招災。想到這裏,禦俱臉色更是陰沉,說:“修瑉道長,你把這個狂徒鎮壓,等我們查清楚經過,再做定奪。”

這話說出來,別說是方玄,就連修瑉都是一愣,差點脫口而出“為什麽?”

等看見禦俱麵沉如水,知道郡王已經動了真怒,當下修瑉也不去爭辯。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修瑉直接輕輕一拍,就讓方玄的身體一緊,什麽道法感應全部中斷。這時修瑉道長才對方玄說:“這件事情其中蹊蹺,等明天查出個結果,肯定就能還你一個清白。”

方玄想要說話,卻發現自己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心中一時大急。這個禦俱擺明了要讓自己吃個大虧,隻是一直沒有借口而已。現在有了借口,雖然回頭還是會還自己一個清白,隻是那個回頭不知道要多少時間。

禦俱倒也不是完全頭腦發昏,他也隻是想要懲戒一下方玄,消除內心火氣而已。等看見方玄已經被製住,禦俱冷笑一聲,對劉誌說:“你晚上辛苦一下,明天一定給我一個結果。”

劉誌聽了,急忙說:“是,我知道了,郡王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出個水落石出。”

禦俱聽了,轉身就走。瑤嫍在旁邊為方玄分辨了幾句,反而讓禦俱更是憤怒。不消片刻,這個大廳中大部分人就已經走了。

劉誌走過來對著方玄一笑,說:“玄德大師盡管放心,我們必然秉公執法,絕對不會冤枉他人。隻是還有一條,如果玄德大師真的做了什麽,就算是道庭,也不會插手。”

方玄聽了,心中一驚,知道這個飛來橫禍多半沒有那麽簡單。修士對世俗出手,道庭多半不會幹涉。反過來說,如果修士真的做錯了什麽,從而被世俗治罪,隻要有了充足的證據,道庭同樣也不會過多幹涉。

作為一個郡宰,想要勾連證據,可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這個郡宰為什麽這個時候忽然對自己有這麽大的敵意,不過方玄現在不是考慮這個的時候,他想要站起來抵抗一番,隻是混沌水的威力還沒有消除。猛然掙紮,隻是讓他撲通一聲落在了地上。

劉誌點頭,說:“去掉精幹的仵作來,還要叫上衙役,先把玄德大師送進牢中等候。等我們這邊查清楚源頭,到時候再做計較。”

說完,劉誌轉身離開,一開始一臉嚴肅,等到了郡王府的門口,麵色就好了很多。等回到自己的家中書房裏,劉誌的臉上更是笑容滿麵,連連點頭說:“好了,這真是意外之喜。”

在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進來:“父親因為什麽事情,居然這麽高興。”

一邊說著,一個年青人大步走了進來,正是劉誌的第二個兒子劉玉。如果方玄看見多半也會認為這個劉玉有一副好皮囊,說是英俊挺拔等等毫不為過。劉誌看著自己的兒子,心中也是滿意無比,就把今天的事情說了一遍。

劉玉聽了,問:“父親的意思是,把事情盡快查清,給玄德一個清白?這樣一來,玄德也要欠我們劉家一個人情,將來說不定就是一個助力。”

劉誌揮了揮手,說:“一個小小道僮,能夠幫得了我們什麽?給他一個清白,哪裏有坐實他圖謀不軌來的的好。”

劉玉一驚,左右看了看,沉聲說:“父親,這件事情就算是我沒有親眼看見,隻是聽了,也知道那個方玄必然是冤枉的。我們在這裏坐實了方玄的罪證,若是道庭知道了,那可不是好解決的問題。到時候道庭降罪下來,我們怎麽是好?”

劉誌嘿的笑了一聲,拍了拍劉玉的肩膀,說:“冤枉玄德的人是禦俱,可不是我們劉家。我們劉家又沒有主動去挑起事端,隻是按照郡王的意思行事。就算是道庭有了責怪,首先也是禦俱的問題,和我們關係不大。”

劉玉聽了,沉默了一會兒,說:“父親的意思時,到時候隻需要把責任都退到郡王的身上去,那他就再也做不得這個郡王了。”

劉誌點頭,說:“所謂天助我也,就是這個道理。不過在這件事情之前,我還要給你大哥寫封信,讓他回來鎮住局麵。另外還要想辦法幫你大哥娶了禦俱的女兒瑤嫍,免得另生事端。”

不說瑤嫍還好,一說瑤嫍,劉玉的臉色就變得非常不好。剛才雖然也聽劉誌說起提婚的事情,隻是當時沒有想到這個提婚是給劉正的。說起**倜儻,波陽城中禦俱排名第一,那麽第二多半就是這個劉玉。他從小就非常聰明,琴棋書畫無所不能。加上有個郡宰的父親,在波陽城中橫著走都沒問題。隻是他雖然縱意花叢,卻有一個目標,正是瑤嫍。

瑤嫍天真直率,又有一種說不出的英氣。劉玉第一次見到瑤嫍時,就已經有了一番心思。等到現在忽然聽見劉誌說提親的人不是他而是劉正,劉玉的心中就是一沉。如果說什麽世俗地位,文才之類,劉玉不會比劉正差多少。但是這方麵瑤嫍更是不會缺乏。偏偏劉正能夠帶來的長壽安寧,是劉玉帶不來的。

不過這樣的思索隻是一瞬,劉玉急忙收拾表情,躬身說:“父親的這個法子是極好的,不過玄德的事情需要盡快處理,哥哥的事情稍微晚上一些也可以。”

劉誌聽了,點頭說:“是這個道理,今晚我熬個通宵,看看有什麽辦法把證據落實。到時候要叫那個玄德有口難辯。”

劉玉說:“那我今晚也在府中幫忙,父親也不用過於操勞。”

兩人當下相視一笑,完全是一幅完美的父慈子孝圖。隻是沒有人知道,這兩個人心中到底又在想些什麽。

在書房遠處的黑暗角落中,一個黑暗的人影靜靜的盯著那兩個人,眼中似乎有火焰要噴發出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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