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青雲譜機場。

月色皎潔,夜寂靜。

空軍小夥子們經過了白天3000裏的閃電奔襲,又在晚上受到了熱烈的宴請,此時都進入了深深的夢鄉之中。

夜晚11點,正是夜深人靜萬籟無聲之時。

青雲譜機場後勤人員趙泉,卻在**翻來覆去的翻滾著,沒有一絲的睡意。

趙泉出生在金陵郊外的一個富有之家,之前也曾經溜雞走狗的帶著一群狗腿子橫行鄉裏。

仗著家裏的錢財,禍害了不少的黃花姑娘,辦了不少的缺德事兒。

可是去年底南京失陷,日軍在城內外大肆燒殺,把他的村子連著父母家人全部付之火海,燒成一堆廢墟。

僥幸逃過一劫的趙泉,一路流浪逃到了南昌,投靠了在青雲譜機場的表舅,機場後勤副主任陸軍中校李國財。

就這樣,在李國財的運作之下,趙泉就成為了一個什麽都不懂,隻會搬梯子讓飛行員上機下機的空軍地勤。

這個時候,躺在**的趙泉,嫉妒的想著今天那些飛行員們得到的鮮花和讚譽。

還有平時看都不屑看他一眼,那些驕傲漂亮的機場文職女孩子們,對待飛行員們如火焰一般的熱情。

就在他的心裏,騰起了怎麽也撲不滅的怒火。

然後,趙泉又想到了劉向明的表妹,長得那宜喜宜嗔的嬌俏小模樣,婀娜伶俐的可人身子骨兒。

以及劉向明對他冷冰冰的表態,隊長周達波毫不留情麵的大聲辱罵。

趙泉心裏麵的怒火,就化成了滔天的火焰。

開始吞噬他的理智。

“麻痹,老子讓你飛!”

趙泉突然從**猛然坐了起來,眼睛裏都燃燒著炙熱的火苗,惡狠狠的低聲自語。

“什麽,怎麽還不睡?”

和趙泉同寢室的黃茂鬆正睡得迷糊,耳朵裏就聽到趙泉喊了一句什麽,瞌睡的睜開眼睛,發現趙泉正坐在**。

“鬧肚子了,你睡。”

趙泉的身子微微一顫,然而複仇的火焰此時已經完全淹沒了他的理智,讓他感覺此仇今夜不報,他簡直就會發瘋。

曆來活的恣睢任性的趙少爺,在金陵的村子裏,甚至沒敢去看一眼他的父母在廢墟裏麵的模樣。

更被日寇嚇破了膽子,心裏麵隻有逃生的慶幸。

不敢生出一絲一毫報仇雪恨的念頭。

然而此時卻被同胞一句正常的拒絕,一個正義的嗬斥,而變得陰險惡毒的喪心病狂。

看到趙泉捂著肚子走出寢室,黃茂鬆就閉著眼睛繼續睡覺。

然而他怎麽再也熟睡不過去了。

他總覺得似乎哪裏有些不對勁,非常的別扭。

“廁所!”

黃茂鬆猛地從**坐了起來,滿臉的驚異。

在三樓左側,有一個公共場所,趙泉除非昏了頭,怎麽往右走。

那裏是樓梯,難道他要下二樓去上廁所?

想著白天周隊長對趙泉的訓斥,還有剛才那句含混的‘飛’字,黃茂鬆的臉色就變白了。

“難道這小子真想搞破壞?特麽的是瘋了麽!”

黃茂鬆失聲驚呼起來。

——

為了給空軍提供最快速的登機時間,青雲譜機場地勤人員和空軍飛行員的寢樓,都設在機場的核心警戒區域。

距離空闊的飛機場,不過是隔著一道鐵絲網柵欄。

作為地勤,趙泉拿著他的梯子,很輕易就翻過了鐵絲網屏障。

在他的視線裏麵,東麵一個停機坪上麵,隸屬於支援4大隊的5架驅逐機,就靜靜的沐浴在銀色的月光裏。

看得趙泉心跳加速,雙眼泛紅。

“呸!”

趙泉朝著地上,惡狠狠的吐了一口粘痰,嘴裏獰笑著小聲說道:“不願意當我的大舅哥,那麽老子就讓你被槍斃當冤死鬼!”

兩道雪白的光柱,從機場兩角的警戒塔樓上射下來,來回的交叉掃射機場。

不過警戒兵的注意力幾乎都集中在東,西,北三麵。

而對戒備森嚴的空軍樓的南部,卻很少照射。

這就是趙泉的機會。

趙泉一路彎腰小跑,很快就溜到了4大隊的停機陣列。

“2308,2308!”

趙泉嘴巴裏神經質的嘀咕著,因為緊張,臉上已經淌滿了豆大的熱汗。

然後,趙泉就看到了杜劍南的那架E-15雙翼驅逐機。

“是你們逼我的!”

趙泉滿臉扭曲的猙獰,把梯子靠在了飛機上麵,開始攀爬。

夜,寂靜。

隻有兩道雪白的光柱,在機場來回的掃射。

不久,在一陣鬧哄哄的聲音裏,十幾道雪白的手電筒從鐵絲網的入口處撲了進來。

——

劉向明在被隊長匆匆叫醒以後,聽說趙泉上廁所失了蹤,聯想到白天的事情,眾人無不變色的在周達波的帶領下,衝忙來到了機場。

手裏各自拿著手電筒的地勤們,進入機場的第一件事,就是用手電筒去遠照自己服務的戰機。

“飛機上麵有人,飛機上麵有人!”

劉向明驚怒的看到,在2308號驅逐機機艙裏麵,站著的那個熟悉的身影。

頓時熱血直湧,氣得牙呲目裂的大吼著撲了過去。

“啊——”

這個時候,也被眼前的突變嚇呆了的趙泉,慘白著臉色就要順著梯子下飛機。

結果腳步一亂,身體就重重的滾了下去,‘啪’的一聲,狠狠的摔在水泥停機坪上麵。

疼得慘叫起來。

“我要殺了你!”

劉向明衝過去,抬起大腳就朝著趴在地上的趙泉踹去。

“打死這個畜生!”

在這個時候,又有哪一個地勤不知道趙泉這個王八蛋在幹什麽,紛紛撲過去往死裏踹。

“救命,救命,表舅,表舅——”

淒厲的喊聲,從人堆裏麵傳了出來。

“嗶嗶——”

頓時,整個機場四周哨音不斷,各處燈光紛紛亮起。

——

3月24號的清晨,南昌上空依然是一個難得的春初好天氣。

隻是整個機場的飛行員,地勤,場兵,文職人員——

所有人都陰沉著臉色,沒有好心情。

本來昨天空軍千裏奔襲,取得耀眼的大捷,這是何等大快人心的好事情。

然而卻讓昨夜的一粒‘老鼠屎’,給全部敗壞了心情。

“老杜,先吃點東西,機修師機修師不已經說了麽,今天就能修好,到時你一人一機,單槍匹馬飛武漢;多嘚瑟。”

“就是,單飛啊,你知道這機會可是多麽的可遇而不可求。”

“我早就想再吃一頓南昌福州路的美食,你今天正好可以從街頭通吃到街尾。”

“我去,你說得我都流口水了;——老杜,要不咱們換換,你駕我的戰機先回去。”

“想的美你!”

看到杜劍南沒有心情吃飯,桌上的幾個即將啟程飛往武漢的兄弟,紛紛出言寬慰。

“好,兄弟們一路順風!”

杜劍南站起來,舉起了茶杯。

“幹!”

毛瀛初,鄭少愚,柳哲生,陳懷民,許玉書,都大笑著站起來,舉起了手裏的茶杯。

“叮!”

“空軍萬歲,友誼長存!”

杜劍南一口喝盡。

“空軍萬歲,友誼長存!”

鄭少愚幾人也一口喝完。

“空軍萬歲,友誼長存!”

頓時,滿食堂的中國空軍飛行員們,都大吼著站起來,高高的舉起了手裏的茶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