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峰惴惴不安地回到了新疆的家中。妻子阮潔已病入膏荒,病中的父親堅持每天到醫院來看看阮潔。阮潔自從知道患病後,正逢林峰父親查出癌症,她一直隱藏著病情,自己不去醫院,隻是悉心照料著身患癌症的林父,直到有一天昏倒在屋裏,大家才知道了她的病情,但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大姐在向林峰轉訴上述情況時,父親堅毅的臉上也不禁**起來。

在妻子彌留的日子裏,林峰一直守候在床前。兩個人從沒有像現在這樣親近,兒子和父親還有唯一的一次去香港探親是他們談到最多的話題。她擔心身後林峰生活的事情,幾次話到嘴邊兒又呑了回去,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一年,這個話題是他們從未涉及到的**話題,她隱隱覺得林峰心中另有所屬,她不知道說這些會有什麽後果,她不想讓林峰不高興,她不想讓別的話題破壞當下的溫馨。

陳鋼帶著鮮花來到病房。還帶來了一個消息:林峰西昌之行受到了總部的表彰,基地陳司令已經因為這次事故被解職。林峰非常沮喪,有些百感交集。陳鋼走後,妻子阮潔的話引起了林峰的注意:“我好像在什麽地方見過他。”林峰心想,陳鋼與妻子素未謀麵,陳鋼長得可不是那種“大眾臉”,他有著高大壯實的身材、炯炯有神的大眼晴,短發直立,臉上長著橫肉,揮身散發著一種力量。那麽妻子是在何時、何地、怎麽會見過他呢?

龐娜不知從什麽地方鑽了出來,據她講是跟著香港幾個政協委員隨訪到新疆出差,得知林峰的妻子生病,特地抽空前來探望。她的到來,使林峰心裏非常不安,細心的妻子看出了龐娜的心意,臨終時一手拉著龐娜,一手拉著林峰囑托道:一定要照顧好孩子。

妻子的去世,加上西昌的事故,使林峰出現從未有過的無助之感。他是一個軍人,身上流淌著軍人的熱血。他也是一位和平年代的父親和丈夫,難道軍人之家注定有著這樣悲涼的故事。

林峰在恍惚中調整著自己的心緒,眼前不斷浮現出妻子的身影。他想起了羅大佑的一首戀曲,怎麽也記不起歌名,也想不全歌詞,隻有這麽幾句一直在耳畔回響著:

烏溜溜地黑眼珠和你的笑臉

怎麽也難忘記你離去地容顏

黑漆漆的深夜裏有你的溫柔

醒來時的清晨裏是你的哀愁

或許明日太陽西下倦鳥已歸時

你將已經踏上舊時的歸途

人生難得再次尋覓相知地伴侶

生命終究難舍藍藍的白雲天

轟隆隆地雷雨聲在我的窗前

怎麽也難忘記你離去的改變

……

阮潔的喪事,在她兩個哥哥和林峰兩個姐姐的操持下,一切順利。父親不停的念叨,姐姐不停的敘述,甚至一慣看不上阮潔的母親也不停地歎息著,林峰從未有過的心如刀絞,內心隻有愧疚。

林峰的父親是支氣管癌,不斷在化療,已經戒掉了那陪伴他一生的香煙,仍然用心地擺弄著君子蘭,寫寫書法。他平時很少得病,身體一直很好。在兒女們的心中他永遠是那麽神采熠熠、精神煥發、剛直果敢。但疾病使這位老軍人明顯變得蒼老起來。他戎馬一生,唯一的希望是讓他的獨生兒子也成為一名合格的軍人。當初林峰不得不離開許慧,也是為了完成父親的這一願望。林峰兒子的誕生,為林父的餘生劃下了一個圓滿的句號,他成了林父的心頭肉,整個軍區大院的人都認識林峰這個漂亮的兒子。天氣再熱再冷,林父總是抱著孫子在院子裏溜達,致使許多老同誌對林峰這個不孝兒子都提出了意見。姊妹三個都是現役軍人,這讓病中的老父親寬慰了許多。

人說禍不單行,林峰的母親突然病了。這個當年的女學生,在解放前夕嫁給了大她十歲已是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同鄉,風風雨雨幾十年,可以說“老頭子”幾乎是她生命中的全部。林峰父親的病對她的打擊可想而知。

林峰從軍區回到家中,母親已經在**躺著,據褓母講,軍醫已經來看過了,吃了藥。林峰在床邊坐下,與年邁的母親聊著,希望減輕她的病痛,但顯然母親還很難受,眼裏禁不住直流淚。林峰的直覺告訴他有問題,他趕緊打了電話給當軍醫的姐姐,姐姐一聽就急了:不能耽誤了,馬上送醫院。林峰也不管母親反對,立刻摻著她,打了一輛麵的送往醫院,結果醫生說:腦溢血,再晚些來後果不堪設想,要求馬上住院治療。

母親住了院,父親這邊又出現了狀況。第二天就要啟程回香港的林峰,在給父親洗腳時,發現出了血濃。趕緊聯係小車班,準備送醫院。不巧,幹休所的車全部派出去了。部隊醫院又比較遠,經衛生所醫生建議,林峰摻著老父親,接連攔了幾輛的士,“的哥”一見這種情況都揚長而去,好不容易攔下一輛的士,載著父親去了一家地方醫院。

這是一九九四年的初冬,天上飄起了雪花。這個時候,林峰的父親已經不能行走了。由於長期在家不能行動,已經穿上了笨重的棉衣棉褲。來到醫院,趕上醫院門口修路,林峰隻好背著父親進醫院,這是一個舊醫院,沒有電梯,也找不到病人用的推車,診室在三樓。要在往常,這難不倒林峰。但長期的摔打,林峰落下了腰錐尖盤突出的毛病,他背起老父親,沒想到一用力,腰病犯了,疼痛不堪。他強忍著,但還是被老父親看了出來,非常不忍心,看完病下樓時堅持自己走。林峰看在眼裏,心中無限感慨,他不知道自己欠下的這些“情債”何時才能相報。

在烏魯木齊的這些天,林峰並未閑著。他先到軍區與相關部門碰了碰“白鼠”組織的最新情況,了解了九泉衛星發射基地事故的具體情況,看來九泉隻是他們的一個晃子,這次行動的真正目標是西昌。由於他們近期的一係列行動進展順利,使他們更加緊了“一號行動”的步伐,但“一號行動”的方案仍然是樸朔迷離。

林峰來到妻子阮潔工作的酒店清理她的遺物和辦理相關的手續。總經辦的張玲殷勤地幫他收拾著東西。林峰想著妻子見過陳鋼的話,來到酒店總台查詢了入住記錄,發現了陳鋼在上次電影院發生大火期間入住的信息。他心想,按正常情況,陳鋼應該住在軍區賓館或其他秘密招待所。當然,有時情況特殊,為了工作需要,也會入住酒店。職業的**使他想再深入了解一下相關的情況。他找到父親的老部下王總,軍人出身的王總見到軍人就有股子親勁,再加上自己是林峰的父親一手提拔起來的,在安排轉業時,老首長也費了不少心思。對阮潔的去世,他總覺得對不起林峰。

林峰聽阮潔講起過王總對她的關照,實際上他對這位王總也並不陌生,還是在野戰軍的時候,當時還是幹事的王總,是看著林峰長大的。你來我往,兩個人都是直來直去的性格,相互也不見外。王總推掉了所有的應酬,陪著林峰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察看著。在餐廳,林峰透過王總的親信,了解到有一個“陳總”在這裏用過餐,而且不是一個人,還有一位氣質非同一般的女士,好像姓劉。

林峰來到舞廳,知道這裏安裝了唯一一個監視錄相,他非常興奮,準備翻看一下陳鋼入住酒店期間的全部錄相,可惜當時條件所限,保留下來的錄相帶非常少,結果是白費了一翻功夫。不過還是了解到“陳總”和那個劉女士到過舞廳。

由於前段時間在全國到處“放火”,雖然有些失敗了,但總的來說,“白鼠”組織“戰績”輝煌。這次西昌得手,“東突”、“黑鷹”組織以及在香港的台灣勢力的兄弟們幫了不少忙。“白鼠”已經迫不及待地準備再次與他們聯手幹一番“大事”。此時,“白鼠”一號人物親自遠赴英倫,正一同策劃著下一輪的行動。

龐娜跟隨幾位應邀到新疆尋找商機的香港政協委員,一路下來,簽了不少的意向性投資協議,當她送走了最後一位準備在吐魯蕃投資開辦五星級酒店的香港老板後,便迫不及待地回到了烏魯木齊。阮潔臨終前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她的夢境,她知道林峰此時最需要的是女人對他的關心,她確認林峰還在烏市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了來。但是命運之神卻與她擦肩而過,林峰接到命令火速返回了香港,參加籌備回歸特勤小組的會議。就在龐娜下飛機的前十分鍾,林峰搭乘的飛機已經起飛。林峰沒有來得及告訴龐娜,隻在家裏留了封短信。

龐娜下了飛機就給林峰打電話,但一直關機,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頭紮進了林峰父親的家。得知林峰已經返港,她並不急於離開,以寫稿為由,在林峰家裏“賴”了兩天,好好“表現”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