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被徐紅旗盯得不好意思,晃了晃身子,咳嗽了一聲。
徐紅旗一下驚了回來,半攥著拳頭貼在嘴唇上,也咳嗽了一下,“我啊,我是黨委的,剛過來。”徐紅旗直了直腰杆,“剛才小杜送縣農林局馬局長來休息,我看是不是服侍周到了,不要弄得人家馬局長不高興,到時鄉裏找他辦事不痛快。”
“不會的。”服務員輕輕一笑,“馬局長就是從咱沙墩鄉出去的,不會怪罪,況且,他每次來也都很滿意。”
徐紅旗點了點頭,又琢磨開了,馬小樂每次來都很滿意,到底怎麽個滿意法?“以往每次也都是小杜送過來的麽?”徐紅旗問。
“這個嘛,我還不是太清楚,因為有時不值班。”
“那就你當班的時候,是不是每次都是小杜送來的?”徐紅旗急著問道。
服務員有點懵,還從來沒見過有這樣刨根問底的,不過不能多說,畢竟對徐紅旗不熟悉,萬一心術不正,將來出點岔子,那也不好。“我當班一般見不著,今天是第一次。”服務員道。
“第一次?”徐紅旗眉頭一皺,再次打量起服務員來,“喂,你多大了,年紀輕輕不學好,撒謊幹啥?是不是看我是莊稼人好蒙呐?”
“不是不是,大哥瞧你說的,俺也是莊稼人嘛。”服務員一看徐紅旗不是木頭疙瘩,如果是木頭疙瘩也進不了這鄉大院呐,所以趕緊陪上笑臉套近乎。
“好,我不跟你討論出身問題。”徐紅旗一見服務員服軟,來了勁,“你說你今天是第一次見著他們來,那你剛才怎麽又說馬局長每次來都很滿意?”
“聽,聽說的呀。”服務員臉上不太自然了,有點緊張。
徐紅旗看了,一時還有些不忍,說道:“算了,以後注意點,凡是我問話,都給我實實在在回答!馬局長在哪個房間休息?”
服務員抬手指指,“南麵,東數第二間。”
“哦。”徐紅旗點點頭,“不錯,那房間還不錯,行,就這麽樣吧,我也不進去了。”徐紅旗說完,扭頭便走,他想到窗戶底下聽聽,看馬小樂到底會把杜小倩怎麽著,這,可以作為他到各個村裏的行事標準。
出了招待所大門,徐紅旗沒有立即向東拐,服務員看到不好。徐紅旗走到了二十多米,開始向東拐,在小閱報欄頭上向北插了過去,跳過低矮的冬青,撒開腿跑到窗戶底下蹲著,豎起耳朵聽起來。
“馬局長,下午就走麽?”杜小倩在問話。
“是啊!”馬小樂慨歎的口氣,“衝個澡,舒服多了,要不真是暈的不知道二五了。”
徐紅旗一聽,暗自叫好,這一會兒馬小樂一直在洗澡呐,剛好能把他們的談話聽個全整。抬眼看了看,摸了塊廢棄的方磚,墊到屁股底下,靠著窗欞下的牆根坐了。
“馬局長,肩酸麽?”杜小倩的聲音。
“酸,怎麽不酸,開車挺得累呢。”
“那我幫你揉揉,反正今個中午我也不用回去,閑著也沒事。”
“不用不用,咱們在這裏可真不能搞這些事兒。”馬小樂道,“當然,你給我揉揉肩膀沒啥,可你說吧,揉著揉著誰知道會不會再搞別的呢!”
“嗬嗬……”杜小倩笑了,“馬局長,你可真有原則性,說到坐到嘛。不過照我來看,那也不一定就不能在這裏搞嘛,機會合適,那也沒得說。”
“唉,小倩,你可別再說了。”馬小樂道,“你說你送我過來休息,那可是誰都看見的。”
徐紅旗在窗外聽了,暗暗稱讚:馬小樂還真是,看上去吊兒郎當,沒想到,麵對女人的**卻一再回避,君子,君子!
此時屋裏的杜小倩,似乎並沒有退卻的意思,看著馬小樂,很含情,小臉微紅,“馬局長,那,那我衝個澡再走嘛。”說完,轉身解著衣服,向洗手間走,剛走兩步,就把上衣甩回手甩到**。
馬小樂懶洋洋地躺在**呢,看著杜小倩較小滑潤的後背,上麵還掛著倒“π”形的黑帶子,服帖地扒著。
有種欲覺!
馬小樂悄悄起身了,隻是下身,人躺著沒動。
杜小倩衝澡是假,進去不到一分鍾就跑了出來,頭發還沒濕透,但發梢有水珠滴下。抬眼看到馬小樂高高聳起的身子,杜小倩“撲哧”一聲笑了,“馬局長,你怎麽了?”
“沒怎麽啊。”馬小樂若無其事的樣子,抽著煙,泛著床頭過期的報紙。
杜小倩可不相信,“沒怎麽怎麽就站起來了?”杜小倩邊擦著頭發邊坐到床沿,指指那兒。
“哦,練功呢。”馬小樂好似不經意地掃了一眼。
杜小倩,其實本來是個害羞的人,不過在馬小樂麵前膽子大了,因為和他有過幾次,女人就這樣,對進入過自己身體的男人,往往會**一切,不帶任何遮掩。“我看看你是怎麽練功的。”杜小倩伸出了手。
馬小樂哪裏還能在堅持,一把拽過杜小倩,一個翻身壓上去,一切都是悄悄地進行,但杜小倩多少發出了點聲音,“誒呀馬局長,你可得慢著點兒……”
窗外的徐紅旗,本來正十二分地稱歎馬小樂夠堅持,都現在了還沒個動靜,可一聽杜小倩慌亂而又有些驚喜的“你可得慢著點兒”,一下明白了,原來馬小樂早已經動手了!
“誒喲,還君子呢,假的啊!”徐紅旗心裏恍然一歎。
剛好,這時招待所裏的服務員出大門削蘋果,徐紅旗一看,慌忙起身,彎著腰裝作找東西。
“我這鑰匙呢?”徐紅旗邊說邊向服務員麵前靠去,“剛才在路上甩鑰匙,脫手了,飛到這裏來,愣是沒找著。”話說完,徐紅旗也不看服務員的臉,搖頭歎氣地走了。
徐紅旗覺得自己在服務員麵前出了點醜,不過沒啥,他想知道的已經探清了,馬小樂和杜小倩,兩人是真槍實彈的幹上了,也就是說,他到村裏,也就有了可參照執行的標準。
下午上班的時候,馬小樂出現在黨辦,杜小倩早就回來了。徐紅旗瞅著馬小樂嘿嘿直笑,看看他,再看看杜小倩。馬小樂明白,知道徐紅旗心知肚明了,“紅旗,明白人呐,不該知道的可以知道,但不該說絕對不可以說出去!”
“那是,那是!”徐紅旗點頭帶笑,遞了支煙。
“行,回頭你碰到莊書記跟他打個招呼,我回去了。”馬小樂點了煙,和杜小倩對望了一眼,走了。
馬小樂回縣城,找伍加廣,很長時間沒和局長好好談談了。這次沼氣項目的成功,馬小樂覺得應該乘熱打鐵,和伍加廣聊聊,爭取再弄點事情,再出點彩頭,新官上任三把火,他這才一把。
伍加廣對馬小樂讚不絕口,說了很多,但馬小樂始終覺得,伍加廣的神情有點怪,似乎和他有點關係。不過局長不主動說,馬小樂這個副局長也隻有坐等的份了,連引導都不能。不過馬小樂也不怎麽在意,每個人都有心事,興許也沒他什麽事。
“伍局長,沼氣項目算是暫告一段落了,應該不需要投入太多精力,你看現在局裏是不是有什麽事情,我可以騰出時間來盡早適應一下。”馬小樂說得很誠懇。
“哦,我也正考慮這事呢。”伍加廣麵色和藹,“你有什麽打算?”
馬小樂直了直身子,很認真地說道:“伍局長,咱們農林局的優勢,就是能大規模發動、大手筆製作,我打算利用一些個鄉鎮的特點,搞出點特色,一句話就是搞幾個特色鄉鎮,推主打產品,比如沙墩鄉的柳編,種植也是可以的,開闊地多,也可以搞經濟瓜果種植,比如搞個草莓地基、無公害蔬菜基地啥的,效果應該不錯,還有其他二十幾個鄉鎮,都可以培養出重點產品來,每個鄉鎮推一個拳頭產品!”
“嗯。”伍家廣不斷點著頭,“想法很好,縣裏之前也過這種想法,但一直沒搞,沒人願意搞,可能考慮到難度太大,不願出力,而且能不能成功還是另外回事。”
“事情是幹出來的,不是想出來的。”馬小樂道,“不去做怎麽知道難度大小,人有時候會把簡單的問題複雜化,也會把複雜的問題簡單化,都是胡思亂想的結果,最直接有效的做法,我認為是腳踏實地,認真地去幹!”
“好,果然能耐!”伍家廣露出讚許的笑意,不過隨即又變得有些僵硬,“我不懷疑你的能力,但有時候機遇也是很重要的。”
馬小樂感到伍家廣不自然的笑,背後肯定有什麽事情。“伍局長,你的意思是?”馬小樂忍不住,問了。
“你搞特色鄉鎮,很好,不過先抓住一個搞,搞一個是一個,時間很緊呐,千萬不要大把抓,齊上陣,這個難度大,也不是短時間能做好的。”
“伍局長,這我知道,循序漸進嘛。”馬小樂笑道,“一起抓,的確有難度,不過難度和收效往往都是成正比的。”
“不要想一口吃成胖子,很多事情變數很大。”伍家廣道,“沒準我調走不當這個局長,下一任會不會支持你還是個未知數。”
伍家廣說得嚴肅認真,讓馬小樂覺得他並不是隨便一說,裏麵肯定有什麽消息,而且還比較確切,直白一點說,農林局有可能換局長。
“伍局長,是不是咱局要換領導?”馬小樂問。
伍家廣瞧了瞧馬小樂,半響才點頭,“很有可能,宋縣長找我聊過。”
馬小樂一聽伍家廣說是宋光明找他談的話,頓時明白了**分,這肯定又是宋光明和吉遠華的又一次陰謀,想通過換局長這路子來壓製他,而且他還知道,要換過來的新局長,八成是左家良。
馬小樂分析的不錯,情況的確如此。宋光明那天找吉遠華出來喝酒,談的就這事,左家良也在場,至於後來邢睿過去,是因為電視台的一個副台長和左家良是朋友,所以才喊邢睿去助興。當然,實質性的事情沒有發生,隻是眾人一番**罷了,講講葷段子黃笑話。
“伍局長,是不是左家良要來?”馬小樂問。
伍家廣一聽,小小驚了一下,“你怎麽知道?”
“那還用猜,肯定是宋光明和吉遠華的安排,我跟他們一直是對頭,現在估計他們覺得把我放哪兒都不行,而且又剛到農林局,動的頻繁了也不合適,但他們也不能看著我得意,所以要指派個絕對心腹過來,壓製我。”
伍家廣沒作聲,也不點頭搖頭,不表態。
“伍局長,我還是很感謝你能提醒我,讓我一個一個搞,應該是想在你離開農林局之前能搞定的就搞定,否則換了左家良,一切都不好說了。”馬小樂笑道,“伍局長你是好人,這樣吧,我不為難你,在你離開農林局之前,我不搞什麽大動靜,否則那宋光明或者吉遠華恐怕會找你談話,讓你犯難為。”
“這個……”伍家廣的表情不太自然了。
“沒事,伍局長,咱們共事時間雖然不長,但我能看出來,還是剛才那句話,你是個好人,我絕對不給你添麻煩。”馬小樂冷笑道,“讓左家良來就能壓製我?他左家良見了我估計也打冷戰,要不是宋光明施加壓力,估計他也不會來跟我做對頭,畢竟是曾經的手下敗將!”
沒再和伍家廣多說,馬小樂離開他辦公室,琢磨著該如何破局,如此被動挨打是很吃虧的,讓吉遠華和宋光明占盡了優勢。不過說到主動反擊,馬小樂覺得時機還不太成熟,畢竟現在勢力有限,硬要主動攻擊,估計效果也沒有多少,而且自傷也厲害。那也好,既然情況如此,就姑且被動一番又何妨,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接招就是了,剛好也鍛煉鍛煉抗擊打的能耐。
現在左家良要出動了,行,就從左家良入手,狠狠打擊不留情麵。而且,還不搞小黑手,就直接用專政的強大武器來戳他!
找左家良的漏洞是第一步。馬小樂不用多想,肯定是經濟問題,這麽多年,到啥廠子最後都折騰得虧損、倒閉,很明顯,大蛀蟲一個,虧了國家集體的,肥了個人自己的。
這事,得找一個人幫忙,寧淑鳳。
想起寧淑鳳,馬小樂幽幽地歎了口氣,這麽長時間了,從來都沒有聯係一下,她咋樣了?馬小樂記得她說過,生活被他打亂,她一直試圖恢複到之前平靜的生活中去。現在怎麽樣了,難道真的將他遺忘,平靜了?也或許她隻是在苦苦忍耐,過著貌似平靜的生活。
馬小樂期望是後者,因為這樣,寧淑鳳可以更好為他出謀劃策,戳中左家良,而且極有可能把他戳倒!馬小樂對戳倒左家良有這麽強烈的欲望,其實還有種願念,他希望借此可以牽出宋光明!馬小樂幾乎是確信的,別人不說,僅僅是左家良,宋光明就足夠栽在他身上了。左家良到過那幾個國企、工廠,無不是宋光明在裏麵做了手腳,左家良讓企業工廠垮了,伸手搞了那麽多錢,起碼有一少半得貢獻給宋光明!如果真的能牽出宋光明,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越是這樣,寧淑鳳的作用就至關重要。本來,馬小樂是不太願意去找寧淑鳳的,不管她的生活是真的平靜了還是貌似平靜,但現在不行,得去找她。找她,不僅僅是因為她的身份,紀檢委信訪室主任,還有她的男人,吳大栓,紅旗化工廠的高工,通過吳大栓,或許能了解到左家良和紅旗化工廠更多的內幕,這,至關重要!
榆寧縣紀檢委的老辦公樓,隻有三層高,掩映在高大的法桐樹下,即便是在夏季,看上去也有些陰冷。除了陰冷,小樓還透出莊嚴肅穆。
馬小樂站在樓下,偶爾一兩個人出來,都板著臉,不苟言笑,看他的目光也是生硬無情的。“臉拉得跟驢臉一樣,不要以為來這裏的人都不清白!”馬小樂不屑地撇著眼,望著背影啐口唾沫星子。
“寧主任在不在?”馬小樂站在傳達室窗戶外,很客氣的問道。
“寧主任?”傳達室的老大爺坐在桌前看報紙,聽到馬小樂問話,翻了翻眼,從老花鏡框上麵盯著馬小樂,“哪個寧主任?”
馬小樂看到的是老大爺的白眼球,黑眼珠子就剩下一點點,貼在眼眶上麵。“就這樣也能看人呐!”馬小樂暗道。猶豫的功夫,老大爺已經垂下眼看報紙了。
“信訪室的寧淑鳳主任!”馬小樂點著頭,盡量顯得謙恭,這些單位看大門的老先生,可都是有背景的,搞不好就釘子,惹自己生氣。
“她啊,走了。”老大爺嘴唇一掀,齜出幾個字,翻了下眼,眼光又落到報紙上,“早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