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兩個人,其實是一個人,這個人是馬小樂,另一個人是個戴帽子的草人。前兩天馬小樂想到被金柱搞成那個樣子,是越想越氣,最後氣昏了頭,他決定無論如何要給金柱點顏色瞧瞧。所以他早就開始準備了,專門到鄉裏找了紮紙草的人,要他紮一個草人,像一點的,而且還是一條腿的。紮紙草的笑了,說這麽多年還頭一次碰到要紮一條腿的草人。末了,馬小樂還讓他糊了一定高帽子,足有兩米高,綠色的。
現在,馬小樂靠在橋欄杆上,把戴有兩米高綠帽子的一條腿的草人放在橋欄杆上,目不斜視地看著看著迎親車隊的到來。
這情景,就是傻子也能明白個大概呐。馬小樂就是在譏笑陸軍是帶大綠帽子的人唄。
馬小樂是萬不得已才這麽做的,因為他不能把金柱怎麽著,隻有通過羞辱陸軍才能達到懲罰金柱的目的,他知道金柱在巴結陸軍,在陸軍麵前,他就像一條搖尾乞食的狗。
不過,馬小樂忽略了這一招的嚴重性和造成的後果,本來他以為金柱肯定不會要了他的命,至多打他個半死,那也沒什麽,因為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肉體上,已經有過一次了,他已經能接受了,再多一次又何妨?隻是馬小樂沒有預料到,還有另一種結果,讓他無論在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不能承受,他要是知道會有那種結果,是絕對不會那麽做的。
果然,陸軍和金朵乘坐的紅色花車經過時,陸軍就火了,他有心讓司機停車,但又覺得不妥,隻好當作沒看到,可心裏實在是忍不住,就搖下車窗探出頭,對這坐在第二輛車喊了起來,“狗日的金柱,這是怎麽搞的?”
其實不用陸軍吆喝,金柱就已經看到了,但是他來不阻攔。無奈之下,他下了車,讓車隊先走,到前麵拐過彎停下來等他。
車隊後麵跟出來看熱鬧的人看了這場麵,也都驚呆了,他們隱約感覺到,馬小樂這次是死定了,有幾個好心人趕緊跑回村裏去喊馬長根。
金朵當然也看到了這一切,真是又急又氣,可是她不能下來,她一下來,事情就不叫事情了。
車隊走遠了,金柱咬著發青的牙根向馬小樂走去。馬小樂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用勝利的眼神看著金柱,一言不發。
“狗日的,你真是活夠了!”金柱一聲大喝,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馬小樂的臉上。馬小樂跌倒在地,戴綠帽的獨腿草人落到了橋下,在河水裏漂浮著。
馬小樂慢騰騰地爬了起來,擦著嘴角的血,狠笑著對金柱說道:“金柱,你個狗日的,看陸軍怎麽收拾你吧,你把破鞋當寶貝送給陸軍,他一準不會讓你好過!”
金柱的烈性子哪能受得了這樣的刺激,嘴裏“哇哇”地衝了過去,用出了吃奶的力氣一陣拳打腳踢。馬小樂被打在橋欄杆下麵蜷縮著,似乎閉過了氣。但金柱仍然不肯罷休,一把又將馬小樂拉起來,靠在橋欄杆上。馬小樂耷拉著頭,沒有反應。金柱又掄起拳頭,“嗵嗵”地擂在馬小樂的肚子上。
這場麵,看得鄉親們頭皮發麻,著金柱咋這狠的呢,馬小樂都昏死過去了,怎麽還打的呢,這樣還不活活把人給打死了啊。
幾個膽大點的鄉親走上了前,“金柱,算了吧,別再打了,你看小樂都沒氣了。”
“我就是要打死他!活活打死他!這個小狗日的是活膩了,今天我就成全他,讓他去見閻王!”金柱打得氣喘籲籲,停下手又喝道:“你們少囉嗦,誰再囉嗦,一起打了!”
沒人敢說了。
馬長根也來了,手裏拿著跟扁擔,一看馬小樂的模樣,頓時哭叫了起來,“金柱你個狗日的,我跟你拚了!”說完,舉著扁擔撲向了金柱。
這金柱可不吃眼前虧,一看馬長根抄家夥來了,趕緊鬆開馬小樂向後撤了撤,馬小樂晃晃悠悠地又倒了下來。
馬長根心疼馬小樂,放下扁擔抱起了馬小樂,又是掐人中又是揉太陽穴,馬小樂迷迷糊糊地睜開了眼,看到馬長根抱著他,臉上擠出了一絲笑意,“幹……幹爹,金柱這個狗……狗日的有他好看的了。”
“你個臭小子,別說了,咋這麽不聽話,看你被打成這個樣子。”馬長根抹了抹眼淚,回身抓扁擔要教訓金柱。
可金柱剛才看到了空隙已經跑了過來,也伸手要抓扁擔。
馬長根和金柱同時抓到了扁擔,爭起來。馬小樂見狀,掙紮著又爬了起來,他知道馬長根根本不是金柱的對手,肯定要吃虧的。
金柱一看馬小樂又起來了,心想這家夥可是跟他玩命的了,可不能讓他幫上手,於是拉著扁擔靠近了馬小樂,猛地一腳,正正當當地踢在了馬小樂的腿襠中間。
馬小樂一聲不吭地捂著腿襠一頭栽倒在地上,臉色發青,眼睛發直。馬長根一看,趕緊鬆開扁擔去看馬小樂。
金柱這下得了扁擔,一時獸性大發,“馬長根,老不死的今天我就打死你算了,讓你跟雜種馬小樂一起去見閻王。”
說完,一扁擔砸在了馬長根的後背上。馬長根“哇”地吐了口鮮血,也倒在了地上。
金柱還沒有罷休的意思,還要打。好在支書範寶發和村部裏的幾個人趕了過來,一下拖住了金柱,金柱這才罷休,扔下扁擔去趕車隊了。圍觀的鄉親們這才“呼啦”一聲圍了過來,紛紛指責著金柱的不是。
“趕緊送到鄉衛生院!”範寶發一聲招呼,村民們七手八腳的把馬小樂和馬長根抬了起來,簇擁著想村裏跑去。高得勝在範寶發的指示下,飛跑著去村部開三輪車了。
在村頭,村民們把馬小樂和馬長根父子倆放到三輪車上,副村長丁建設帶著會計劉長喜也坐了上去。三輪車顛著屁股朝鄉裏飛奔而去。
範寶發和其他村幹部目送三輪車離去,似乎有話要說,但都沒說什麽。“散了散了,各忙各的吧。”範寶發擺擺手哄散了人群。
人群還沒散盡,馬小樂的幹媽胡愛英哭喊著也趕了過來,她一直在地裏捆稻個子,她是小南莊村最後一個知道此事的人。
胡愛英哭得非常痛心,傳話的人估計把現場描述的太精彩了,這讓胡愛英更加悲痛,“範支書,你可得給我家父子倆作主了,好端端的被打成那樣,還讓不讓人活了啊!”
哭聲撕心裂肺,範寶發聽得有點發寒,再加上胡愛英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住地拍打這大腿,範寶發一時也沒了主意。最後還是婦女主任招呼了幾個婦女將胡愛英攙回家安頓了下來。
範寶發站在村頭很無奈地罵了一句,“他娘的,這都是啥是事,亂吊毛了!”
“寶發,你看金朵的喜酒還去喝不?”賴順貴在一旁小聲問。
範寶發閉目一思忖,“去,人家下了請帖,不去不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