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縕?”

汝南平輿縣城裏,曹cāo收到從前方傳來了一紙情報,頓時陷入沉思之中。

衙堂上,郭嘉和荀攸二人正在商議事情,見曹cāo突然不言語,也不由得閉上嘴,疑惑的看著曹cāo。

“主公,這郭縕何人?”

郭嘉聽到曹cāo口中不斷念叨郭縕的名字,便開口問道。

曹cāo回過神,微微一笑,“郭縕便是太原太守,如今奉命馳援彭安,卻不想被闖兒攔在句注山下。”

他說著,便把手中的書信遞給郭嘉。

“袁紹回到鄴城之後,仍不死心,正招兵買馬,意yu和我再戰。

闖兒如今在北疆做得好大事,倒是可以牽製一部分袁紹的兵馬……奉孝,公達,你二人以為,我當坐山觀虎鬥,亦或者與那闖兒南北夾擊?今劉備逃匿,汝南平定,正要再做籌謀。”

建安六年正月,曹cāo兵進汝南。

劉備在汝南經過半年經營,又有陳登徐宣等人的出謀劃策,倒也經營出了些許成績。

可惜的是,袁紹敗得突然,並沒有留給劉備太多時間。

如果能再給他半載,說不得可以拿下整個汝南。

要知道,這個時期的豫州,是天底下人口最多的地方。汝南兼有淮水孕養,土地肥沃,頗適合人類棲息。整個豫州下轄二郡四國,可是人口卻多達七百多萬。而汝南郡的人口是密集,領三十七城,四十餘萬戶,約二百萬人口。也就是說,一個汝南,便抵得上一個幽州。

如果劉備真能夠在汝南站穩腳跟。的確可以給曹cāo帶來極大的麻煩。

陳宮向劉備獻策,南聯劉表,合力抗曹!

這也是曹cāo為什麽官渡之戰才一結束,就馬不停蹄的趕來汝南剿滅劉備。他,讓劉備在汝南停的久了,必然會成為心腹之患。曹cāo欣賞劉備,深知劉備的才能,怎可掉以輕心?

所以,他集中兵力。兵進汝南。

劉備雖有陳宮出謀劃策,武有關張陳到輔佐,可是麵對著曹cāo攜官渡之戰大勝的餘威,終究抵擋不住。

徐宣在汝yin死守三ri,城破人亡。

劉辟則在馳援徐宣的路上。遭遇曹仁伏擊,全軍覆沒。

陳登見勢不妙,立刻建議劉備撤離汝南。哪知道曹cāo卻不給他任何機會,在二月初兵臨城下,幾乎以摧枯拉朽之勢,大敗劉備。幸好在關張等人的保護下,劉備和陳登總算是逃出生天。

可是陳珪和龔都兩人被曹cāo拿獲。斬殺於城下……

劉備敗走,曹cāo本打算繼續追擊。

誰想到這時候傳來劉闖和袁紹開戰,而劉闖殺入雁門,看上去氣焰極為囂張。人可擋。

曹cāo也不免,生出幾分疑竇。

“闖兒壯大神速,方得了幽州,便兵進並州。”

曹cāo的目光。從荀攸和郭嘉身上掃過,“可以想象。若那闖兒奪下雁門,則幽州局勢定會迅速穩定下來。他現在需要不斷的勝利來穩定民心,袁紹小覷了此獠,不肯集中全力攻打,早晚必為此獠所害。高幹非闖兒對手,那郭縕倒是有些手段,但恐怕也非闖兒之敵。”

曹cāo說完,便凝視郭嘉荀攸。

兩人相視一眼,荀攸便道:“闖兒發展太,不能不加以提防。

不過,主公而今的主要對手是袁紹……而且我以為,闖兒短期之內,難以對主公造成威脅,既然如此,何不主動出擊,與那袁紹決戰?有闖兒牽製袁紹兵馬,主公也能省些力氣。”

“公達有何高見?”

荀攸想了想,輕聲道:“隻看主公和那闖兒,誰人先取冀州。”

很顯然,荀攸對劉闖的發展有些忌憚。

而郭嘉雖然沒有這麽明著說出來,但言語之間卻表達出了類似的意思。

劉闖發展的太了,咱們可不能就這麽等著,必須要尋找機會,主動和袁紹交鋒,奪取冀州。

郭嘉就是這麽一個意思,曹cāo又怎可能聽不出來。

隻是他心裏也有些嘀咕,雖然說官渡之戰大勝,可說到底也是他的運道。若非許攸來降,獻策讓他偷襲烏巢,使得袁紹軍心大亂。若非如此,想要擊敗袁紹,恐怕還真有一些難度。

要知道在官渡之戰的時候,曹cāo曾一度感到絕望。

袁紹如今輸了,但曹cāo知道,袁紹的根基猶在。

這時候和袁紹決戰……曹cāo實在是有些猶豫,擔心會遭遇失敗。

郭嘉和荀攸都沒有再開口勸說,因為他二人都知道,這個時候隻能靠曹cāo自己來做出決定。

就在這時,忽聽衙堂外許定稟報:“主公,許都來信。”

許都來信?

曹cāo心裏一驚,連忙道:“呈上。”

有信使走進衙堂,把一封書信呈遞到曹cāo麵前。

曹cāo打開來看完之後,細目不由得一眯,眸光閃動……

“文若來信,勸我盡渡河,主動出擊。”

郭嘉和荀攸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露出一抹笑容。

因為他們知道,荀彧這封信到來,曹cāo肯定會下定決心。

果不其然,曹cāo站起身來,斬釘截鐵道:“我yu立刻返回許都,召集兵馬,與本初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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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縕連續數ri攻打句注山漢軍大營,奈何劉闖卻始終不肯出兵。

奈之下,郭縕最終隻好下令收兵,撤回太原郡。

劉闖得到消息,也是吃了一驚,“你說那郭縕跑了?”

許褚連連點頭,笑嗬嗬回答道:“方才我命人打探了袁軍大營,而今已經變成了一座空營。

想必是那郭縕久攻不下。知道事不可為,所以才收兵撤離。

不過這家夥倒是真有些本事,竟然神不知鬼不覺的撤走,我等竟然沒有得到半點消息……”

劉闖不禁有些奇怪,連忙和許褚出營查看。

正如許褚所言,那郭縕的確是已經撤兵,偌大的兵營空空蕩蕩,輜重軍械竟未留下半分。

劉闖也不禁稱讚,這郭縕確有幾分本領。

能夠這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把兵馬撤走。而且有條不紊,沒有遺留下任何軍械,說明他早就有此打算。可是,yin館之戰正酣,彭安正拚命圍攻黃忠。試圖奪回yin館。郭縕這個時候撤走,難道就不怕高幹問罪?劉闖策馬在空蕩蕩的袁軍大營中巡視一遍,心中頓感幾分疑惑。

我不信郭縕會這麽輕易的撤走,恐怕其中有詐!

“公子,那郭縕既然已經撤兵,是否可以讓兒郎們放鬆一下?”

連續被郭縕攻了數次,漢軍也有些疲乏。

劉闖想了想。便答應了許褚的請求。

他下令漢軍大營殺豬宰羊,以慶賀袁軍退走。

命令發出,漢軍大營中頓時一片歡呼聲,響徹雲霄……

夜sè。悄然將臨。

遠遠看去,句注山漢軍大營中,燈火通明。

在距離漢軍大營大約二十裏外的一處山窪中,郭縕頂盔貫甲。罩袍束帶,提槍翻身上馬。

郭縕身後。郭紼率三千銳士早已整裝待發。

“方斥候來報,漢軍大營守備鬆懈,顯然以為咱們已經撤走。

那劉皇叔還下令殺豬宰羊犒賞三軍,想必不會有任何防範。此正是我等展現勇武之時,若大敗漢軍,奪取句注山,雁門郡一戰我等必將為首功。郭紼,你我各領一支兵馬,到時候左右夾擊,務必一戰功成。”

郭紼連連點頭,手中大刀閃爍光毫。

見士卒們都已經準備好,郭縕也不再羅嗦。

伴隨著他一聲令下,三千兵馬在夜sè的掩護下,悄然從山窪中走出。

所謂的撤兵,不過是郭縕的疑兵之計。

而今看來,那劉闖似乎是上了當,郭縕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也許是老天爺都想要幫他,入夜之後,烏雲密布,遮擋住一輪皎月。郭縕自領一支兵馬來到漢軍大營轅門外,卻見轅門外守衛鬆懈。幾道溝壕,也被漢軍填上,正省了郭縕的麻煩。他心中暗喜,忙催馬靠近。

從漢軍大營中,隱隱約約傳來一股酒氣。

看樣子,漢軍似乎吃了不少酒水……

此天助我也!

郭縕心中狂喜,當下一催**馬,一聲大喝便衝進轅門。

身後一千五百袁軍銳士,緊跟在郭縕身後,齊聲呐喊,響徹雲霄。在郭縕衝進轅門的同時,另一邊郭紼也帶著人殺入漢軍大營。隻是,當郭縕衝入漢軍大營之後,便覺察到不對勁。

安靜,實在是太安靜了!

整個漢軍大營裏鴉雀聲,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酒氣,卻不見一個人影。

郭縕連忙勒住戰馬,向左右查看,猛然激靈靈打了個寒顫,大聲喊道:“郭紼,中計了,撤退!”

郭紼這時候剛殺到中軍大帳,聽聞郭縕的叫喊聲,也是一驚。

不好,中計了!

他雖然xing子有些衝動莽撞,但也不是傻子。

這種情況,郭紼又怎可能看不出是中了劉闖的計策?

隻是,殺入漢軍大營容易,想要出去卻變得極為麻煩。就在郭縕和郭紼準備帶人衝出營寨的時候,忽聽大營外一陣梆子響,緊跟著從地下突然竄出數弓箭手,站在壕溝中彎弓放箭。

那壕溝,並未填上。

漢軍隻是在壕溝上麵加上了一層木板,而後用浮土遮掩。

士卒們就躲在壕溝之中,待袁軍殺入漢軍大營後,突然發難。

近千弓箭手同時放箭,三排壕溝輪流施shè,距離轅門最近的袁軍士卒,順便便被shè成了刺蝟。

與此同時,從漢軍後營中殺出一支人馬,為首赫然正是許褚。

隻見他手中金背大環刀高高舉起,厲聲喝道:“老羆,飛斧!”

嗡的一聲響。一排飛斧呼嘯著破空而來,郭縕隻聽**戰馬希聿聿一聲慘叫,原來一支飛斧,正中馬頭。郭縕一下子被戰馬掀翻下來,他連忙爬起,劈手從一名袁軍士卒手中奪過一口長刀。

這時候,老羆營三輪飛斧擲畢,許褚大吼一聲,拍馬舞刀便殺向袁軍。

轅門。被漢軍箭矢封死。而大營內,伏兵四起,袁軍頓時大亂……郭縕手持大刀,拚命抵擋,同時高聲呼喊袁軍抵抗。可惜。袁軍已驚慌失措,在這種情況下,又如何能抵擋住老羆營的衝鋒。

“兄長,上馬!”

郭紼從亂軍中搶了一匹馬,來到郭縕身邊。

郭縕不敢怠慢,連忙翻身上馬,和郭縕向轅門外衝去。

就在兩兄弟就要殺到轅門口的時候。忽聽戰鼓聲轟鳴。一支漢軍兵馬,堵在轅門外,火光下一員大將,頭戴紫金束發金冠。身披黑sè錦袍,**象龍馬,掌中一口甲子劍,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郭太守,事到如今。還要頑抗嗎?”

郭縕連忙勒住馬,舉目凝視對方。

半晌後,他苦笑道:“敢問,可是劉皇叔當麵。”

“正是劉闖!”

郭縕心中叫苦,又向左右看去。

此時,袁軍已大部放棄了抵抗,雖有一些人仍在奮戰,可是隨著越來越多的漢軍殺入大營,顯然大勢已去。

郭縕回頭,看了一眼郭紼,卻見郭紼遍體鱗傷,臉sè蒼白。

他歎了口氣,猛然將手中大刀往地下一扔,高聲喊道:“兒郎們,休得再戰,我們……投降!”

這投降二字,說得好生艱難。

可若是不投降的話,這些跟隨自己的將士,都難逃一死。

他看著劉闖道:“劉皇叔,某家投降,請勿再大開殺戒……”

劉闖大笑,“既然投降,何不下馬就縛?”

郭縕心中淒然,從馬上下來。

幾名漢軍上前要將他拿住,卻被劉闖攔下來。

“郭太守果然聰明,今ri你若再頑抗到底,必死葬身之地。”

“皇叔,何以知我要前來偷襲?”

劉闖笑道:“而今yin館戰事正酣,郭太守卻突然撤兵。

雖然說郭太守的選擇不差,可我卻知道,那袁氏上下又怎可能允許你這樣擅自撤離?隻怕你出征之時已收到命令,定要奪回yin館。你撤兵,便是抗令不遵,就算高幹容你,恐怕袁紹也不會善罷甘休。此等情況之下你撤兵,要麽是自尋死路,要麽就是另有詭計,有何難猜?”

郭縕聽罷,忍不住一聲長歎。

“人道皇叔一介莽夫,今ri一見方知,傳言不可盡信。

劉皇叔,我已投降,還請放過我麾下這些兒郎。”

“這個,自然!”

劉闖一聲令下,就見漢軍立刻停止了攻擊。

他下令將袁軍降卒安置於營外,又讓人把郭縕兄弟帶到大帳之中,“郭太守今ri之敗,非是失策,實我深知袁氏偏執。今袁紹官渡大敗,早晚必為人所滅。郭太守你才幹卓絕,在太原兩載,頗有政績,我甚為欽佩。今漢室衰頹,諸侯為禍,我受天子所托,yu中興漢室,卻不知郭太守可願與我共襄盛舉?若郭太守願為我效力,雁門郡太守之職,便為閣下準備妥善。”

哪知道,郭縕聽罷卻一聲冷笑。

“皇叔休要欺我,據我所知,彭安正猛攻yin館,這雁門郡尚不為皇叔所有。”

“彭安,庸人也。

我若殺他,易如反掌,又有何難?”

聽到這裏,郭縕不由得一怔,忽然間激靈靈打了一個寒蟬。

他似乎突然明白了劉闖的用意,顫聲道:“莫非皇叔在等樓煩烏丸?”

樓煩烏丸,是駐紮在雁門郡的一支烏丸部落,其部落大人名叫那樓,號稱有萬夫不擋之勇。

那樓所部便居於北山下,也是雁門郡與西河郡的界山。

劉闖笑了笑,“那樓累世受我漢室恩賜,卻不思報效,反而屢屢作亂,某早yu將之滅掉。

彭安如今圍攻yin館,必調集那樓助戰。

我現在遲遲沒有反擊,便是等那樓烏丸前來,而後將之一舉擊潰。

郭太守是聰明人,才幹卓絕。然則袁紹識人之明,且內部派係林立,傾軋不止……似郭太守這等大才,恐難得袁紹所重。既然如此,何不為我漢室效力?需知,郭太守乃漢臣,為我漢室效力才是正途。”

郭縕臉上yin晴不定,半晌沒有開口。

一旁郭紼則一會兒看看郭縕,一會兒又看看劉闖……

“郭太守若擔心家人,也大可不必。

若郭太守願降,我自有辦法將郭太守家人從太原救出來,送來郭太守麵前。”

郭縕苦笑一聲,“皇叔既然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郭縕若再不降,實對不起皇叔的看重……罷罷罷,反正我郭家也算不得什麽太原大戶,即便是回去,恐怕也不為袁氏眾人所容。

郭縕願降!”

隨著郭縕這一句話,劉闖大笑而起,拉著郭縕的手便坐下。

郭縕道:“郭縕此次歸降,寸功未立,實當不得皇叔厚恩。

不過,郭縕馳援yin館,共領八千兵馬。而今尚有五千人以及大批輜重糧草在原平……末將願將前去原平說降那些人,也算是一份功勞。”

說完,郭縕便向劉闖看去。

劉闖笑道:“既然郭太守有此心,便煩勞郭太守辛苦一遭。”

郭縕起身道:“如此,事不宜遲。郭某這邊動身,便將幼弟暫留皇叔帳下,還請皇叔多多照拂。”

說是照拂,實則是讓郭紼做人質。

劉闖道:“郭太守隻管放心,郭紼在我這裏,必不會受到半點委屈。”

郭縕見狀,便匆匆離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許褚便上前輕聲道:“公子,這郭縕會不會是詐降?此去原平,不會是一去不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