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州,鄴城。

在經過一段時間的調養之後,袁紹的身體逐漸康複。

隻是,官渡之戰的失敗讓他如鯁在噎,每日所思所想,莫不是要討回顏麵。這也許就是袁紹和曹操之間的最大差別。想當初曹操處於弱勢的時候,可以讓出大將軍之職,可以忍下袁紹的百般刁難和試探。即便是失敗,曹操也會笑而麵對,而後臥薪嚐膽,等待時機報複。

可袁紹卻等不得!

在身體才恢複了一些之後,就開始招兵買馬。

與此同時,他下令奪回幽州,五路大軍並進,在他看來劉闖必不是對手。

“你說那闖兒殺進了雁門?”

劉闖方動兵,袁紹便得到了消息。

他眉頭微微一蹙,“元才可曾得到消息?”

“回稟主公,高刺史已下令太原太守郭縕出兵救援,想來那劉闖定不會得逞。”

聽聞之下,袁紹總算是鬆了口氣。

雖然此前劉闖拿下幽州,可事實上在袁紹看來,不過是一個意外而已。

從心眼裏,依舊看不起劉闖。

隻是若不能把劉闖滅掉,他後方便不得安寧,故而才派出大軍征討。

“朝年!”

“喏!”

隨著袁紹一聲喝令,從一旁閃身走出一名青年。

這青年,正是袁朝年。

他躬身行禮道:“請主公吩咐。”

袁朝年從遼西返回之後,袁熙並未對他產生懷疑,依舊極為信任。

劉闖用兵之前。袁熙命袁朝年回鄴城公幹。不想袁尚看中了袁朝年的劍術。於是便讓他留了下來。

袁紹道:“朝年。待會兒你去一趟元圖那裏,讓他派人去詢問一下審配,看前方戰事如何。”

審配逢紀,皆效力於袁尚。

袁紹對他二人也極為看重,委以重任。

說是詢問一下審配,實際上就是讓審配在逼一下沮授,命他加速度。

而今五路大軍中,中山國袁軍被阻於北平;高幹則被田豫擋在雲中城外;步度根和燕荔遊已達成盟約。準備出兵寇邊,而彭安則承擔著襲擾之事,但是在田豫的防禦之下,卻難有作為。

五路大軍之中,唯有沮授突破易水,攻克易縣。

隻是,徐庶早就命人在昔日公孫瓚所建的易京築起第二道防線,令沮授頗為難受。

可袁紹卻感受不到沮授的麻煩,在他看來,徐庶一名之輩。不足掛齒;張郃高覽乃背主叛將,也非沮授之敵。隻要沮授能突入涿郡。則幽州必然大亂,到時候劉闖定然不是對手。

哪知道,袁朝年領命之後,離府並未直接去逢紀的辦公之地。

他出大將軍府,繞道來到一家商鋪,見左右人,便邁步走進商鋪之中。

“我家主人身體虛寒,聽聞貴號有一批遼東老參,故而著我前來詢問,若超過三千錢便可以購買。”

袁朝年的話乍聽頗有些怪異,可是店鋪中的掌櫃卻眼睛一亮,連忙步上前。

“三千錢老參倒是有,不過需售五千錢。”

袁朝年突然壓低聲音道:“請立刻告之主公,袁紹欲使沮授加強攻勢,務必要小心提防。”

說完,他打了個哈哈,與那掌櫃有寒暄幾句便轉身離去。

掌櫃的忙走進後宅,片刻之後,就見一隻白鴿從後宅之中飛出,向中山國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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沮授在占領易縣後,便開始整頓兵馬。

易縣雖然被他奪回來,也讓袁軍損失極大。

張郃高覽撤走時,將縣城中所有的糧草輜重全都帶走,以至於沮授占領易縣,卻毫所得。

而徐庶在易京廢墟,有立下營寨。

沮授看得出,漢軍這是要一點點的消磨袁軍士氣。

他心知,不能輕舉冒進,若不然便很可能著了對方的算計。而且從涿郡傳來的消息,也讓沮授暗自心驚。他已經知道,這次他要麵對的對手正是他昔日的老友,荀諶。正如荀諶了解沮授一樣,沮授對荀諶也非常了解。荀諶這麽擺開一個消耗戰的架勢,定然是另有圖謀。

這種情況下,如果他強攻強打,弄不好便要中了對方的詭計。

所以,在占居易縣後,沮授便有意進行休整,補充兵力,以及糧草輜重。

他倒是不信,自己這麽穩紮穩打,荀諶還能有什麽招數。雖然說荀諶謀略過人,可是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沮授不信荀諶能抵擋住自己的攻勢。要知道,袁紹雖失了幽州,卻依舊坐擁冀州青州和並州三地,治下錢糧廣盛……單隻一個冀州,人口就是幽州的兩倍還多。不要說冀州物產豐富,袁紹手中兵精糧足。五路大軍消耗下去的話,用不得多久幽州就要出現危機。

“休要著急,待我休整完畢之後,定能一舉攻克易京。”

“可末將聽說,荀先生在樊輿亭和北城設下兩處大寨,隻等我們前去。

如此一座大寨一座大寨的攻取,隻怕會死傷甚巨。”

府衙之中,沮授與大將蔣義渠商議戰況。

聽了蔣義渠的話,沮授苦笑道:“我何嚐不知如此一來,定死傷甚巨。

隻是友若其人,狡詐多變,詭計多端。若輕舉冒進,勢必會中他計策……我等這樣推進,速度雖不,但卻可以以勢壓人。任憑他荀友若智計百出,我隻管步步為營,他又能有何對策?”

蔣義渠聽聞之下,忍不住連連點頭。

“先生所言,倒是正理。”

沮授微微一笑。也沒有再就這個話題談下去。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方攻破了易縣不久。便得到消息,劉闖殺入雁門,攻占戍夫山。

沮授聽聞之後,臉色頓時的大變。

他連忙命人取來並州地圖,在仔細查看一番後,沮授忍不住大叫一聲:“不好,雁門危矣。”

蔣義渠剛要詢問何故,卻不想府外有扈從傳信。“審配先生在外求見。”

“正南先生何以來到易京?”

蔣義渠一臉迷惑之色,卻不想沮授的臉色,突然變得格外難看。

“先生,何故色變?”

沮授咬緊牙關,半晌後突然一聲苦笑。

他突然明白了荀諶的意思:沮授想要步步為營,荀諶則以消耗戰不斷消耗他的士氣。

說起來,沮授的智謀並不遜色於荀諶,甚至從能力上而言,比之荀諶還要高出一籌來……可是,荀諶確有一個沮授永遠法比擬的優勢。那就是荀諶是劉闖的丈人,勿論荀諶做什麽決定。劉闖都不會過問,甚至會完全放權給荀諶;而沮授呢?確有太多的襟肘。且不說袁紹其人多疑,不可能似劉闖那樣對荀諶放權。若非如此,他又怎可能派一個監軍過來?

同時,袁紹的眼界不高

袁紹的眼中隻有曹操,而曹操的眼中則包含天下……

沮授心裏明白,審配為什麽會突然來易縣。

毫疑問,定是因為劉闖在雁門出兵,驚動了袁紹,故而才會派遣審配來,督促沮授出兵。

審配其人,忠烈慷慨,是一個正直之士。

但說句心裏話,沮授對審配並好感,認為其人才學並不足以配其名。

荀彧曾對審配有一個評價:專而謀。

這個人很耿直,但往往耿直的不是地方,有時候反而會造成不良結果。官渡之戰,若非審配抓了許攸的家人,許攸也不會被袁紹羞辱,到頭來投奔曹操,於是才有了曹操奔襲烏巢。

重要的是,審配之後並未覺察到自己的問題,反而洋洋得意。

審配一來,再想要步步為營,恐怕非常困難。

沮授真不想見他,可審配畢竟是監軍,於情於理,他都不能避而不見……

“來人,請正南先生衙堂說話!”

沮授幾乎是咬著牙發令,可是心中,卻沒由來有一種力的感受。

他突然想起了田豐的那封書信,想必元皓而今已經到了遼西,說不得此刻正沐浴海風之中,琅琅誦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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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六年二月,黃忠幾乎是**,奪取陰館。

本來,從班氏到陰館途中有頗多關隘,哪知道黃忠卻在劇陽城外,走馬生擒故安都尉陳瑀。

那陳瑀有感黃忠不殺之恩,願意歸降劉闖。

於是他親自帶路,每逢關城便前去說降,竟然使得黃忠兵不刃血在短短數日間拿下數座城池,兵臨夏屋山。抵達夏屋山之後,陳瑀再次出馬,匹馬入陰館,說降陰館守將王摩開城獻降。

就連諸葛亮也未想到,黃忠竟然能如此順利的奪取陰館。

彭安得知陰館失守,連忙率部回兵救援。

幾乎是在同日,許褚也攻占了句注山。

“沒想到漢升將軍,竟然能這麽拿下陰館。”

劉闖率部抵達句注山之後,聽聞黃忠已經占領了陰館的消息之後,也不禁感到驚奇。

許褚忍不住牢騷道:“非是他有多大本領,實在是運氣太好。竟被他抓了一個陳瑀,便兵不刃血拿下陰館。那似公子,居然被兩個名之輩擋在戍夫山下,隻能說這老兒走了運道。”

劉闖聞聽,忍不住哈哈大笑。

“仲康,莫不是眼紅了?”

許褚連連擺手,“我又怎會眼紅他一老朽?”

隻是那話語中的酸味,卻濃鬱的很,讓劉闖又是一陣大笑。

笑罷,他沉聲道:“探馬回報,那太原太守郭縕,領兵八千正逼近句注山。

仲康。傳我命令。在句注山下多挖溝渠。而後死守大營,絕不與之交戰。當初趙犢霍奴之流在戍夫山怎麽做,咱們就怎麽做。不過,咱們也要防止重蹈覆轍,當查清楚山中小徑……”

“公子,何必懼怕一小小太原太守?

那郭縕雖兵強馬壯,可是在某家眼中,依舊不過烏合之眾。”

哪知道。劉闖卻微微一笑,輕聲道:“仲康莫小看了這郭縕,此人可不是你我想象的那麽簡單。”

郭縕,何人?

也許在史書當中,並沒有太多關於他的記載。

但是根據黃閣打探來的消息,劉闖對這個郭縕做了一些了解。

郭縕,並州太原人氏。

少有勇力,曾為禍鄉鄰。後痛改前非,棄武從文,被舉為孝廉。此人精通兵法。足智多謀,是袁紹手下一員不可多得的大將。即便是張郃高覽。對他也頗為稱讚。劉闖兵進雁門之前,荀諶還專門派人送信,要他小心此人。用荀諶的話說,這個郭縕,是一個極難對付的家夥。

當劉闖乍看郭縕資料的時候,也頗為驚訝。

如此能人,為何沒有在史書留名?

亦或者說,他竟然一點印象也沒有?

按道理,這麽厲害的人物,理應在三國留下極為濃重的一筆,可劉闖搜腸刮肚卻想不起有這麽一個人。

直到劉闖查看郭縕親屬的時候,才恍然大悟。

這個郭縕不是沒有留下痕跡,甚至可以說,他在三國留下了非常濃重的一筆。

郭縕之子,便是三國中後期的魏國大將,郭淮!

劉闖看罷郭縕的資料,便對郭縕產生出極為濃厚的興趣。

他在句注山紮下營寨不久,郭縕拜率兵抵達……

與此前在戍夫山時候的情況不同,劉闖占了句注山之後,並不急於和袁軍交戰。他要等待黃忠動手,等待彭安上鉤。所以,在黃忠動手之前,劉闖是絕不會輕舉妄動,和郭縕交鋒。

反正憑句注山之險,足以抵擋太原的援軍。

劉闖可以拖得起,但是郭縕……

郭縕,年方三十三歲,正是好年紀。

他接到高幹的命令之後,便立刻點起兵馬趕赴雁門。卻不想漢軍速度太,未等他出太原,便占領了句注山,將郭縕的去路擋住。

當他聽聞,占領句注山的漢軍主帥便是劉闖時,也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未想到,這劉皇叔竟親自出征。”

“兄長,怕他何來?人道他劉皇叔有多麽厲害,可多是道聽途說罷了。

如今咱們大軍逼近,不妨與他戰上一回。我就不相信,憑你我兄弟,難道還怕了他不成?”

說話之人,名叫郭紼,是郭縕的堂弟。

郭縕見他說的張狂,不禁眉頭一蹙,沉聲道:“賢弟休要輕敵,那劉皇叔以弱冠年紀便統領一州之地,麾下猛將如雲,謀士眾多,絕非等閑之輩。今我等兵臨句注山,不可逞匹夫之勇,務必要盡攻破遼東軍大寨,奪回陰館……這樣,你便點起兵馬,前去與之搦戰。

不過,此戰許敗不許勝,咱們要設法把那劉皇叔引出來,而後我自領兵馬在一旁伏擊……”

郭紼對自家兄長,素來言聽計從。

既然郭縕這麽說了,他也不敢拒絕,於是便點頭答應下來。

當下,郭紼點起兵馬出營搦戰,試圖將劉闖從寨中引出。哪知道,他在漢軍大寨外麵搦戰許久,卻不見漢軍大營動靜。

郭紼頓時大怒,便下令強攻漢軍大寨。

哪知道,方到了漢軍大寨門前,便遇到數道壕溝阻攔。

與此同時,從漢軍從寨中箭如雨下,將郭紼數次擊退……

郭縕觀戰片刻之後,便下令鳴金收兵。

他的臉色非常難看,在中軍大帳中徘徊不停。

“兄長,為何不讓我繼續攻擊?”

郭紼回到營中,走進大帳便忍不住開口問道:“雖則他們挖了幾道壕溝,但我大可以命人把壕溝填上。”

“你填上了又能如何?”

“我……”

郭縕一擺手,看著郭紼歎了口氣,臉上露出奈表情道:“難道你沒有看出,那劉皇叔根本不打算與你我交鋒嗎?”

郭紼一聽,頓時愕然。

“兄長,難道他就不怕壞了名頭?”

“這算什麽壞了名頭,隻要他把咱們擋在句注山下,就算是大功告成。

我聽說,他麾下大將黃忠已經抵達陰館,依我看劉皇叔的目標並非你我,而是那回兵救援的彭安。他奪取雁門,便等於是大獲全勝。到時候雲中、定襄和雁門三郡連為一體,恐怕連高刺史也要惶恐不安。

不成,咱們不能就這麽被他擋在山下。

這樣,明日開始,你繼續搦戰,不管用什麽手段都要迫使得劉皇叔出營,與你我交鋒一回。”

郭紼聽罷,忙躬身領命。

接下來的幾天,郭紼郭縕兩人可謂是使盡了手段。

或是叫罵,或是羞辱,甚至還派人在壕溝前撒尿,試圖將劉闖從營中引出來。

但不管他們千般手段,如何叫罵羞辱,劉闖都恍若未見。這個時代,罵來罵去也就那麽幾句話而已。對於穿越眾來說的劉闖,前世他聽過多惡毒的話語,又如何會在意這些。

我隻要拖住你,便勝券在握!

眼見劉闖不肯上當,郭縕也有些急了。

伴隨著彭安回兵雁門,郭縕就越發顯得急躁起來。

他幾次下令強攻句注山漢軍大營,奈劉闖早就做好了準備,一俟袁軍靠近,便箭矢如雨。

郭縕損兵折將,卻沒有一點效果,也隻好暫時止住攻擊。

與此同時,彭安兵抵陰館城下。

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隨著他抵達陰館,諸葛亮卻下令以蕭淩為主將,悄然出兵繞到了袁軍後方。

“兄長,未曾想這劉皇叔竟如此不要麵皮,死守大營,我等該如何是好?”

句注山腳下,郭縕束手策。

劉闖死守不出,讓他感到萬分頭疼……原本想收兵返回,可他心裏很清楚,高幹絕不同意。

該怎樣才能拿下句注山,與彭安合兵一處?

郭縕在大帳中徘徊,許久之後,突然眼睛一亮,計上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