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闖並沒有留意這家夥稚嫩的情感世界,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套名為‘龍蛇九變’的引導術上。引導術,是漢魏時期練氣士修仙煉氣的功法,說是練到極致能排山倒海,呼風喚雨……可劉闖知道,那隻是傳說。不過這引導術,的確是可以強身健體,或許還能延年益壽。
每個男人,內心裏都有一個武俠夢。
劉闖前世沒有機會接觸這些,不成想重生之後,居然得到了這種機會。
身體的原主人,似乎是從小開始習武,而且頗有成績。劉闖這幾日,就是在整理這些東西,順便思考一下,他即將要麵臨的危險。所謂殺人,不可能是無中生有,如果不是這家夥所為,那就肯定是有人在陷害。偏偏這個家夥頗有些頭腦簡單,雖練了一身好武藝,更天生驚人神力,卻非常膽小,而且心地善良。這麽一個人會殺人?劉闖打心眼裏也不太相信。
誰?
是誰要陷害他?為什麽要陷害他?
靠在冰冷的土牆上,劉闖沉思不語……
忽然,牢室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劉闖抬頭看去,卻見一個身著灰色襜褕短襖的老人,從牢室外的甬道走過來,在牢房門口停下腳步。這老人須花白,手裏還拎著一個精美的食盒。
“孟彥,可還好?”
孟彥是這身體原主人的表字,但劉闖一下子沒能反應過來。
“小娘子知道你是被冤枉的,隻是恰逢二老爺從下邳回來,一時間無法脫身,所以不能前來探望。小娘子要我轉告你,不要擔心,她會設法為你洗刷冤屈。再過幾日,勇哥便要回來,到時候自然不會再有人為難你……小娘子害怕你在牢裏受苦,要我帶些酒食與你解饞。”
老人的聲音非常溫和,令人感到溫暖。
小娘子?
劉闖旋即就反應過來,這所謂的小娘子,怕就是那個‘小姐’了。這個時代,小姐是富貴人家未婚女子的稱呼,隻有比較親近的人才能使用。而那些奴仆和地位稍低的人,則要稱呼‘小娘子’。
婚後女子稱之為‘大娘子’,未婚女子則喚作‘小娘子’,倒也能區分的明白。
沒想到,這家夥還挺有女人緣嘛!
看起來這個‘小姐’地位不低,否則也不可能派人出入牢室如此輕鬆。
劉闖道:“還請代為謝過小娘子。”
牢房外的老者一笑,示意獄吏上前打開牢門,拎著食盒走進囚室。不過在進屋的一刹那,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對這牢室的環境頗為不滿。把食盒擺放在地上,老人有溫言道:“孟彥,住在這裏可有什麽要求?一並講來,我回去之後稟報小娘子,自會有人代為關照。”
關照?
能關照到什麽地步?
劉闖看了一眼這囚室,心道:我想要一張席夢思,你們也弄不來啊!
不過這心裏,還是有些感激,便朝著老人拱手道:“多謝老丈,這裏一切尚好,請小娘子莫太牽掛。”
他依照著這個時代的人說話方式回答,隻是抬手時,身上的鐐銬嘩棱棱作響,顯得有些不太協調。老者顯然也不想在囚室中久留,又溫言寬慰了劉闖幾句,便轉身邁步走出了囚室。
“敢問,而今何年何月何日?”
劉闖見老者要走,忍不住開口詢問。
這大牢裏並沒有關押多少犯人,獄吏也不可能和他交談,這兩日可是把劉闖憋得不輕。
老者一怔,回過頭向劉闖看過來。
劉闖忙道:“被人打了一棍子,所以腦袋有些糊塗。”
老人露出憤怒之色,“這些混帳東西,怎能對你下此毒手……如今是建安元年,正月初二。”
建安元年?
好熟悉的年號!
劉闖前世作為文史檔案館的管理員,每天接觸的多是縣誌典籍,文史資料。雖然算不上什麽專家,可是對‘建安’這個年號,確是在熟悉不過。前世好友出事前,他正準備寫一篇名為《建安風骨論》的文章。為此,他可是查閱了許多資料,所以對建安二字,並不陌生。
這是東漢末年,也是三國的前奏。
曆史上,人們習慣把三國從黃巾之亂,或者董卓之亂算起,乃至於包括建安在內,都列入三國時代。可實際上,如果按照曆史劃分,三國應該起源於公元22o年,也就是曹操病死,曹丕建立魏國開始。在此之前的時期,都應該算作東漢。隻是一部三國演義,讓許多人產生了錯覺。
劉闖自然不會犯這樣一個錯誤,隻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身處東漢末年,一個名將輩出,鐵馬金戈的亂世。
東海郡、朐縣、麋家……
他好像捕捉到了一些頭緒,卻又模糊不清。
一時間,劉闖失神坐在原處,甚至沒有向老者道謝。而那老者也沒有太過在意,回答了劉闖之後,便匆匆離去。
伴隨著牢房大門落鎖,大牢中再次恢複了寧靜。
窗外,一輪皎月升起,銀白色的月光從囚窗透進囚室,恍如在地上蒙了一層薄薄的銀霜。
劉闖好不容易才清醒過來,站起身透過囚窗,朝外麵看去。
我居然來到了東漢末年!
東海郡、朐縣……那豈不就是徐州嗎?
對了,徐州而今應該是被劉備占居。印象裏,他應該是在去年從陶謙手中接掌了徐州……
我別的本事不成,確熟知曆史進程。
若我現在投靠劉備,或許比不得關張趙雲……不對,趙雲現在好像還沒有投靠劉備。可這一身的氣力,總能在劉備帳下立足。咱和關張比曆史,和孫乾簡雍比武力。這年月,講的是一個綜合素質,等將來劉備謀取了西川,怎麽著也算是個元老功臣,榮華富貴不在話下。
也許是受三國演義的影響,劉闖對劉備的感官不錯。
當他弄清楚了狀況後,第一個念頭,就是想要抱住劉備的大腿……
有道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憑自己的本事,去投奔缺兵少將的劉備,想他也不會拒絕。
嗯,就這麽決定!
劉闖總算是鬆了口氣,便坐下來,把食盒提到跟前。
這三天他雖然故作冷靜,但內心裏還是有些惶恐……人最怕就是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之中。如今已經弄清楚了狀況,而且這個世界對於劉闖而言,似乎也不算是太過於陌生,倒真讓他放心下來。至於眼前的困境,應該不難渡過。小娘子既然要出手,聽那老人的話,自家叔父好像也有些地位,自然不用太過於擔心。當然了,究竟是誰陷害自己,這筆帳還要計較。
把食盒打開,裏麵擺放著一鼎牛肉、一盤魚和一摞麥餅。
劉闖抄起筷子,剛要開動,卻不知為什麽,心裏突然有一種莫名的厭惡和煩躁。
目光從食盒裏的飯食掃過,最後落在了那盤魚上。雖然劉闖已經控製住了這具身體,可這具身體似乎殘存一種本能,讓他對那盤魚,產生了莫名反感。看樣子,身體的原主人不喜歡食魚。
劉闖搔搔頭,剛準備把目標轉移到牛肉上,心裏卻突然一動,停下了筷子。
這酒食,是‘小姐’著人送來。
以原主人殘留的記憶來看,他和‘小姐’很熟悉,甚至不止一次一起吃東西。若這樣的話,‘小姐’應該非常清楚劉闖的飲食喜好。劉闖不喜歡吃魚,‘小姐’為何要送來這盤魚呢?
除非,這酒食並不是‘小姐’安排。
可若不是‘小姐’安排,又會是何人送來呢?
劉闖突然間打了個寒蟬,手中的筷子,也不自覺的放在了一旁。
就在這時,忽聽耳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小子,怎麽看出破綻了?”
“誰?”
劉闖呼的扭頭,順著那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大牢裏的光線昏暗,在劉闖所在囚室斜對麵的位置,有一間大牢房,一個身著黑衣的中年男子,靠坐在碗口粗的囚室柵欄上,正朝著劉闖打量,髒兮兮的麵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牙齒。
“看樣子,你這小子並不愚蠢。
這兩日看你坐在那裏呆,也不開口說話,還以為是個傻子……嘿嘿,原來還算清醒!不過也不知道,你有沒有好命活著出去。看這架勢,你的敵人已經下定決心,要置你於死地了。”
劉闖瞪著那人,突然問道:“你又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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