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揚飛快跑回昨夜的駐地取來濕毛巾和塑料布後,兩人用濕毛巾掩住口鼻,然後用砍下的樹枝把屍骨扒到塑料布上捆好,吊到樹下撿來柴火焚燒。
在這個過程中張揚發覺屍骨是男性,死時候大概在四十歲左右。可是無法知道他死於哪一年,更無法知道他的姓名,還有為什麽會在這裏……想到早上發覺的漢陽造和兩處樹屋的都有的鋼盔,張揚想起了一段塵封的曆史,就是“抗日遠征軍部分士兵誤入野人山曆史”。(注1)
如果他是誤入緬甸叢林的抗日遠征軍士兵,那麽他的同伴呢?他又和花氏陽蠱門有什麽過節?承載神秘的鴛鴦落紅誘露蠱的夾基個子又是什麽蠱門的?這麽多年他受盡黑煞蠱的折磨是怎麽過的?
一個個疑問中,張揚突然想起自己看到死者詭異暗紅的頭顱上兩個黑洞一樣的眼眶正對著架在屋頂的物品,似乎死者是不放心地眼盯著這個長形物品死去,急忙對花月容說:“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去就來!”
忍著惡臭再次進入小樹屋後,張揚看著架在屋頂高超過自己頭部的物品,估量了一下架東西人的身高大概在一米七左右,這個身高跟自己和花月容收殮死者骨骸推算的身高是一樣,說明這包東西一定是死者保存的。
躊躇了一下,張揚小心翼翼伸手取下長形包裹,入手堅硬而沉甸甸,似乎裏麵有鐵器和木塊,最外層的雨衣一碰就碎,露出裏麵又一件軍用雨衣,看得出死者仔細包裹保存的用心。
忍住當場打開的好奇心,張揚回到樹下和繼續往焚燒的屍骨中添柴的花月容匯合,讓花月容先檢查了沒有毒蠱後,才輕手打開……
解開裏麵還沒有風化的雨衣,兩人駭然看到一支步槍、兩個彈夾、一個竹筒和一些刻著小字的木板,見到步槍後張揚驚呼道:“漢陽造毛瑟式步槍!”而眼尖的花月容則是驚訝地看起了木板上麵刻的字,麵色越來越沉重……
任何一個男性見到槍械都會愛不釋手,而現在這支步槍等於是白送給張揚,所以張揚驚呼後開始拉動槍栓檢查槍支,然後對著周圍的大樹瞄準佯射。口徑7.92毫米,旋轉後拉式槍機,毛瑟式前栓榫鎖定,手動作業原理,4公斤左右重量,估計1500遠米射程沒有問題。
真是一支保護得很好的步槍!
在處處危險的叢林中,能有這樣一支槍防身真是好事!
瞄準把玩了一會,沒有聽到花月容出聲的張揚轉過頭去看她做什麽,卻發覺花月容手握著刻字的木塊麵色沉重,猛然醒悟自己得到槍後高興得忘乎所以,而木板上的刻字一定是死者的身份和故事,急忙湊過去看。
第一塊木塊寫著:
詛咒!我中了無名的詛咒,為此拖累了我的兄弟二彪子和蘇富貴。都是我害了他們,所以他們才一個永遠長眠在這莽莽叢林中,一個生死不知失蹤了!我絕對肯定這是詛咒,是南疆縣那個無名小壩子中幹瘦猶如屍體的紅衣女人對我下了詛咒!整整十年了,這個詛咒跟隨著我,讓我每一個夜晚都在痛苦煎熬……我不明白那個紅衣幹瘦女人為什麽要詛咒我?同樣我為自己拖累兄弟而內疚……現在我已經走到了生命盡頭燈盡油幹的時候,所以我刻下我們的故事,希望能有認識漢字的人看到,並把我和我兄弟二彪子的屍骸帶回祖國。
看完上麵的字,張揚急忙拿起第二塊木塊接著看:
我叫鄭中華,是廖耀湘新軍二十二師獨立團三營一排長,祖籍安徽靈璧人。1942年我跟隨部隊對緬北進發,在經過騰衝進入南疆縣快要達到中緬邊境時候,(注2)我手下士兵蘇富根戰鬥中腿部槍傷惡化,隻能就地找老百姓安置他養傷。可是當時部隊在急行軍途中,剛好經過一個無名小壩子。我帶著二彪子和蘇富根的弟弟蘇富貴來到壩子中央孤零零的一戶人家,出來接待我們的是一個穿著紅衣的幹瘦女人,當她明白我們的意圖後,看看蘇富根後眼中一亮,不過很快表情生硬地說要我們支付五十塊大洋的費用。當時我們身上沒有那麽多錢,於是苦苦哀求她……
“月容,你爺爺是不是叫蘇富根?是抗日的傷殘士兵?”看完這塊木塊後,張揚馬上問花月容,可是抬眼看到花月容早湊在自己身邊看,淚流滿麵。無言地拍了拍花月容的後背,張揚替她擦去眼淚,兩人繼續拾起一塊塊有著序號的木塊接著看:
無論我們怎麽哀求,那個奸詐的紅衣女人就是一口咬定非要五十塊大洋。無奈中我和蘇富貴給她下跪,我給她打欠條,保證戰爭過後一定來接走蘇富根,她一直死活不鬆口。就在我惱火準備帶著他們抬走蘇富根時候,孤立的房子邊草叢裏走出來一個漂亮得猶如仙女的女人,她對我說她的家在後麵山窪裏,她願意無償地替我們照顧重傷的蘇富根。喜從天降中,我馬上帶領二彪子和蘇富貴抬起蘇富根對著她指的方向跑去,而剛才一直刁難我們的紅衣女人似乎急了,撲上來就要攔住我們。這時候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奸詐紅衣女人撲來時候,我們幾個人明顯感覺有一種令人發狂的炎裂燥熱對我們襲擊來,好在仙女一樣美麗的女子飛快擋在我們和她之間,接著兩人用生硬難懂的南疆話吵了起來,她們在激烈爭吵的同時還手腳比劃不停,匪夷所思的是隨著她們的動作,我竟然看到紅色光芒和白色的光芒在飛舞,同時我身上感覺寒冷和燥熱交替襲來……幾下比劃後,菩薩站在了美麗的仙女這邊,仙女似乎技高半籌險勝,不過仙女的麵色很蒼白,似乎也受了不輕的傷,而那個醜陋的紅衣女人則是萎靡倒地……趁此機會,我們跟隨著仙女來到她的家。
仙女的家果然是在小壩子後麵的山窪中,整潔而漂亮。看到這樣的環境我很高興,一直擔心哥哥傷勢而哭泣的蘇富貴也開始停止哭聲打量起來,更讓我高興的是我匆忙對仙女交代如何照顧蘇富根傷勢的時候,她告訴我她是郎中。這樣的條件無疑是磕頭碰到天!驚喜中我們三個給仙女跪下,感謝她的恩德。同時我掏出自己僅有的十四個大洋送給她做費用,善良的仙女沒有收錢,把我們攙扶起來後跑進屋子,很快拿出一個小瓷瓶來遞給我說:這是最好的雲南白藥,是治療跌打損傷、刀傷和槍傷的療傷聖藥,送給我們做防身藥物。
這樣的人家,這樣的盛情,我們無以為報,隻能懷著感激告別。臨走時候,傷口惡化而高燒的蘇富根拉著我的手說:排長,我的弟弟就交給你了!我當時拍著胸回答他: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一定把活生生的蘇富貴給你帶回來!哪想到我說的話我沒有實現……因為我,他的弟弟蘇富貴在原始叢林過了五年的野人生活,最後不知所蹤……而最令人痛心的是,他受到親兄弟一樣的戰友傷害,而這傷害卻是令人無法啟齒的羞辱……我一輩子內疚,我辜負了蘇富根的托付,我沒有保護好自己的兄弟!也許這就是命運對我的懲罰,讓我一個人孤獨地受盡折磨死在這原始森林裏……
當我們離開無名小壩子時候,被仙女製服後萎靡倒地的紅衣女人竟然在山腳攔住了我們,這個歹毒的女人似乎看出了我是領頭的人,她惡狠狠用怨毒的目光盯著我。我是軍人,一個浴血奮戰的抗日軍人,對於這種毒蛇一樣的女人我不會懼怕,所以我端起槍瞄準她。看到我端起槍,紅衣女人驚慌躲開……但是在我走過她身邊時候,突然有一股毒辣的燥熱對我襲擊來,我全身一楞後發覺自己身體並沒有異樣,也就毫不在意地帶領著二彪子和蘇富貴離開了。是我的大意讓我們後來走入了絕境!那個紅衣女人就是詛咒了我的歹毒女人,我不明白她為什麽詛咒我?到死都不明白……
我們歸隊後進入了緬北山區,跟前期進入緬甸的抗日遠征軍在叢林中會師,開始了痛擊日本侵略軍的血腥戰役。10月的緬北叢林中,到處還是鬱鬱蔥蔥的綠色,不過卻是血與火的戰場,我們發誓絕對不讓日本鬼子妄圖通過控製緬北,覬覦我國領土!有一天晚上,部隊發覺有小股日本鬼子在西北方向的叢林中活動,我受命帶領士兵追剿……哪想到,就在我們深入叢林追剿的第二天晚上,也是我們經過無名小壩子的第十天夜晚,我突然全身不能動彈,似乎全身被人架在紅紅的炭火上炙烤……為了不影響作戰,我一直帶在身邊的蘇富貴和二彪子陪我留下,大隊繼續追擊……可是從那天起,我們再也沒看到人煙和自己的部隊。直到我刻下這些字時候,也沒有看到人煙……
注1:作者玄姝巫鄭重申明,書中提到抗日遠征軍戰史,是因為故事情節需要才寫到這段曆史,僅僅隻是為了讓蠱門故事的配角身份合理才寫,本作者在文中沒有任何政治色彩觀念,請個別人不要斷章取義!
注2:抗日遠征軍戰略路線不是當時史實,是因為故事需要而杜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