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本來生命垂危的女人,在花月容使出混身解數全力治療下開始一天天好了起來。不過花月容那猶如世外桃源一樣的家裏卻終日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血腥和肮臭味道,所以張揚在每天替那個女人熬好參湯和給大家做好飯後,大多數時間他都跑到菜園邊的小溪旁看著溪水發呆……
慢慢地張揚注意到那個緬甸男人每天幾次要拿著什麽東西到小溪下遊的野草叢中焚燒,然後還挖坑深埋。而男人的動作每次都鬼鬼祟祟的,似乎生怕別人看到。這讓張揚覺得好奇,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悄悄尾隨著跟去想看個究竟。
張揚順著溪水來到男人焚燒東西的草叢旁,隻見一股刺鼻的惡臭煙霧旁,緬甸男人正用樹枝挑起一團團粘著血和膿的衛生紙焚燒,更讓人倍感惡心的是那些衛生紙上竟然蠕動著蒼頭小蛆。
看清楚後的張揚“哇”地一聲惡心地嘔吐起來,邊吐邊轉身往回跑開。而緬甸男人也急忙起身慌張地張望四周,當看到來人是張揚後,才放心地又繼續焚燒那些肮髒汙穢的東西。
緬甸男人掩埋好火堆後,順著溪流來到張揚麵前,一言不發跪下來給張揚行了三拜九磕大禮。忍住胃部翻騰的張揚急忙伸手扶起男人,不解地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那天晚上,您和仙姑救了我們夫妻不說,您還背著我那流著血水的老婆回來,憑這您受我磕幾個頭是應該的,謝謝您啊,小兄弟!”緬甸男人說到這裏,眼中淌下了感謝的淚花。
“不要在意,任何人都不會見死不救啊!”張揚安慰男人道。
緬甸男人抹了一把眼淚接過話說:“這個世界啊,壞人不少,但是好人也多,花月容仙姑和您就是好人,您們會好人好報,菩薩會保佑您們清吉平安,萬事如意!外麵壩子上那對母女,是真的歹婆,她們不會有好下場……”
聽到緬甸男人話裏提到“歹婆”,張揚露出了苦笑:花月容不就是一個歹婆嗎?自己不就是那個倒黴地被她下歹的男人?
而緬甸男人似乎怕張揚聽不懂他說的“歹婆”意思,接著解釋道:“歹和歹婆是這裏和緬甸的一句方言,用您們普通話說是蠱和蠱婆。不過花月容不是啊,她是仙姑,您是仙姑的男人……”
不想繼續把話題在自己和花月容身上打轉的張揚,隨口岔開話題問起男人:“你老婆被人種了什麽蠱?”
“是玉門蠱,唉……說來話長了。”緬甸男人臉上露出滄桑、無奈、痛苦還有悲傷的表情的表情,讓同是男人的張揚看得都有些心酸,沒有繼續追問。
而緬甸男人則是內心早已不堪重壓,似乎第一次找到傾訴的人般,開始對張揚傾訴道:
“小兄弟啊……其實我也是中國人,我小的時候我的父親就到緬甸去挖玉石,後來賺了錢後把我和我母親接到緬甸,並讓我去密支那的一家望族開的店鋪中學做生意。那家望族有一個小女兒和我同歲,她長的很漂亮,但是性格驕橫……後來幾年後她竟然看上了我,非要和我結婚。”
說到這裏男人把目光看著張揚,張揚點點頭後男人繼續說:“我不想娶她,可是她們家有錢有勢,無奈中我隻能娶了她做老婆,開始結婚的時候,她對我和我父母還算可以,我想這一生也就這樣渡過算了……可是幾年後,她變得越來越蠻不講理,經常對我動手不說,還對我年邁的父母也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既然那麽惡劣,你為什麽不離婚?”張揚忍不住問。
“唉……離不掉啊!他們家是緬甸望族,我們家是普通人家……”男人歎了一口氣繼續說:“後來我就帶著父母親到蒙鞏去開玉石場,躲避那個瘋狂的女人。幾年以後,我發了點財,同時也喜歡上現在這個老婆,她雖然沒有第一個老婆漂亮,但是她溫柔體貼,心地善良,我的父母也很喜歡她。在緬甸隻要有麻幫丁是可以娶幾個老婆……”
“麻幫丁是什麽?”聽到緬甸男人一生可以娶幾個老婆,張揚有點羨慕,不過他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來,隻是隨便問了一句。
“麻幫丁是緬甸的身份證,意思是有緬甸國籍。”男人解釋後張揚“哦”了一聲,男人繼續說:“於是,我就和她準備結婚,可是消息傳到密支那後,我那第一個老婆就趕來了,大哭大鬧不說,還大打出手。當時我心一鐵,沒有搭理大老婆,繼續操辦婚禮。哪想到結婚那天早上,新娘子竟然失蹤了……”
“啊!”張揚忍不住驚道,男人也再次長歎一聲後又說:“賓客都來了,新娘卻失蹤了,能叫我不急嗎?就發動大家到處幫我找人,找到中午時候新娘子回來了,當時跟著她來的還有我大老婆,我一看就知道是大老婆搗的鬼,急忙上前問新娘子有沒有受傷,新娘子說沒有受傷,她被幾個黑衣男人打昏了,然後醒來時候隻見到我大老婆在身邊,是大老婆送她回來的。”
“應該還是你大老婆搗的鬼!”張揚忍不住插嘴道,不過在心裏卻竊笑:原來娶幾個老婆也不是美事!
“是啊!後來事實證明是她讓人綁架了新娘子,然後來裝好人。”男人點頭承認張揚的說法,接著說:“這時候,我大老婆哭著提出來,隻要我們不結婚,她可以不幹涉我今後的生活,如果今後我和別的女人生了孩子,她會當自己的兒女一樣看待養大。當時大老婆提出後,實際來說我動搖過,也想過按大老婆的要求辦。可是一想到平時大老婆的所作所為,我又擔憂這麽辦會害了我愛的女人,因為我愛的女人和我一天不結婚,她在我們家就一天沒有任何位置。再說人家一個姑娘就那麽不明不白跟了我做情婦,那麽今後在社會上如何見人?我又如何對得起她的愛?我還配叫一個男人嗎?”
“大哥,你說的對!是男人,就不能讓愛自己的女人受苦。”張揚用讚揚的口氣對男人說,男人點點頭,眼裏流出了眼淚說:“可是我這樣的想法,卻是害了兩個女人!”
“啊!害了兩個女人?”張揚對於男人兀突的話驚訝萬分。
“是啊,小兄弟啊,這個世界上最難解說的就是情啊,情這個東西害人不淺!”男人擦了一把眼淚繼續說:“當時我表示不同意那麽做,一定要結婚,反正緬甸娶幾個老婆又不犯法,為什麽別人可以我不可以呢?我大老婆見我執意要結婚,就跪下來求我……並對我說:她是愛我的,從第一眼看到我就愛上了我,所以才不在乎我沒有出身望族而非要和我結婚,至於結婚後的那些事,她也沒有辦法的,因為她有病。”
“有病?她神經病!”張揚的話才出口就感覺到自己冒失了,怎麽能去說別人的老婆是神經病呢?
哪想到男人連連點頭說道:“是啊!當時我也是那麽說的。就在這時候,大老婆的娘家人趕到了,並拿出厚厚一疊病曆給我看,原來大老婆從小就有癲狂性暴力精神偏執症,我一看更是怒火衝天,你有精神病了你還和我結婚做什麽?還有這麽多年為什麽隱瞞著我?我一個男人大丈夫,竟然娶個精神病做老婆,我的顏麵何在?男人啊,可以苦可以累,但是不能受欺騙,那樣麵子何在?而我竟然受了這麽多年的欺騙……”
“……”男人的話讓張揚感慨萬千,卻無言以對,自己同樣也是一個受欺騙的男人,所遭遇的一切說出去又顏麵何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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