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井在兩條山溝交匯的地方,三座山頭幾乎呈品字形,將一井包裹在中間,看上去要破舊的多,差不多也都是老舊不堪的房屋,兩條微微的有著一些流水的山溝,匯聚成一條小溝,往外流去,整個的一井,也被分成了三塊,三座橋將三塊地方連接在了一起,三塊地方也各有不同,最上麵一塊,也就是兩條流下來的山溝之間的一塊,明顯的乃是礦井去,顯得要髒亂的多,地上也差不多是黑的煤灰。而左邊的一塊,則是明顯的家屬區,都是老舊的家屬房。而右邊的一塊,則是一些單身宿舍樓,以及一些低矮的平房,商鋪,市場,飯店之類的,都集中在這一片。

整個的一井顯得要髒亂的多,今天天氣很不錯,陽光燦爛的,當然,煤礦的位置,乃是在一處山溝之中,此時還不怎麽能看到天上的太陽,隻不過,天空要晴朗的多,湛藍湛藍的天上,飄著朵朵的白雲,和烏黑的地麵,形成了較為鮮明的對比。

柳罡下了車,四處的閑逛起來,轉了一會,去了一個小茶館,茶館裏打牌的居多,真正喝茶的人並不多,而且,也都是年紀比較大的,柳罡隨意的走了進去,要了杯茶,在人比較多的地方坐了下來,不過,他並沒有主動的去找誰說話,隻是隨意的聽著眾人的閑聊。

看穿著,聽聊天,茶館裏的人,大多也是煤礦的工人,而且,不少是正在上班溜出來的工人,這卻是讓他對於貨車司機所說的情況多了一份認同,也有一些是已經退休的老工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自然也不少人聊起了改製的事情。而那些工人,一說起改製,那就是群情激奮,不僅他們,就是幾個已經退休的老工人,也是跟著一起罵娘,不過,他們擔心的,卻是他們退休後的待遇問題,現在他們的退休工資,依舊是在單位領,還沒有轉給社保,煤礦根本沒有繳納社保資金,而是要等出售煤礦的資金來繳納這麽一筆費用,而顯然的,這些老工人對此不無疑慮。

茶館坐了一會,柳罡又走了出去,差不多的將附近轉了個遍,商鋪,曬太陽的閑人,也和不少人聊了起來,整個的情況,卻是和貨車司機所講述的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這卻是讓柳罡更多了幾分的感歎,鎮政府那一幫子人所得出的結論,卻居然還不如一個普通的貨車司機所總結的準確,這讓他有些的慶幸,慶幸自己並沒有坐在辦公室裏聽那些人的匯報。

不過,這些結果,卻是讓柳罡變得更凝重了許多,如果是最基層的工人就業問題,那顯然還好辦一些,他們能吃苦,舍得幹,隨便哪個買下了這個煤礦,也會需要這麽一大撥人,可是,這些基本沒啥用的閑人,那卻是無論哪一個老板買下來,也不可能完全安置這一撥人,或者說,他們至少不可能再那麽的渾天度日。而顯然的,那些工人也是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才堅決的反對改製,之後,他們應該注意的,也就是這一撥人了,而不是那些苦哈哈的礦工之類的。

至於那些老工人的問題,那應該不是什麽問題,市裏怎麽也沒有膽子吃掉這些老工人的退休工資,這一點,柳罡還是相信的,那些官僚可能會拖拖拉拉,不把這當一回事,也可能態度傲慢或者其他什麽的,但絕不敢不給那些老工人退休工資的。

不過,讓柳罡有些遺憾的是,他並沒有了解到楊新鐵這個人,不清楚這究竟是什麽樣的一個人,他一個井長,又怎麽能夠和以礦長為首的那一撥人抗衡?他究竟是真為了煤礦工人的利益,還是有著其他的目的?

回到鎮上,也是下午五點多了,剛剛的下車,就見李駿從橋頭的一家商店裏鑽了出來,笑著招呼道,“老領導,回來了”

“下班了啊,吃飯沒有?”柳罡問道。

“還早著呢,我買了隻山雞和一隻野兔,讓胖妹燒著呢,就快好了,老領導過來一起吃罷。”李駿笑嗬嗬的道。

“就你一個人?”柳罡幹李駿一個人,也沒有其他人,問道。

“嗬嗬,就我一個人。”李駿笑嗬嗬的道,在刑警隊開了多年的車,他自然是懂得一些忌諱的,柳罡現在乃是鎮長,那卻是不能和他一般,整天的和一群人打牌喝酒,那卻是需要注意一些影響,因此,並沒有叫其他人。

“嗬嗬,那行”柳罡倒是沒有推辭,李駿以前是刑警隊的,又經常的給他開車,那自然和一般人關係不同。

“老大,嗬嗬,想不到,這麽快又到老大手下工作了。”李駿笑嗬嗬的道,雖然已經到派所兩天了,他這卻還是第一次和柳罡單獨相處,無論是他,還是柳罡,這段實際都有些忙了。

“怎麽樣,這鄉下還習慣吧”柳罡隨口的問道。

“柳河鎮算是不錯的了,在臨山的鄉鎮中,柳河鎮是最熱鬧的了。”李駿笑著道,他乃是刑警隊的司機,各個鄉鎮,自然都比較熟悉。

“那倒是。”柳罡點點頭,單純的熱鬧,即使是新峰也沒法比,畢竟,這鎮上就有著柳河這個大煤礦,幾千上萬的工人以及家屬差不多都住在鎮上,一個一萬多常住人口的鎮子,自然是比較熱鬧的。

“這胖妹飯店別看偏僻,味道非常不錯的,價錢也比較合理,昨天和劉珝他們一起過來吃了一頓飯,感覺還很不錯。”兩人聊著天,到了鎮背後的一家飯店,飯店也就是一戶普通農家的房子,連個招牌也沒有,飯店的位置乃是偏房,有著兩間屋子,一間大一些,有四張八仙桌,一間小一些,隻有兩張小方桌。大屋子內燒著一個白金爐,不過,此時也有了兩桌客人,而且人都還不少。

“嗬嗬,知道老領導不喜歡吵雜,就讓胖妹給我們留了張小桌子。”李駿笑著帶著柳罡進了小屋子,小屋子隻有一個不大的窗戶,一道單門,屋子裏光線不是很好,一進屋子,李駿就打開了燈。

“李警官,你們是現在上菜,還是……”一個胖女人走了進來,一邊摻著茶水一邊問道,女人很矮,卻委實的有些胖,感覺著,寬度都差不多快趕上高度了,那大約就是李駿嘴裏的胖妹了,不過,這個胖妹的年紀顯然不小了,看上去,最少也有著三十歲以上了。

“現在上吧,就兩個人,打兩斤原度白酒。”李駿趕緊的道。

“兩斤原度白酒,就你們兩個人……”胖妹以為自己聽錯了,禁不住的又問了一句。

“嗬嗬,先來兩斤吧,不夠再說。”李駿卻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還不夠再說,兩斤原度白酒,就兩個人喝……胖妹嘴裏低聲的嘀咕著,走了開去,至於李駿的話,她顯然是不信。

“嗬嗬,這說實話總是讓人不信。”李駿笑嗬嗬的道。

“陳所長……”柳罡忽然的站了起來,門口,進來了兩個人,卻赫然是陳雨梅和派出所的女民警夏枚。李駿也趕緊的招呼著兩人。

“小……柳鎮長,你們也在這裏吃飯”陳雨梅卻是差點又叫出了小柳來,之前,即使柳罡是刑警隊長的時候,她也都叫的小柳,隻是,現在顯然不能這麽叫了,現在的柳罡,那可是她的上司了。

“嗬嗬,和李駿吃頓飯,就你們兩人嗎?一起吃罷”柳罡笑著道。

“那叨擾柳鎮長了。”陳雨梅倒是沒有推辭,既然都遇到了,就在一個屋子裏,各自也就兩個人,自然不可能各吃各的。

“柳鎮長”夏枚則是微微的有些靦腆。

“夏枚是吧,坐”柳罡點頭招呼著夏枚。

“柳鎮長今天微服私訪來?”坐下後,陳雨梅笑著看了眼柳罡,此時柳罡的身上,那可是有著不少的塵土。

“啥微服私訪,我就站在大街上,也沒有幾人認識我,還用得著微服私訪,周末也沒什麽事,去一井轉了轉了轉。”柳罡笑著道。

“嗬嗬,柳鎮長肯定有著不錯的收獲吧。”陳雨梅笑著道。

“柳鎮長……”聽到陳雨梅的稱呼,剛剛端著菜跨進門的胖妹禁不住的站住了身子,眼睛四處的看了起來,尋找著柳鎮長的蹤跡,卻是讓柳罡有些的鬱悶,而陳雨梅,則是抿嘴笑了起來。

“胖妹,這就是新來的柳鎮長,原來也是警察。”四人也就夏枚和胖妹熟悉一些,趕緊的道。

“啊,你老……就是柳鎮長,對不起柳鎮長,我不知道你是……”胖妹忙不跌的道,這麽一個小店,還真沒有來過鎮上的領導,誰領導跑她這小店吃飯啊。

“嗬嗬,老板娘端著舍不得放下,是不是不準備給我們吃了?”柳罡也不知道說什麽,隨口的開了句小玩笑。

“啊,不是,不是……柳鎮長,你請用菜……”胖妹趕緊的放下大碗的紅燒野雞。

“胖妹兒,你這碗筷都沒有,你讓我們柳鎮長怎麽用菜啊……”胖妹的語無倫次,倒是讓夏枚放開了些,笑著開口道。

“啊,你看我,都糊塗了……”胖妹趕緊的走了出去,很快的,就拿著碗筷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給幾人擺上。

“這裏差不多算是派出所的定點飯店胖妹的愛人原來是協警,後來一次出任務,押送一名嫌疑人回來的時候,嫌疑人想跳崖套逃走,為了阻止犯罪嫌疑人,他卻摔下山崖犧牲了,從那以後,胖妹就害了一場大病,病好後,身子就越來越胖,她沒有工作,也無法種地,隻能靠著她公公種地維持一家四口人的生計,家裏越來越困難,遇到農忙的時候,大家經常來幫他們做點事情,送點東西之類的,他們也都熱情的留我們吃飯,看她弄飯菜的味道非常不錯,就幫著她開起了這家飯店。”胖妹走了出去,夏枚則是講起了這家飯店的由來。

“想不到這飯店還有這麽一段故事,我決定了,以後我出來吃飯,就這裏了”李駿雖然不是第一次來,可卻是第一次聽說這事情。他自己也是協警,自然也知道協警的苦楚。

“以後我們派出所吃飯,都在這裏了。”陳雨梅則是立刻的道,作為現任的派出所所長,不能給對方多大的幫助,可能幫一些的,那也就幫上一些了,孤兒寡母的並不容易。

“在這裏吃飯,我們可一點沒有吃虧,胖妹收我們的價格,向來是最優惠的,而且味道也很不錯,不比那些大飯店差,來過一次的,都喜歡回頭來吃。”夏枚笑著道。

“恩,味道還真不錯。”柳罡吃了一塊,立刻的讚不絕口。

“咦,這好像還是野雞肉,柳鎮長去煤礦那邊買回來的?”陳雨梅吃了一塊,立刻的吃出了不同。

“李駿買的,我可是沾光。”柳罡笑了笑。

“一個老鄉提起走橋上過,我看著不錯,就買了下來”李駿趕緊的道,這可是老領導新領導遇到了一起,讓他本來是準備感謝柳罡推薦他考警的晚飯,變成和新領導一並請了。

“這冬天經常有人提野雞野兔來買,偶爾還能遇到蝟子。”夏枚笑著道。

幾人邊吃邊喝,隨口的聊著,陳雨梅和李駿柳罡已經熟悉了,夏枚在短暫的靦腆之後,也變得熟悉起來,夏枚乃是警校畢業,是隋濤警校的同學,也是刑偵專業的,隻不過,她畢業後隻是分到了柳河,成為了派出所的一名民警。

“李駿,你這究竟叫了多少菜?”桌上已經有了六個菜了,不大的桌子早也堆滿,老板娘居然又端著一盤菜走了進來,柳罡禁不住的問了起來。

“柳鎮長,這……這有四個菜是小枚叫的,李警官和小枚叫的有一個菜是重複的,我就隻上了七個菜,這最後一個菜了。”胖妹趕緊的解釋著。

“幸好還有一個重複的。”陳雨梅看著滿桌子的菜,道。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