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手”在舊社會東北地區是指槍法特準的射手,其中有些人身懷射擊絕技,這些人的槍法都是用子彈練出來的。在舊社會東北的射擊界不外乎四種絕技,一飛馬射電線,二黑夜擊香頭,三空中打鳥,四彈穿雞蛋。在這四項中最難的就是彈穿雞蛋,五十米內打中的雞蛋,既得貫穿又不能碎,因此雞蛋的中心點要判斷得非常精確。據說,雞蛋的中心點隻有煙頭那麽大,很多老“炮手”為練此絕技耗費了大量的子彈和精力,最後還是遺憾終生。在我的四個拜把子兄弟中,隻有老三潘少銀有此絕技,老四雖然也能空中打鳥,但十有四空。老五自稱善於黑夜擊香頭,據我觀察也是十有九誤。但他們的槍法已經是出類拔翠了。這次組建“炮手班”我挑選了他們三個做戰士,由老大做班長,因為老大雖然四項絕技一項不占,但機槍點射卻十分了得,而且還懂一些兵法。“炮手班”成立的當天晚上就發揮了戰鬥作用。

那天晚上“老部隊”從無名小屯出發後天就開始陰了起來,隨後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冬末春初的小雨隨下隨凍,到了午夜十分彎彎曲曲的山間小路已經變的像鏡子一樣。牲口走在上麵一呲一滑,車隊的速度明顯的慢了小來。我和周科長心急如焚,隻好抽掉一個班的士兵幫助老板子推車。

士兵們一邊推車一邊埋怨著老板子:“你們也是真摳,一副掌能用幾個錢,毛驢要是掛上掌能費這麽大勁嗎?”

老板子們哭笑不得地說:“你們聽說什麽地方的毛驢子掛掌?能掛掌的那是馬和騾子,就這樣的道人一走都直滑倒,什麽牲口都白扯。”

幾個戰士一聽老板子的話有道理,扭轉了話題開始埋怨起老八路來。有的說:“這老八路也不帶勁,光知道護著大部隊,咱這‘老部隊’就沒人管了,碰上胡子成了孤軍作戰。”有的說:“咱這隊伍招風啊,都是些有錢的主,誰要是把咱這隊伍給端了,那可發大了!”還有的說:“碰上戰鬥,咱就隻有玩命的份,想退都沒路。”

周科長不是好眼睛地瞅著他們,我一見急忙嗬斥道:“閉上你們地臭嘴!該推車推車,咧咧這些沒用的幹啥!”那幾個耍貧嘴的戰士衝我扮了個鬼臉再也沒有出聲。

正在這時前方小嶺上響起了一聲槍聲。搜索班的一個戰士應聲倒地,戰士們馬上進行了還擊。激烈的衝鋒槍聲過後,小嶺上的槍聲沒有再響。我急忙命令車隊停止前進,部隊做好戰鬥準備。

待槍聲全部停止後,嶺上響起了一個男人嘶啞嗓子的喊聲:“不要開槍,我有話要說!”我身旁的老板子說了句:“‘花臉狼’!這小子怎麽跑這來了。”

“花臉狼”這個“鬼王”手下的排長,老鄉們早已向我講過是個凶殘膽大的亡命之徒。“老狼嘴”一仗僥幸逃脫後,今天來到這裏並且開槍傷人,必有重大的企圖。於是我告訴趙排長:“先不要開槍,看看他想幹啥?”

“花臉狼”見槍聲沒有再響後,躲在樹後又喊道:“兄弟我叫劉德發,人稱‘花臉狼’!排長不排長不說,我這個人可啥事都幹的出來,剛才那一槍是給你們點顏色看看!我知道你們武器好,火力猛,也不想和你們交戰,所以沒將你們的人打死,隻是叫他掛點彩!”我瞅了一下趙排長,他點了點頭。

我衝小嶺上喊道:“‘花臉狼’你想幹什麽?”

“不想幹什麽,隻想要點錢!”

“要錢也沒有你這麽要法,你比‘鬼王’還惡呀!”

“花臉狼”聽後“哈哈”大笑起來,那夜貓子一樣的笑聲在空曠的山穀中久久回蕩,讓人聽著身上直起雞皮疙瘩。“你算說對了,我這錢是給也得給,不給也得給!”

“憑什麽?”

嶺上一棵大樹後出現了一前一後兩個黑影,“花臉狼”喊道:“就憑我身前這個小子!要給錢,啥說沒有,人我保證放回!要是舍不得錢,沒說的我叫他腦袋開花!”

趙排長說:“他身前的小子咱也不認識,八成是他設的套,打他個狗娘養的吧!”說完端起槍就要打。我伸手攔住了他,因為在月光下隱隱約約看到前麵的小個黑影有些麵熟。

“花臉狼”又喊:“看清楚了吧!人現在是活的,(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 閱讀!)

我給你們一袋煙的時間,考慮好了答複我,不過我的脾氣不好,沒有耐性過了時間人就變死的了!”說完後兩個人影又回到樹後。

這個小個人影是誰?我雖然覺得麵熟,但卻想不起來。聽“花臉狼”的口氣,肯定是“老部隊”的人,可又沒聽說家屬中有誰失蹤。問了一下後勤的人,他們也說“走的時候已經清點過,加上“小解放”二百一十四人”。周科長在一旁說:“能不能是學生們?”

“對,八成是他們,馬上到車上查一查。”

看了幾個有學生坐的車,都沒發現丟人,我忽然想起老軍醫要收的徒弟鄭小龍。

找到老軍醫坐的車,老軍醫披著被服正在車上熟睡。我心想年歲大的人經不住折騰,這一陣子連槍聲帶喊聲居然沒有驚醒他。走到跟前我使勁推了推他,他頭沒抬,眼沒睜隻問了句:“幹啥呀?”

“小龍呢?”

“在車後坐著呢。”

“你快醒醒吧,小龍叫‘花臉狼’綁架了!”

老軍醫聽後抬起頭往車後一瞅,驚訝地說:“這可怪了?出發地時候就坐在我身旁,啥時候沒的呢?”

“有外人到過車旁沒有?”

“出屯時有一個用圍脖捂著臉帶著狗皮帽子的人跟在車旁,我尋思是哪個趕車老板子呢?”

“啥也別說了,這個小黑影就是小龍。”

麵對眼前的危險狀況,怎麽辦?舍錢,那是不可能的,家屬們把錢和金子看的比命都重。不管小龍,那更不行,他還是一個沒成年的孩子,我不能見死不救。老軍醫焦急地說:“快想想辦法救救他吧,多好的孩子呀!”

小石幹事急得直推眼鏡:“要不從家屬手裏齊點錢?送給他算了,隻要能放人就行。”

“數量少還可以,多了怕不行?”

“有啥不行的?錢是身外之物,總不能不要孩子的命吧?”

我沒有心思和他細解釋,問了一下趙排長:“發現有其他的人沒有?”他說:“沒有發現。”一個大膽的營救方案在我腦海中形成。

從“花臉狼”單身潛入車隊,在眾目睽睽之小劫走小龍,顯然是蓄謀以久,而且膽大妄為。要想從他的手中救出小龍,隻有兩條道可走,一滿足他的要求,二找機會一槍擊斃。但從他舍命想要錢的做法上來看,小數目肯定不行,大數目家屬們肯定不幹,這條道隻能試一下。第二條道,隻要機會找準還是有成功把握的。我觀察了一下地形,“花臉狼”所在小嶺下是一片開闊地,長滿了蒿草。要想偷偷越過這片開闊地危險性極大,因為初春的蒿草是遮不住人的,而且“花臉狼”又居高臨下,眼界開闊,對於開闊地中任何風吹草動都看得清清楚楚。要想伏擊,隻能在我們所處的林子邊,而林子邊距崗上最低得有三百餘米,這麽遠的距離又在夜晚,雖然有月光,但視線仍是模模糊糊,能不能行?隻能看“炮手班”們了。

我把想法和周科長說了後,他同意我的想法,於是派人把“炮手班”的人找了來。

我的四個哥們聽完情況後,老五說:“這個任務交給我,我能黑夜打香火,打人更不成問題。”

我想了想後說:“你不把握,打香火十有九空,而且那是近距離,這種情況不用九空,隻一空就要了小龍的命。”

老三說:“還是我來吧,白天四百米內打眉心我是有把握的,晚間三百多米估計問題不大。”

“不能估計,要準確的說?”

老三瞅了瞅對麵的山崗:“沒問題!”

“那好,這項任務就由你來完成。老五也不能閑著,當他的幫手,一但老三打中,你可再補一槍,這樣把握性大一點。現在你們就去找潛伏點,一定不能讓‘花臉狼’發現。”

我和周科長來到車隊中,把情況和家屬們說了一下,家屬們聽說小龍被劫,需要點錢,還真沒像我想的那樣,爭先恐後的拿出一些金銀首裝了整整一皮箱。

我提著皮箱走到開闊地邊,衝小嶺上喊道:“劉德發!我是‘老部隊’長,你的要求我同意,現在已經把錢帶來了,你把孩子放了吧!”嶺上回應道:“就一皮箱!打發要飯花子呢?我的弟兄叫你們打得死的死,跑的跑!我舍命和你們玩這一把,就用這點小錢想打發我,怎麽想來地呢?”

“這可都是金子啊!”

“金子也不行!”

“那你想要多少?”

“要多了我也拿不動,就兩皮箱吧!”

我心想,這家夥挺實在呀,多了拿不動,少了還不行,正好一手拎著一個皮包,走路還不偏墜。不過他的話還真提醒了我,引他現身的方法我想出來了。我衝嶺上喊道:“不就兩箱金子嗎,算啥呀!我給你,你等著!”

周科長問:“真給呀?”

我笑了笑說:“給啥給,逗他玩唄。”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

我沒出聲,轉身回到了車隊,從家屬的手裏又拿了一個空皮箱,裝些爛草頂上撒些金溜子,然後拿到開闊地喊道:“劉德發,兩箱金子我全拿來了,你領孩子下來吧!”

嶺上的“花臉狼”露了一下頭,飛快的縮了回去,喊道:“別跟我玩這套,箱子裏裝些破爛,想把我哄下去,然後開槍打死我,這都是我用過的招!”

其實這種方法我根本就沒想用,真像他說的那樣這是糊弄小孩子的招,我的真正目的是想讓他“見金露身”。於是我喊道:“劉德發,聽說你是一條江湖好漢!沒想到膽量這麽小,我打開箱子你看看是破爛還是金子?”

“你不用將我,也不用打開箱子,這麽遠打開我也看不著!你把箱子提到嶺下,再打開!”

“嶺下就能看到嗎?還是我提到你跟前吧。”

“花臉狼”一聽果然上了我當,忙不迭聲的說:“不用提到我麵前,就在嶺下!”

“那你怎麽下來拿呀?”

“這就不用你管了,我自有辦法!”

我心想,你有什麽辦法?無非就是拿到箱子仍不放人,你們這些匪徒還有什麽信譽可講,於是說:“那好吧,我把箱子在嶺下打開,你看好後,把孩子放了!然後這兩箱金子就全歸你了,這回你可發透了!”

“好吧,一言為定!”

我拿起兩隻箱子,裝做提不動的樣子,跌跌撞撞的走過開闊地,來到了嶺下,把皮箱放在地上打開蓋。為了讓他看清楚,我特意拿出一棵煙蹲在箱子前,同時劃著五根火柴慢慢的把煙點著,箱子裏的金飾物在火光的輝映下發出金燦燦的光芒。

嶺上樹後的“花臉狼”沉不住氣了,探出頭往下張望,隻聽“乒”的一聲槍響,“花臉狼”的腦袋不見蹤影,小龍喊著“叔叔”從樹後跑了下來。

周科長和趙排長帶著隊伍衝了上來,到了樹後一看,“花臉狼”仰麵朝天倒在地上,眉心一個黑窟窿在冒著汙血,手裏握著的匣子槍大張著機頭,子彈已頂上膛。我蹲下身把他的雙眼抹了一下,看他的眼睛合上後站起身長出了一口氣,心想:老三哪,老三哪,你這一槍打的可真叫絕,差一差我和小龍都夠戧。

回到車隊後,家屬們把小龍圍了起來,這個摸摸頭,那個看看臉,有的掉起了眼淚,好不容易我才把她們勸開,車隊開始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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