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會出千的老藥賭博不但是一個體力勞動,(因為一場牌局要坐上近四個小時)更是一個腦力勞動,就說最簡單的鬥地主吧,即要記清對手出了什麽牌出了幾張牌還要對他們手上的牌是何結構做出正確的判斷,因為往往一張牌出的對錯打的對錯不但影響此牌局的勝負,更會對輸贏帶來巨大的變化.
本來你手上的牌出好了能打成贏牌,好比要贏300元的牌(10元的底炸了五炸後)被你出牌出錯了或打牌打錯了,倒輸300元,那裏外裏可是600元哩!在眾多高手中,導彈和神槍是完全靠實打實的過硬手藝贏錢的,不說十打十贏,最起碼也是十打七贏,沒贏的那三回裏麵還有回把不輸不贏的平手.
導彈和神槍的牌風極好,打牌的時候從來不多說一句話,要牌就打,沒打的牌就敲敲桌子,很少有口帶髒字的時候,因為他們基本上沒有什麽失誤,該打成的牌都成了,所以也就不可能怨自已了,當然他們更不會怨別人,這是他們起碼的風度和素質.
奇怪的是,導彈從來就沒和神槍同過一個桌子打牌,不僅如此,神槍和導彈也從來不說一句話,雖然他們都是跟司令關係不錯的朋友.
二一直很好奇,可他不好意思問別人這是咋回事?免得別人說他不懂事.是老話說的:一山不容二虎?還是吳綜憲說的:”王不見王”?隻到有一次跟四姐單獨在一起時,二才從四姐嘴裏得到他一直想要的答案,導彈曾和神槍合夥開了一個很大的台球廳和棋牌室,因為人手不夠,二個人的老婆也幫著他們打理,主要就是收收銀記記帳啥的,但日久天長,兩個女人之間因為收入帳目上的事情慢慢產生了矛盾,最後在**把枕頭風一吹,弄得兩個好哥們也心生芥蒂,最後導彈退出了合作,好合好散了,至此後兩個人沒再說過一句話.
二後來跟導彈和神槍也經常分別在一起喝酒聊天打牌打球啥的,二有時有意無意地總跟他們提到對方,但他們不是岔開話題就是一言不發,默默喝酒.
二一直很敬佩導彈和神槍二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手藝和在江湖上的名聲,而是對他們二人做出的”君子交絕不出惡聲”的這種風範的敬佩,他們是不是君子,二可以肯定地說:不是!但是他們做到了“不出惡聲”這一點!他們也是二唯一親眼見到的一對交絕而不出惡聲的曾經是朋友的這麽兩個人.
多少離婚的夫妻一提到曾經的另一半就破口大罵不堪入目(醜態)和入耳(汙言穢語).
多少曾經的合作夥伴和朋友之間因為經濟或其它的原因關係不在時不是在背後對對方潑汙火就是當著麵相互指責.
就連二都是這種分手(結婚前還和女人分過手,結婚後就隻跟男人分過手,當然二不是同誌,他隻是跟某些不值得交的男人分手罷了)後都對對方或有或無的缺點指桑罵槐喋喋不休的人,他如何能不敬佩能做到”交絕而不出惡聲”的導彈和神槍這二個人哩?“人品如牌品!”這句話並不是完全指一個人好牌就打的好,人不好牌就打的不好,不是這回事,主要是指人的性格決定了在打牌時的態度和習性.
脾氣急燥的人出牌也較快,幾乎沒有深思熟慮過.
而脾氣溫和的人打牌時即不罵罵咧咧吹胡子瞪眼更不會慌慌張張地出牌,小心謹慎的人打牌不會輕易地冒任何險,打麻將不是怕點炮就是鬥地主怕別人有炸彈,弄得這也不敢出那也不敢出.
而平時就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人打起牌來也不是太認真,至於像導彈和神槍這種高**牌時不言不語麵沉似水你從他的表情上猜不到他任何的想法,不管他們手上起得多好或多差的一手牌,他們從來就是不動聲色,這才是頂尖高手應該俱備的最基本的素質.
二一開始沒經驗,更不會耍花招和套路,一說牑桌上差個人不管和哪些人同桌,他都敢上,一上就成了清朝的皇帝—光緒(輸)!但二要麵子,這死要的麵子讓他是活受罪,沒多長時間就輸了七,八千元,要麵子是一個原因,更為主要的原因是:二認為能和這些高手們在一起打牌很有麵子,而贏了他錢的那些人都會說:二,不錯,挺爽的,講味口,差個人啥話不說就上了!在二輸錢輸的確確實實受不了和心特別疼的時候,一個人的到來,慢慢改變了二的運氣,二開如反攻不但收複了失地,而且還攻了不少別人的城拔了不少別人的寨!這個人就是—老藥!老藥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其貌不揚,長得就跟很久前在春晚演啞劇小品<<吃雞>>的那個演員一模一樣,那個在八十年代還算紅火的老演員好像叫王景愚.
老藥平時的裝著打扮也很平常,抽得也隻是十來元一包的精白沙.他絕對屬於放在人堆裏就找不著的那種人.
當二第一次在棋牌室裏見到老藥時,他以為老藥是來看看熱鬧過過眼癮的熟人或街坊哩,因為就是大冷裏棋牌室的防盜門也不關著,有二層厚厚的棉被門簾,免得人們進進出出的不方便,一會關門一會開門的.再說又是在單元的門棟裏麵,風刮不進來.屋子裏麵又有空調又有煤爐曖和的不得了.
“喲!老藥來了!”看樣子四姐跟他挺熟.
“哎,來湊湊熱鬧.”老藥當時一點兒也不顯山露水.
“你是打麻將還是鬥地主,要不就打晃晃吧?(晃晃就是六,七個人一起玩麻將,四個在桌上打牌的人當中誰糊了贏了錢誰就下場,底下的人依次上桌,贏了再下,這就麽輪換著上)”看著還有二個掛眼科的玩家,四姐問老藥.
“隨便.”老藥隨意地說了一聲.
“那你們三個就鬥地主吧?”四姐在小房裏跟他們安排了一桌.
在跟一大幫不是穿著貂皮大衣就是名牌中褸手上不是戴著金手鐲就是戴著鉑金戒指的紅男綠女中間,老藥就像是一個來送外賣的普通飯館的中年小工,他的穿著和氣質甚至還不如在廚房裏忙碌著的那個做飯的師傅.
二當時還在心裏默默念叨:他有沒錢打這麽大的牌呀?既然是四姐安排的,那二個家夥就跟老藥在裏麵的小房裏鬥上了.
二這幾天心情不好,打牌也輸錢,又沒跟阿總碰頭,九斤那邊也沒有個電話,這些天賺的幾個洗碼錢和煙錢還不夠他一場牌輸的.
唯一一個他最想跟其同桌的人也沒來,這個人叫萬元戶,這可不是別人當時才跟他起的外號,這是在八十年代中期別人就跟他了這個外號了.
萬元戶家裏是開麵粉加工廠的,屬於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人,(但是最後還是在司令不久後開的賭場裏輸的一塌糊塗,但沒有精光)他鬥地主有個最大的特點,跟二原來在牛逼場子裏認識的李姐一樣,也愛當地主,啥牌都抓,從來沒有往下家那兒放過,他過得就是這個癮,但他的牌打的並不是十分差,基本竿還是有的.
可手上有牌沒牌都愛抓的人,鬥地主有幾回贏過的?萬元戶一來,大家夥兒就像動物園裏的猩猩見了香蕉都恨不得爭先恐後地搶著跟他同桌,甚至於有的人為了等他來了在同一個桌子上打牌,故意不先上桌湊牌局,要不就上個廁所啥地,拖延時間等著他大駕光臨.
有的時候四姐也安排二跟他同桌打牌,這是四姐關照二,讓他找著機會補補身子.
雖然人們都想跟萬元戶同桌,但總不能像幾個哥們出去找小姐時遇到長得漂亮的小姐就大喊:”我先上,我先上!.”
這樣一是沒風度,二是打了草把這條肥蛇弄驚了.
但萬元戶這二天廠裏忙沒來,所以二也不願意打有準備而無把握之仗,就在旁邊掛掛眼科算了,如果別人要是讓他湊角,他就找理由:啥身體有點不得勁呀,等一會要出去辦點事呀等等,以保全顏麵.
當二站在老藥身後看了十幾局牌後,他就想起了當年刁德一見了阿慶嫂後說的一句話:這個女人不簡單(不尋常)!而他現在要說的是:這個男人不簡單!!二站在老藥背後看他打牌本是抱著要看看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不知道好歹,不知道死活和不自量力的中年”猥瑣男人”(跟棋牌室裏其他衣著光鮮穿金戴銀的這些精英比起來)是怎樣輸光身上最後一點錢的.
但是老藥讓二失望了,他不但其人讓二看不懂,就是他手上拿的牌二也看不懂,老藥從來就沒有認真地整理一下手中的牌,不像很多人那樣把手中的牌排放的一碼一碼的,對子是對子,順子是順子,最大的牌放在最左邊然後依次往下排.
老藥的手上就是一手亂牌,常常是打著打著讓二驚奇不已的,咋手上還有炸彈啊?不是隻有三張同點的牌嗎?咦,一手亂牌還跑了頭遊?而且老藥有個習慣打完一手牌就將手上的牌合攏,常常讓身後的二都著急,但二既然站在了老藥身後,他就不好再去看別人的牌了,因為隨意地看另外二家的牌是棋牌室裏的一個忌諱,特別是打紙牌的時候.
比如你看這個人的牌看的好好的,但突然又去看另二個人手中的牌,那說明這個人手上的牌要不就是牌太爛了要不就是牌太厲害了,你看不下去了,要看別人的牌也可以,必須是發完牌前換地方才行,不然別人說是嘴上不說,心裏也不得勁.
下象棋的都知道”觀棋不語真君子”和”河邊無青草不用多嘴驢”這二句話,一句文雅一些一句粗俗一些,但說明了一個問題,不管是下棋還是打牌誰都不喜歡”多嘴的驢”!除非你跟這打牌的幾個人都熟.
在短短的半個多小時裏,老藥就贏了七,八百元,隻要是他當地主,成功率基本上就是百分之百,棋牌室的規矩是誰當地主誰洗牌,然後由上家抬(切)牌,再由上家和那個切牌的人把手上的牌按先發贏家的順序發完.
在老藥洗牌的時候,大王或小王基本上總有一個在他這兒,(按老藥後來跟他成了”搭子”的二說法就是鬥地主就是要把大小王這二張牌”控製”好,自已如果不能起兩個王,但更不能讓對手起到大小王,不然自已就得輸雙倍,更多的情況下是輸雙倍都不止,因為還有四個混子在個外麵可以隨意配炸彈。
當時二隻是認為他運氣好而已,但當牌局結束老藥清點戰果贏了2000多元後,(後來老藥說這是他剛去,打的第一場牌,手不能下狠了,這就差不多了,而且這樣別人隻會認為他是運氣好而已)二就認為自已看走眼了,雖說二沒吃過豬肉,但他經常看見豬跑,也經常在一碗碗的紅燒肉跟前聞著豬肉的香味.
所以他當時就隱隱約約地覺得老藥有點名堂!來棋牌室玩的人並不全是職業賭徒和頂尖高手,也有凱子和豬班子,也有一些有錢愛麵子的人來消遺,這就像少林寺裏的和尚不見得都是武藝高強的武僧,娛樂城裏的小姐不見得個個都是美女,男人們也不見得個個都喜歡女人,某某組織裏的那啥員也不見得就沒壞人!所以像老藥這種不顯山露水卻能讓對手一開始就打心眼裏小瞧他的人絕對有先天(手藝)和後天(形象)優勢.
豬班子是一下子殺不死的,老藥用的是溫水煮青蛙的辦法,今天割掉豬的一條腿,弄個火腿吃吃,明天割去二隻豬耳朵鹵鹵做個涼伴順風吃吃,後天又弄二個豬蹄做個紅燒蹄花下酒,豬一下子死不了,而且豬還要繼續跟這個笑裏藏著殺豬刀的老藥鬥下去,隻到流進最後一滴血,因為老藥有時候也會喂一點豬食(故意輸個一,二次)給他們.順便幫他們止止血包紮一下傷口。
而那些凱子們(闊少和富婆富姐們)和有錢愛麵子的人(萬元戶之流)就是輸給了老藥他們也會站著而且微笑著”死去”.
因為他們輸點錢一是無所謂二是心裏不咋服氣,咋會輸給這個不起眼的土老帽哩?肯定是他的運氣好!這就是他們當時的真實想法.
但時間長了總這樣也不行呀,他們是有錢人,可他們更是凡人和俗人,輸多了錢也心痛,挨多了宰也知道很受傷!慢慢地他們就會找各種理由不跟老藥在一個桌子上打牌了.
而老藥跟一些高手們打牌時,真正的手藝並不占優多少,而別的技藝他又不能耍太多,他想細水長流不想一下子吃成個胖子,然後就再也找不著糧食了!所以他要換一種方法,他要找一個搭子,一個可以跟他合作共同”致富”的人.
這個人就是在棋牌室裏人緣極佳的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