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納蘭世家的發現了?”丁浩若有所思。

點了點頭,道:“納蘭性德此人雖然品德敗壞,但的確是有梟雄之姿,心思慎密幽微,城府極深,我已經很小心,但還是被他發現了我的行蹤,那日我回到家中,他的人已經出現,以家人安危威脅我,我也不得不就範,成為他手中的工具。”

“你不是可以算盡一切天機嗎?”丁浩疑惑地道:“怎麽會料不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苦笑一聲,道:“是啊,算盡一切天機,這或許是上天給我最大的禮物,又也許是做大的錯誤,一開始我也覺得洞察世間一切秘是一種很值得炫耀的能力,我甚至去推算神帝的壽元,我遊戲人間,如一尊主宰一樣,三陽兩語就可以逆轉命運,雖然實力不強,但卻如主宰命運的神祇一樣,可惜後來我才發現,原來逆轉和泄露天機,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什麽代價?”丁浩問道。

“天譴。”嘴中緩緩地吐出這兩個字,有一種令人驚心動魄的感覺。

“什麽天譴?”丁浩追問。

猶豫了片刻,抬手緩緩地揭去了自己臉上的淡金色麵罩,頓時一張無比可怕的臉龐,就出現在了丁浩的眼中。

這是怎麽樣一張臉啊。

在那一瞬間,饒是丁浩經曆了無數詭異之事,見慣了屍山血海,也禁不住有一種極度惡心想要嘔吐的衝動。

隻見的臉上如同糊著一片爛泥,像是嘔吐物一樣的**在緩慢地蠕動著,還時不時地冒出來一些細微的氣泡,整張臉像是在發酵一樣,而且有細細密密的小蟲子一樣東西不斷地鑽進鑽出,打出咕嘟咕嘟的聲音,整張臉隻有眼睛、鼻孔和嘴唇部位算是完整,令人看一眼就會做惡夢。

“怎麽會……這樣?”丁浩大驚。

緩緩帶上了淡金色麵具,道:“這就是天譴的力量,自從十六年之前開始,我的臉就發生變化,每日隔一個時辰就會劇痛一個時辰,疼起來如同刀刮火烤一樣,那種痛苦,沒有經曆過的人,絕對不會想象得到,我之所以開始隱退,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受不了這種折磨。自從那之後,我就不再動用卜算之力,所以才會有今天的遭遇。”

丁浩不知道該說什麽。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簡直太可怕。

能堅持活到現在,絕對是有著超強的意誌力支撐,難怪他在風光最盛的時候,突然選擇要急流勇退,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視線中。

“後來我封卦,這十多年以來,這種痛苦在逐漸消減,可惜這次被納蘭性德抓住了把柄,我不得不再度開啟卦術,尤其是演算仙器這種逆世寶物的下落,天譴之力就更加恐怖,我這張臉在短短不到一個月時間裏急驟惡化,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仿佛是在為自己的命運歎息,道:“這次的天譴太可怕,我已經活不了太長時間了。”

丁浩聽著也是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他知道雖然看起來表情平靜,但此時一定正在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對於他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承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頓了頓,丁浩換了一個話題。

“你早就算出來,所謂的仙器,就是遊俠體內蘊含的力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遊俠分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會成為仙器?”丁浩不解地道。

笑了笑,道:“既然注定要遭受天譴而死,所以這一卦,我幾乎耗盡了全部的心血,終於被我算出了的所謂的仙器的脈絡……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武器並非是器物,而是生靈,天地法則和造化的可以孕育出血肉生靈,所以代表著法則和造化力量的仙器,也當然可以是血肉之軀,這是一種幾乎與創世的奇妙過程,法則和造化的力量,藉由血肉之軀降臨在這個世界上,天荒部落的藥女懷胎產子,便是造化因果。當然,這隻是一個巧合,就算不是藥女,還有可能是其他人。”

丁浩點點頭,若有所思。

“嗬嗬嗬,既然是最後一次演出,那一定要演的精彩一點,所以我也就幹脆全力配合納蘭性德,布置下,以種種手段瞞過了神庭和其他勢力的推算,遮蔽和誤導了仙器的天機,讓神庭的卦師和其他各大宗門強者的演算,都出現了失誤,這才有落聖峰山脈之中的一切異變。”

說這話的時候,的聲音之中,有一種近乎於自負的自信。

在這一方麵,他是當之無愧的王者,沒有人可以趕超,更沒有人能夠挑釁。

“難道落聖山脈之中的一切,都是你布置下的?”丁浩震驚。

那黃金神殿、黃金王座以及仙道峰上的一切,如果真的是布置下的話,那簡直太可怕了,這是一種什麽樣的力量啊,堪比創世之祖,不僅僅隻是用卦術就可以解釋了。

搖搖頭,道:“當然不是,我若是有那種力量,這世間還有誰可以要挾我?天譴之力也不會落在我的身上。發生在落聖山脈的一切,是天地法則之力的作用,是這片天地的意誌演化,隻是由一位紀元主宰級別的存在加以誘導才形成的,按照原本的命運軌跡,納蘭遊俠應該出現在仙道峰之上,我以逆天改命之術,改變了納蘭遊俠在確定時間裏的位置,逆轉了這一切,僅此而已。”

丁浩深深地呼出一口氣,依舊震驚不已。

別看說的簡單,但逆天改命豈是如此簡單,尤其是與仙器有關的命運,近乎於不可逆,想要改變,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也必須掌握有神鬼不測之絕世神通。

換做是其他任何一個人,隻怕都做不到這一點。

這就是當世第一卦術卜算奇人的可怕之處。

“這麽說,你也早就算到了我會出現,知道了現在此刻的這種結局?”丁浩問道。

點點頭,又搖搖頭,道:“我隻能算出一個大概的脈絡,我隻是隱約地看到,會有人會取納蘭性德而代之,納蘭性德福淺德薄,並非是應運之人,至於這個人是誰,我無法算出來,因為這人的身上有一種命外氣息,與他有關的一切,天際紊亂,不可捉摸,其錯亂程度,還在仙器之上……”

說到這裏,略帶好奇地看著丁浩。

他的意思很明顯,丁浩正是這個命外之人,與丁浩有關的一切,連他都無法算出來,其複雜紊亂程度,竟然還在仙器之上。

丁浩皺眉,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身上有著太多的謎團。

“那你應該也看到了,阿初會被納蘭性德逼死,遊俠也有生命危險,為什麽不嚐試稍微改變一下他們的命運呢?”丁浩道。

以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丁浩,頓了頓,才道:“在我看到的有可能的未來中,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命運猶如長河,一塊小石子的墜入,都會激起無數無法捕捉預測的漣漪,我雖能看到未來,卻也不能把握一切,不可能事事俱到。”

丁浩無話可說。

他知道說的對。

也許在原本的未來裏麵,阿初和納蘭遊俠的下場命運更加淒慘,而如今改變之後的結局,或許要比原本好了無數倍,至少阿初和遊俠的靈魂還活著。

“來說說遊俠現在的狀態吧,他已經徹底轉化為仙器了嗎?”丁浩有些關切地看了看旁邊一身銀甲如同雕塑的傻小子,擔憂地問道:“是不是從今以後,他都隻能是這幅模樣?”

“當然不會,現在的他,隻是一種不穩定狀態而已,他還不能很好地控製自己體內的力量。”道:“等過一段時間,他會緩緩地恢複以前的樣子,也能隨心所欲地控製自己的力量。”

丁浩心中這才放心了一些,又想起了什麽,忙問道:“那阿初呢?阿初怎麽辦?她能回魂到之前的軀體裏麵嗎?”

“這個……很難。”道:“這個小姑娘的神魂,已經被吸入到了仙器之中,她之前祈禱之時,消耗太多靈魂之力,三魂七魄損耗太大,若是沒有仙器,她早就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了,好在仙器保存了她破碎的魂魄,這才留下一絲神念,對於她來說,寄存在仙器之中,是最好的狀態。”

丁浩聽到這裏,眼中的亮光黯淡了下去。

這可真是一個殘酷的消息。

也就是說,從今以後納蘭遊俠的身體裏麵,就必須擠著他和妹妹兩個人的魂魄和意識,一體雙魂。

“而且你必須記住,仙器的力量並非是永恒,”突然指著納蘭遊俠,道:“畢竟是**之軀承載著仙的力量,所以它也會有一個度,就像是我的天機推算之力會帶來天譴,過度的使用仙器的力量,也會給納蘭遊俠帶來天譴,還會消耗他的生命力,一旦納蘭遊俠的壽元被消耗殆盡,也就是仙器重新分解回歸造化和法則的時刻。”

什麽?

丁浩一怔,旋即意識到了這話的意思。

分明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過度濫用納蘭遊俠的仙器力量,就像是一塊蓄電池一樣,如果過度消耗,總有電力用完的一天,到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納蘭遊俠的壽元耗盡,意味著他和阿初都會同時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