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竟然又是一聲悲泣。

張紀阿慌忙把程父放到凳上,彎腰撿起那顆讓他踩過的、貌似柔軟實則堅硬的眼球,撿起來後,他又合在手心拜了拜,隨後塞入程父眼眶裏。接下來,張紀阿轉身去看那尊夫人跪像。細細地看。那尊像做工精良,著色也尤其出神,難怪他第一眼竟會誤以為真。塑像麵容樸素,表情淒婉,不難從中看出程妻的美麗賢淑。隻可惜紅顏薄命啊。張紀阿跪在像前誠懇道:"夫人莫怪,夫人莫怪。我張紀阿鹵莽衝動,不慎冒犯程老爺並非有心。我……我從沒做過虧心事,更沒做過別的壞事。我雖然愛賭錢,但是很少贏過錢。請不要怪罪我,我會小心地做塑像的。請不要再嚇我了。"說完,又是虔誠地磕了幾個頭。

說來也巧,張紀阿自磕頭時說了那一番話後,自覺舒服多了。他想:"我沒賺過昧心錢,也沒幹過昧心事。這世間比我壞的人比比皆是,要死也輪不到我死。"終於,那詭異的哭泣聲再沒聽到。張紀阿終於緊鑼密鼓地開始工作起來,畢竟,這東西不能久放,需要馬上完成。所幸,一切順利。張紀阿克服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恐懼後,塑像算是做得得心應手。程家業會時不時過來看看,每每露出讚許的眼光,並督促張紀阿抓緊時間。就算他不催,張紀阿自己也不會怠慢,他也想早日完成此事速速離開。

在程家的第三天夜裏,張紀阿已經基本完成石膏塑像,剩下的就是著色了。三天時間完成一尊沒有過多技術和藝術方麵要求的塑像並不算快,但是對於張紀阿來說,這已經是極限了。每當他無從下手時,張紀阿便會跑到夫人像前細看一番,學人家的手法。三天來,張紀阿在整個程家最有好感的竟然是這尊跪像,仿佛通靈一般讓他的緊張情緒漸漸放鬆。

此時,算是八字的一撇終於收筆。張紀阿稍作休息。從藝術上來講,他這種停頓是必須的,因為著色這又將是另一回事。現在,張紀阿正蹲在夫人像前細細端詳,端詳每一寸的顏色。如果著色成功,那麽就會像夫人像一般栩栩如生,反之,則會變得像上墳用的紙火人。

正思量間,張紀阿又聽到一聲哭泣。張紀阿原以為通過自己誠懇的話語,夫人像不會再嚇他,並且這些天他分外謹慎,也沒有任何的冒犯,為何還有哭聲?他定定地看著夫人像,想著自己哪裏做錯了。

"嗚嗚--",哭聲再次傳來。張紀阿看著跪像並未有所不同,聲音好像也並不是從塑像裏發出來的。雖然也是隔著東西傳來的感覺,但絕對不是這尊塑像。他猛一回頭,看著那麵正對字畫的牆。牆的外層是用竹片覆蓋,間隙橫生。這樣的牆在程家其它地方也有,比如程家業的臥室,竹片的裝飾很有南方韻味。張紀阿一開始覺得,外鄉人弄一些家鄉的東西來布置居所很正常,但是此時,當他再看到這樣一麵牆時,不禁覺得有些古怪。張紀阿走近了湊上耳朵細聽,那哭聲微弱,末了竟然還帶有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