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劍本無鋒,大巧而不工,炎轉劍吟繞,一劍敗司空。”正當這首膾炙人口的詩剛從城西傳到城東時,另外一首緊接其後,跟陸不棄同樣休憩相關的詩,又卷起一陣狂風。

“問君何所出,一腔孝義膽,敬贈不老鬆;憶昔何所事,遊子今朝歸,笑煞洪山公!”這麽兩段詩詞,連在一起,傳揚了開去,卻是讓洪山郡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少年大師陸不棄,竟然就是鷹梟陸洪山的親孫子,還是陸家嫡長孫。

當然,身份的尊崇是常人羨慕的話題,可真正讓常人感佩的,卻是陸不棄的本事。十六歲將滿,修為卻是據說達到了熱血境,更讓人驚異的是,其竟然擁有讓司空家的鑄劍高手還為之歎服的鑄劍技藝。

而這個時候,也有人開始猜測,在罹難山那種險地獨自開辟洞府的是什麽樣的人物,絕對沒有人知道,這麽一個人物,隻不過是為了陸不棄一手導演的狗血劇情的需要而誕生的。

在宴會過後,陸康帶著羅慧和陸不棄,跟著陸洪山拜祭了陸家祖宗,讓陸不棄算是徹底地認祖歸宗,成為了陸家的嫡長孫。

而後,幾人又在陸洪山和陸泰的全程陪同下,來到了陸泰之前帶陸不棄來過的那個幽靜紫花林後的堡中堡。

看著那依然緊閉的正門,陸不棄心頭百感交織,上一次,他站在外麵候著,還琢磨過這老夫人堂堂陸家主母,沒事在廳中做小人鞋幹什麽?而且這光天白日,大門緊閉的又算是什麽習慣?

現在這一切都有答案了,原來陸家主母,就是他的親奶奶,之所以沒事在大門緊閉的大廳裏做小人鞋,是因為她已經瘋了。

眉飛色舞的陸洪山,在看到這扇緊閉的大門時,表情也凝重了起來,長歎了口氣:“陸康,自然你們夫妻倆失蹤後,你娘就在這裏麵了……連我,她都幾乎不認識了,而這些年,唉……你們進去看看吧,”

“大哥,娘每天按時服用抑心散,她的心情還是很平和,隻不過她腦中執念太深,隻記得大嫂要生孩子了,她要做奶奶這一事,十八年如一日。”陸泰眼中的悲傷和淡,可是卻淡淡地延續了十八年。

“抑心散?那是控製癲癇和狂態的,對玄修者練功走火入魔也有效果,可是長期服用會有後遺症的啊!”龍不離皺眉道,她和不悔自然也是跟在身後的。

陸康本就心憂老母親,聽到更是止住了腳步,以詢問地目光看向陸泰。

“不離姑娘還真是有眼界!”陸泰苦笑點頭:“這抑心散原本都是玄修者留著應急備用的,實在迫不得已才會吃,因為多了話可能會迷亂心智,徹底成為傻子。我知道這一點,去也在隱市花了不少心思才換來,母親她不服不行,她一旦思念成狂,就會自己傷害自己,仿佛把自己當成了奪去她兒子媳婦和孫兒的魔鬼。”

陸不棄三口子再也忍不住了,陸康沉聲道:“開門,讓我看看……”

說話間,陸泰推開了門,同時看向陸洪山:“爹,您進來不?”

“我……就不進去了。”陸洪山搖了搖頭,眼中卻滿是痛心。

在六人魚貫而入後,進入屋內時,陸泰輕聲道:“大哥,你們別怪父親,他並不是不想看娘,我時常發生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一個人獨自來這。”

“那現在……”的確,剛才在陸洪山拒絕的時候,陸不棄還覺得陸洪山做得很不對呢。

陸泰解釋道:“娘心中的執念,似乎有責怪爹的意思,在她瘋癲之前,我還記得她說過,如果爹爹不為了尋找什麽玄修天道,一去而不返,大哥你們恐怕就不會失蹤了。”

“後來,爹回來了……可娘已經瘋了,而且一看到爹爹,就把爹爹當成仇人,說是爹爹害了你們。從那以後,爹再也不敢看醒著的娘……”陸泰臉上掛著深深的憂鬱,而這種憂鬱卻迅速轉變為仇怨:“要是我知道是誰派去的那個該死的殺手……我一定要手刃於他,才解我心頭之後。”

“可就怕你到時候,下不去手了!”陸康深深地看了陸泰一眼,臉上掛著糾結的愁容。

陸泰的星眸陡然射出兩道寒光:“大哥,你知道是誰派的殺手?是不是陸揚?”

陸康微詫地看了眼陸泰,卻是輕搖了搖頭:“現在先不說這個,我們先看看娘!”

“九爺!”這個時候,一個長相還頗為清秀的妙齡少女小跑了過來,恭敬地給陸泰施禮。

深深地看了眼陸康,陸泰朝那少女問道:“飛蘭,我娘呢?”

飛蘭躬身應道:“現在是申時中,老夫人喜歡這個時候在花園呆著,笑槐正陪著她呢。”

“那我們過去……”陸泰點了點頭。

“九爺,奴婢鬥膽提醒,老夫人不喜見生人,就怕……”飛蘭躬身側移,攔住了陸泰。

陸泰也沒有生氣,臉上掛著一絲淡淡的笑意:“你很負責,很好,你不要擔心,這是我親哥,二爺陸康,後麵是二夫人和大公子,還有兩位小姐,我相信,娘看到她們一定會很高興的。”

飛蘭驟然一驚,連忙朝陸康等人行禮:“奴婢該死,見過二爺,二夫人,大少爺和兩位小姐。”

“你做得很好,我相信平常也沒人能打擾到我娘,不但不該死,還要獎!”陸康微微額首,身上的煞氣淡了幾分。

龍不離是非常有眼力界,當下就輕揚玉手,一根鑲著精致寶石的銀釵出現在她手中。羅慧會心地接了過去,將之遞給了飛蘭:“夫君說賞,那就要賞!”

飛蘭接過銀釵,驚喜交加,連連躬身:“謝二爺賞,謝夫人賞賜,謝大少爺和二位小姐,謝謝……”

“飛蘭,別說這些了,前麵帶路吧!”陸泰說話間,卻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龍不離,一個眼力那麽強,對世事也很通透的女子,如何會如此死心塌地地跟著陸不棄?

而龍不離卻也落落大方地朝陸泰微微點頭:“九爺,聽說服食了抑心散的人,不能曬陽光,那老夫人她如何能去賞花?”

“回這位小姐話,這要屬九爺聰明,他怕老夫人關在這堡中堡有囚禁的感覺,他就在室內種植了一大片四季不同節氣的鮮花,是室內花園,還有很厲害的工匠每日照顧。”

“室內花園?”陸不棄微微有些詫異,這植被生長需要陽光,是人所周知的事:“那采光如何辦?”

飛蘭顯然很開心受賞,也知道陸泰今天恐怕心情很好,自然就歡快地解釋道:“九爺讓工匠把屋頂製作成了可開啟式的,平常老夫人不過來花園的時候,就將頂層的隔板掀開,讓它們能吸收陽光和雨露,夫人要來了,就封閉上!”

“小泰,你做得很好,比我好!”陸康感激地看著這個從小感情就非常好的弟弟,而時隔十八年,這個弟弟一點也沒有讓他失望,無論是本事還是孝心。

陸泰輕搖了搖頭:“這些都是我該做的,隻可惜,做得再多,也無法讓娘恢複正常,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娘在服食了少量的抑心散後,看到我的時候會很平靜。希望大哥你們回來了,娘也能好轉起來。”

這種希望實在是太無力,畢竟十八年的時間太長了,可總是一種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