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洪山的壽宴上,為人子,即便內心再怎麽有怨憤,卻也不可能會發作出來。有什麽事,回頭一家人關上門來解決就是,要不然,將真相如此公布出來,恐怕陸家從此顏麵無存。
“罹難山!?”在周圍驚呼聲中,陸洪山眼中精芒閃爍:“那可是時常有玄獸出沒的險地,他把你們帶去那幹什麽?”
陸康應道:“我和小慧當時都昏迷了過去……那時候小慧還有身孕,那位高人雖然脾氣古怪,可宅心仁厚,就將我們帶到了他的洞府,給我們療傷……”
陸洪山微微點頭,鷹眉稍蹙:“那你們傷好了,為何不早日回到洪山,你難道不知道我們會記掛你們麽?”
“公公有所不知,那位高人心地雖好,可是脾氣卻古怪之極。”羅慧適時地應道:他救下了我們,卻不把我們送回洪山郡,他說人都要靠自己,要我們自己走出罹難山……”
“罹難山,那是什麽地方,連綿千裏都是凶地,高階精獸甚至玄獸頻繁出沒,我和小慧要是離開了那高人的洞府,不出一日,就會屍骨無存!”陸康接口道:“小慧身子……唉,後來又有了不棄,這日子就一天天拖下來了……”
眾人在旁,頻頻額首,畢竟換了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也不會去做闖罹難山的傻事。
“可是二哥,既然不棄是你的親生兒子,可他回來的時候為什麽不先認祖歸宗呢,反而還跟爹開那樣的玩笑?”陸安臉上掛著複雜的表情,他的精神本就非常不振,這個時候看上去簡直就像是個病重的人,儼然跟兩個月前蒼老了十歲不止。
也是,換了任何一個人,先是痛失愛女,然後愛子有失蹤,恐怕也會成為這樣。而陸安,無疑也是對陸不棄耿耿於懷的,畢竟當初可就是陸不棄拂他們父子的麵子。
看了眼陸安,陸康淡然應道:“老四,如果有位修為莫測的老前輩願意悉心培養你的兒子,條件是,必須讓你兒子心無旁騖的跟他修行到成年,你會作何選擇?”
頓了頓,陸康繼續說道:“何況,這次不棄之所以會出山,也是事出突然,他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世幾何,直到他數日前回到洞府,我們夫婦才和盤托出。”
“哈哈……那真是天定你們該回來認祖歸宗了!”陸洪山至此再無懷疑,而且他心中原本擔憂的情況並沒有發生,無疑是讓他老懷欣慰。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白發老者,也正是人師孔子夫在旁說道:“洪山,這不棄小子給你賀壽時,老朽就看出,他命線與陸家相連,而且是光宗望族之天柱之相,恭喜!”
孔子夫這麽一開口,本就交頭接耳的眾賓客更是嗡然作響,如同一群蒼蠅一樣。孔子夫是什麽人,金口斷龍蛇,這可不是吹的,他都說陸不棄是光宗望族的天柱之相,還會如此恭賀,可看出陸不棄絕非池中魚。
如果有人知道,孔子夫所說的隻不過是他看到的最小的一筆,在他內心還有一個天大的評判,那麽恐怕有很多人就要坐立不安了。
“哈哈……謝孔老夫子吉言!”陸洪山無疑是喜上眉梢,重新端起一個嶄新的酒盅,虎步走到壽星台前,揚臂振眉:“各位,今日老夫八十,失蹤十八年的兒子兒媳回歸,還帶回了如此賢孫,人生最大喜莫過於此,今日當痛飲三百杯,還請各位與老夫一起,分享這莫大的喜悅。”
眾賓客自然是紛紛應和,誰也不會在這個是拂陸洪山的麵子……
地師陸陰行輕拍表情有些複雜的張五靈的後肩:“老夥計,你就別琢磨了,你還是老實地去看天象吧,看人的話,你跟孔老大之間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張五靈微微額首:“那老白鶴之前不說話,恐怕也就是怕引起一場不好的家族風暴,可我總覺得……這陸康一家三口身上,還有一個巨大的秘密……”
“有麽?或許是有吧!”陸陰行朝其他的賓客點頭笑著示意,口中卻輕聲應道:“就算有,恐怕也不會在你我麵前揭秘,你都半個身子要入土的人了,還有心思去琢磨這些事,呃?”
張五靈上下打量了下陸陰行,扁了扁嘴:“知道為什麽你和我年齡相仿,可我依然還是個風度翩翩的高富帥,可你已經變成矮窮挫的代言麽?就是因為我老有所思……”
陸陰行怒極:“思你個大臉猴,天天在那裝深沉……”
就在張五靈和陸陰行兩人對話間,紀信和紀宣哥倆這個時候的腦袋完全當機了,尤其是紀信,他都懵了。
紀信腦海中有十萬個為什麽,為什麽一個窮酸的鐵匠小子,竟然會變成陸家的孫子,而且還是嫡長子的兒子,也就是嫡長孫。其身份地位將絲毫不比陸風低,尤其是孔子夫還如此評判他,光宗望族,單單這四個字,就足夠讓陸不棄在成為陸家家主候選人的事情上增加許多不可估量的分量。
也就是說,前一刻還被他鄙視,沒有身份的窮酸鐵匠,在若幹年後,可能會成為陸家的順位繼承人。而且顯然,紀信連帶人的父親母親,陸家的嫡長子和大夫人通通得罪。
跟紀宣相似一眼,後者艱難地吞了口唾沫:“這下完了……如果我們不想想對策,陸家在這事上恐怕不僅不會袖手旁觀,還有極大的可能插足其中。”
而就在紀氏兄弟恨不得自己打自己耳刮子的時候,司空家三人也是麵麵相覷,交頭私語。尤其是司空念,百感交集。她完全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一步,不過心下驚疑的她眼中卻閃著奇光:“真是太有趣了,這陸不棄竟然是陸洪山的孫子……”
司空韋典看向司空晟,臉上掛著苦笑:“三爺,我們這算盤可真是打錯了……”
司空晟也是一臉的啞笑:“難怪剛才我極力邀請,這小子卻油鹽不進的,他可是陸家的嫡長孫,他日都要繼承這一個大家子的,我們就算是拿我們整個司空家做魚餌,恐怕他也看不上眼。”
司空家,名頭確實響亮,鳴湖郡當權世家,雲澤鑄劍第一世家。可是術業有專攻,論絕對實力,比陽澤王家自然是要好上一些,可還是比不上洪山陸家和古陵紀家這兩個武力強橫的老牌世家。
“是啊,想要他加入我們司空家是不可能了,這陸家當興啊!”司空韋典嘖嘖稱歎:“洪山公威勢還存,陸家九爺陸泰又是雲澤派溪字輩的佼佼者,如今又有陸康和陸不棄父子的回歸……”
司空晟也重重點頭:“這陸康氣勢雄渾,恐怕不是易與之輩,陸不棄更是天才,如此年輕就達到了熱血境,而且還能跟你硬撼。雖說這段時間洪山郡也不安穩,連陸家雙傑中的陸彰都失蹤了,可是這陸家英才輩出啊,沒了個陸彰,回來個比陸彰厲害得多的陸不棄……唉,與之相比,我們司空家可就汗顏了……”
“好在當初老主人有先見之明,竟然讓家主與洪山公交好,這次……”司空韋典似乎想到什麽,看了眼司空念後,突然把聲音壓得更低,在司空晟耳旁秘語了幾句。
司空晟聽得頻頻點頭,聽到後麵大讚道:“韋典說的是,說得是,這事成了,當記你一功。”
“你們在說什麽事,這麽高興?”司空念錯愕回首,正好看到司空晟那狐狸般的笑容,不由錯愕。
司空晟和司空韋典相視間,卻是笑得更奸猾,兩人齊聲應道:“沒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