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全天下給江月白陪葬

雲船船尾崩裂, 修士們如泄洪的水,倉皇地奔出。

身後惡獸窮追不舍,巨掌落下, 震得大地搖晃。

前方浩瀚靈海已經幹涸,隻剩下怪石遍布的溝壑, 如同被隕石砸出的深淵, 不見邊際、觸目驚心。

修士們爭先恐後地逃命,奔向靈海深處。

可下一刻, 枯竭的靈海盡頭忽然隆起了無數黑影!

像忽然拔地而起的高山。

“那是什麽......”

“怎麽、怎麽還會動......”

“不......不......快掉頭!”

狂風送來惡獸的怒吼!

那些黑影猛然朝此處奔騰而來——

是更多掙脫仙鎖的惡獸!

數以萬計的凶獸同時狂奔,在幹涸的靈海深壑裏踏出飛濺的碎石和塵埃。

魔氣與妖氣一齊翻滾。

隻是隨風而來的凶煞之息就已經將無數修士衝撞吐血!

巨獸一步跨越數丈, 人腿豈能跑過癲狂的獸。

修士們成片摔倒在靈海的傷疤裏, 變作了血海裏起伏的螻蟻。

但並非所有人都靈脈盡空,人群中偶有星點靈光閃爍。

有的修士仍能動用靈力, 在慌亂中艱難地召出飛行法器, 卻發現一個恐怖的事實——

靈海上方, 不知何時, 出現了遮天蔽日的淩雲屏障!

靈海四周本有很多禁製結界, 是千百年前的飛升前輩留下的保護。

此刻想來, 更像是警告。

寶藏之地,往往是禁忌之地。

可他們意識到得太晚。

不少剛剛禦劍起飛的修士撞上空中淩雲屏障, 重重摔落, 被巨獸踏做肉泥。

修士們無不絕望。

他們明明記得, 幾日之前,這裏的禁製都已經被滄瀾門的破軍陣破除。

此刻怎會憑空又出現?!

靈海四周禁製重啟, 淩雲屏障如天降巨鼎, 將他們牢牢扣在這方囚籠裏。

殘忍地進行喂食凶獸的表演!

凶獸衝入人群, 獠牙亂挑, 血肉橫飛!

人心不齊,各自爭相逃命,遠處的凶獸還沒到,已有很多修士被其他修士踩踏在地。

“別跑了......跑不過的!”

嘈雜裏尚有清醒的人,費力高喊著:

“雲船!”

“快登雲船!”

現在情況危急,集不齊萬人的破軍陣。

空中的淩雲禁製,唯有體型巨碩的雲船有可能撞開。

“對......說得對......”

“快找雲船!”

越來越多的人都反應過來。

滄瀾門的雲船壞了,可還有霧山公子的雲船!

修士們重新燃起了對“生”的渴望,紛紛掙紮著從血泊裏起身,向著靈海對岸拚命奔跑。

但當他們滿懷希望地跑到霧山公子雲船停靠的地方時,隻看到漆黑一片的空曠。

仿佛根本沒有雲船在此存在過。

“霧山公子呢?”

“霧山公子去哪裏了?”

他們不死心,他們覺得霧山公子那樣厲害的人,一定不止有這一艘雲船。

隻要找到霧山公子,他們一定就能得救!

可他們直至此刻才想起來——

霧山公子,似乎從他們到達靈海的那一刻,

就再也沒有出現過。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所有人都陷入了刹那間的恐懼和迷茫。

屍山血海、腥風怒吼,四處都充斥著死亡的氣息。

難道是他們索取了不勞而獲的靈息,天降劫難,要來懲罰他們的貪婪。

雲樺原本也要去找霧山的雲船,可半路就遇到了往回逃竄的滄瀾門弟子。

“沒有......沒有雲船了......”那些披頭散發的弟子們滿身是血,被惡獸撕咬得半人不鬼,“沒有了......什麽都沒有......”

什麽都沒有?

雲樺飛速整理著混亂的思緒。

片刻後,他猛然轉身,大聲喝道:“各峰峰主何在?”

康墨帶著幾個長老逆著人潮,艱難地趕到了雲樺身後。

雲樺麵無血色:“快!布陣!”

長老們道:“掌門,現在布不了破軍......”

“誰說要布破軍陣!”雲樺在此起彼伏的哀嚎慘叫聲裏大吼,而後又緩了口氣,換上低沉語氣,“隱遁陣!快......快!”

布設破軍陣需要千萬人。

可開隱遁陣隻需要兩三人——因為每一個隱遁陣隻能傳送走一個人。

康墨會意,立刻道:“開隱遁陣,先護送掌門!”

幾個峰主長老彼此相視一眼,片刻後,各退一步分開站位,抬手結印。

雲樺雙唇緊閉,按捺著急切,盯著陣中。

可是該出現的陣靈卻遲遲不出現。

峰主長老們都臉色蒼白,顯然已用了全力,仍舊調不出絲毫靈息。

他們無言地看向雲樺。

雲樺咬牙切齒。

這是天要亡他!

“我來吧。”

忽然,一個略顯沙啞的嗓音在雲樺身後響起,“我還有靈力。”

雲樺聞言,連忙轉過頭!

見到蘇漾站在身後。

“長清!”雲樺快步上前,抓住了救命稻草,“長清......快!”

他顧不得去想為什麽蘇漾還會有靈力,他此刻隻想先離開這個地方。

周圍血滴與屍塊飛濺,蘇漾身前長衫被染得血紅一片,他踏著屍塊沉默地走上前。其餘長老峰主用不再散發靈息的冷兵,暫時替他們擋住了衝撞逃散的人流。

哀嚎遍野,此處卻顯得極靜。蘇漾沒再看雲樺,低頭安靜地雙手結印。

熠熠生輝的靈光在這片黑暗和血腥裏格外顯眼,陣法逐漸在靈光裏成型。

雲樺雙眼緊盯著旋轉升起的陣線,一眨不眨。

隻在心裏默念著:快一點......再快一點......

可半晌過去,陣型仍舊隻結成一半。

遠處忽地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

“滄瀾門要開隱遁陣!”

雲樺心內一顫,急忙一把抓過身後的人遮擋此處的陣光。

但已經晚了。

鋪天蓋地的人潮已經朝著他的位置奔來。隨之而來的,還有追在那些修士身後的發瘋惡獸!

“雲掌門!”

“雲掌門會救我們的!”

“不要丟下我們!”

修士們雙眼放光,追逐著隱遁陣的靈息而來——

隱遁陣送誰不是送?他們也想活!

“快啊!快......”雲樺將手裏抓來的半死不活的修士推開,上前一步抓住蘇漾的肩膀,怒吼道,“快!!!”

蘇漾被他推得搖晃了一下,臉上卻麵無表情,低聲說:“掌門,結陣沒那麽快。”

巨獸帶來的震顫腥風瞬息之間席卷眼前!

周圍一排排修士倒在惡獸獠牙之下,被撕裂成碎片!

凶獸張開血盆大口,貪婪地用長舌舔舐著修士們開膛破肚的丹府、啃咬著那些盛裝過靈海靈息的靈元和靈脈。

雲樺震驚地看著眼前的血腥景象,他終於明白了為什麽這些凶獸會這樣執著地追著他們不放——它們被關在靈海四周上百年!數百年來隻能看、不能喝,早已癲狂發瘋,此刻這些修士們渾身上下都浸滿了靈海的味道,是它們最渴望的食物!

雖然修士們體內的靈息都已經不複存在,但浸泡過靈海靈息的肉依然美味絕倫。

陰謀......

雲樺腦海中閃過這兩個字。

陰謀!

他們來此處吸食靈海靈息,到頭來卻竹籃打水,體內靈息不知所蹤。

靈息被吸走已經殘忍至極,可還有人要趕盡殺絕!不留一個活口!

到底是誰?!

凶獸驚起,想必是魔妖之氣調動的。

可淩雲禁製重啟,明顯是仙家的手筆......

誰能同時有仙魔兩道通吃的能耐?!

修士們靈脈枯竭,個個麵色發黑、皮包幹骨,又被凶獸追殺撕咬,都成了鮮血淋漓的可怖怪物。

但他們仍舊不顧一切地在向雲樺所站地方的狂奔——霧山公子不在,雲樺是這裏最有可能也最有能力救他們的人,如今這個人卻要棄他們而去!

如何能放過!

奔騰的人群衝散了結成一半的隱遁陣法。

本就隻有蘇漾一人結陣,此刻陣散,先前靈力白費,再次結陣又要花大把時間。

雲樺不再等待,轉頭便走!

滄瀾門的雲船雖然損壞,但雲船底層的密室裏還放著寶靈壇!

寶靈壇裏儲存著大量靈息,他隻要找到寶靈壇,就能補充靈息、恢複靈脈。

幾位峰主護送著雲樺穿行混亂的人群。

沿途一路,雲樺發現靈脈枯竭似乎在二十六家的修士裏尤為嚴重,倒是幾個散修還能召出法寶。

幾人好容易趕到滄瀾門雲船下,側方擁擠的人潮忽然坍塌一片,一隻凶獸的巨爪襲來——

康墨替雲樺揮刀擋下,右臂霎時噴血如注!

雲樺一驚,連忙疾行幾步,閃過了凶獸帶起的煞風。

他快步朝著雲船的方向走,卻迎麵被一個人影堵住了前路!

“雲掌門,你不能走。”一個壓得極低的聲音在雲樺耳邊響起。

雲樺一路遇到險情無數,此刻生門在前,又遭阻攔,不禁有些急躁。

他想要掙脫,卻發現那人的指節死死鉗著他的手臂。

紀硯的眉眼在血腥夜色裏顯得鋒利:“逃不是辦法!你這一走,滄瀾門以後還如何在仙門立足?”

雲樺心煩意亂。

什麽滄瀾門!什麽仙門!

現在他們命都要沒了!還在說什麽立足不立足的廢話!

雲樺緊盯著麵前人,低喝:“讓開!”

紀硯又不是什麽正人君子,這個慣會權衡利弊的自私之人,怎麽在這個時候反倒顯得迂腐!

說得這麽冠冕堂皇,不過就是想拉個墊背的一起死。

“拚死一搏還有希望,潰散而逃就徹底輸了。”

“拚死一搏?”雲樺冷笑,推開他向前走,“死都死了!還有什麽希望?”

“我們已經入了圈套,誰會給甕中之鱉留生路?”紀硯後退著攔住雲樺,“天羅地網都已經鋪好,你現在逃不走的!”

圈套!

什麽圈套?

雲樺反應過來,一把反抓住紀硯的袖子,問道:“你知道什麽?”

紀硯說:“靈息花露有問題。”

靈息花露......

靈息花露如果有問題,那用靈息花露做成的藏金琉墜豈不是也......

對,藏金琉墜!

雲樺忽然想起,二十六家的修士是靈脈損傷最嚴重的,倒是一些沒得到過藏金琉墜和剛得到藏金琉墜的雜修散修還能動用靈力。

果然是靈息花露的問題!

靈息花露號稱是沾染靈海氣息的花露,當年霧山用這些花露與滄瀾門做交易,換取滄瀾雪山的冰泉水,用來舒緩體內頑疾之痛。

雲樺則用這些帶有靈海之息的花露製成藏金琉墜,用來賞賜二十六家修士,籠絡人心。

兩相得利。

其實雲樺也曾懷疑過花露不是靈海靈息,但他仔細驗過之後,發現花露靈息十分純淨,的確可以使靈脈充沛到沸騰。

若非是霧山體內頑疾隻能靠滄瀾雪山的冰泉水舒解,斷不會輕易將這種極品靈息換給他。

他那時覺得這個交易十分值當。

可此刻想來,雲樺隻覺得遍體生寒。

若此事當真是騙局,這個騙局也布置得太深、太久......

九年!整整九年。

為了什麽?

為了讓他們中毒蠱被吸走靈息?還是為了引導他們尋找靈海?

還是......

讓他們找到靈海、吸食所有靈海之息之後、再吸走他們的靈息——

借助每個修士做器皿,匯聚吸收整個靈海精華!

成為當世最強,再無人可抗衡!

雲樺如遭利雷劈下!

呆立原地。

霧山......是霧山!

全都是霧山的陰謀!

他一手策劃仙門修士尋找靈海,如今所有修士都被困在此間絕境,他卻不知去向!

“霧山......是他......”雲樺怒氣直衝胸口,感到嗓間血氣上湧,猛然爆喝,“他把我們引到這裏!自己卻跑了!”

“雲掌門不要汙人清白。”

一道低冷的嗓音穿過晚風而來。

雲樺轉身,看到遠處一道人影逆著月色走來——在四周的鮮血迸濺中顯得靜謐,靜謐得格格不入。

霧山暗藍色的蒙眼緞帶沒有沾染半分血漬,滿身的藍袍像是披著星光。

他一步步走近雲樺,嗓音低緩:“我在呢。”

雲樺微愣,感到自己看到了幻覺。

周圍巨獸帶起的狂風肆虐而過,掀倒一片修士。

雲樺摔進人群亂潮,被拖拽到遠處。

可等他掙紮著爬起身時,卻恐怖地看到——

霧山居然仍靜立他對麵。

無數惡獸在奔騰,將周圍的修士撕成粉碎!

但那些惡獸卻像沒看到霧山一樣——仿佛霧山隻是此間腥風血雨裏一幅虛假的畫。

為什麽?

為什麽這些惡獸不去咬霧山!

如果霧山吸走了所有的靈海靈息,那他就是靈海氣息最強的人,為什麽惡獸感覺不到?

雲樺身受重傷,已經沒法移動步子,隻能看著霧山一點一點走近自己。

他深吸口氣,猛然召出了天機劍!

天機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瀕死的絕望,劍靈震顫,居然亮起了劍光!

碧藍色的光芒霎時照亮漆黑茫茫的夜晚、照亮漫天遍地的屍山血海!

也照亮霧山的臉。

雲樺驚喜交加,劍身裏還有靈力!

他立刻雙手握劍,將劍鋒對準了霧山,試圖阻止對方的靠近:“你已經吸走了全部修士的靈息......你還想如何!”

可霧山並沒有被天機劍的劍風嚇到,麵色如常,步履依舊向前。

雲樺拖著殘破的右腿,艱難地向後挪,換了口吻:“你......你還想要什麽......我可以給你......”

他拚命地想著自己可以和對方交換的東西,卻發現自己現在一無所有。

正當絕望之際,他忽然想到什麽,大喊:“我有寶靈壇!寶靈壇裏還有靈息!我都可以給你!隻要你能帶我出去......”

霧山徒手握住了天機劍的劍刃!

雲樺感到一股強大到可怖的力量,順著劍籠罩了他全身。

“我不要什麽寶靈壇。”霧山的嗓音依舊冷冷淡淡。

“那你......那你要什麽?”

雲樺看到天機劍的劍身在扭曲顫抖——若這不是無堅不摧永不斷裂的天機劍,恐怕早就熔化在霧山的掌心了。

他忽然明白了什麽:“你想要這把天機劍?”

但雲樺沒有鬆開劍柄。

他為了這把“千古第一劍”,費盡心機用盡籌謀。如今他終於靠著這把劍登臨絕頂!若他沒了這把劍,一切風光無限都成了虛無縹緲的曇花一現,他就變回了什麽都不是的廢人、他就要重新跌落神壇!

可他還沒享受夠。

他還沒看夠那些人的歡呼致意、他還沒做夠“天下第一人”!

天機劍不會斷。

隻要天機劍不斷,他就不會鬆手!

可在下一刻,他就看到天機劍離開了他的控製——

雲樺呆愣了一下,才發現斷的不是劍,而是自己整條右臂!

天機劍的劍身仍然完好,但他的右臂已經在霧山強大的靈息威壓裏碎裂!

他眼睜睜看著霧山將那把劍接在了掌心。

“還給我!”雲樺猛然爆喝,用另一隻手去奪。

背後一頭惡獸忽然騰躍而來,將他撲到在血水裏。巨掌踩過他的脊背,將他踩得噴出一口濁血!

惡獸奔騰而過,霧山卻毫發無損。

天機劍被他插在腳邊的泥濘裏,碧藍的劍身染上了髒。

雲樺覺得難忍,他最討厭別人把屬於他的東西弄髒!

他用盡全力撐起身子,伸長了手,去夠插在霧山腳邊的天機劍。

“這是我的劍......”他喃喃地說,“誰也搶不走......你搶不走的!”

他就要碰到他的劍。

卻在觸及的前一刻,看到一隻靴子踩在了他的手上。

將他的手指狠狠踩進血汙裏。

“雲掌門是不是糊塗了,”霧山緩緩屈膝俯身,與地上匍匐的人齊平,一字一句說,“這明明是我的劍。”

雲樺憤怒:“胡說八道!”

“我借師伯用了這麽久,”蒙眼的緞帶讓霧山的鼻梁和薄唇顯得極冷,他嘴角露出冷笑,嗓音陰森,“師伯不該對我感恩戴德才對麽,怎麽還破口大罵呢,嗯?”

雲樺渾身一僵,滿臉震驚錯愕!

霧山露出的冷笑讓他脊背發寒——他們二人相識的九年來,霧山永遠是一副重病纏身、與世無爭清心寡欲的神情,連說話的口吻都聽起來縹緲無力、清清淡淡......

怎麽會露出這樣陰狠的笑!

他不是霧山!

他......他剛剛叫自己什麽!

師伯?

穆離淵?!!

雲樺猛然眼前一黑,感到天旋地轉、墜入冰窟!

他不能相信......

也不敢相信。

他以為九年前那一夜,足夠折斷穆離淵所有的支撐——他跟自己比起來,不過是個心智未成的孩子,再如何堅強,也絕對扛不住接二連三的打擊和算計、熬不過一次又一次的欺騙和失去!

況且他不僅是騙了對方,還要挾對方刺穿了關及命脈的魔心。誰能從那樣身心皆受重創的夜裏再次醒來?

他以為穆離淵斷掉仙魔兩界通道,多年閉關不出,是神魂俱傷,再難恢複。

沒想到,竟是在醞釀這樣一場報複。

“你......”雲樺仍舊不肯相信,“你怎麽會......”

“我怎麽會還這樣好好活著?”穆離淵嗓音陰沉接了他的話。

“這要謝謝師伯啊,謝謝師伯那夜給我上的一課。”穆離淵說,“這九年來,我一刻都不敢忘。”

課......

什麽課......

周圍腥風四溢,雲樺在漫天血海裏回想起那同樣漫天血海的一夜。

與此時此刻不同。

他那時才是居高臨下的那一個。而穆離淵像一頭絕望的小獸,滿臉是淚地跪在他麵前。

他沒有給穆離淵玉碎的解藥。他沒能報複江月白,那就把壓抑多年的火都撒在這個江月白最寵溺的徒弟身上。

他嫉妒這樣受到偏愛的人——從小到大,師兄弟說他不如江月白、心愛的女孩說他不如江月白、師尊也說他不如江月白。

他從來沒感受過,做最受寵愛的徒弟,是什麽滋味。

所以他殘忍地一句句告訴穆離淵:

“過得太順風順水不是好事,你師尊少給你上這一課,師伯今天補給你。”

“這世上總有你想要的東西,你求不來。總有你想得到的人,你得不到。總有你想做成的事情,你注定失敗!”

“可你有什麽辦法呢。”

“你什麽辦法都沒有啊!”

穆離淵將天機劍從泥濘中拔起,指向遠處的屍山血海:“師伯看,我現在找到辦法了。”

“什麽辦法......”雲樺聽著那些哀嚎和慘叫,喘著氣道,“難道就是要全天下給你的江月白陪葬!”

“對啊,沒錯!”霧山笑得猙獰,“這世上所有的東西都不配活著!我要用他們所有人當靈息的容器,來澆灌我的死生之花。”

死生之花!

原來那朵靈花!是死生之花!

雲樺恍然之後,又驚愕無比。

他以為那句“我拿到了死生之花”隻是穆離淵為了留下江月白編造的謊言。

畢竟誰能走過那條赤焰岩漿的鬼焰道!誰又能活著再從那條鬼焰道走回來!

誰會舍得生挖自己的靈元?!

那根本是無法忍受的痛楚、根本是無法完成的事情!

死生之花,九死回生!

是這世間最絕頂的珍寶!自然有著最極品的靈息!

隻是這朵世間最美的花也極為凶邪——它會反過來吸食所有接觸到的活物的靈息,好滋養它的花芯和花瓣。

“死生之花再次開花的時候,會長出新的花芯,可以凝聚散裂的魂魄,”穆離淵一字一句地說,“你就算毀了我師尊的靈體,它也能生出新的靈體!到時候全天下的人都死光了,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江月白的,仙家福地、靈流地脈、山川湖海,全都是他的!我要他在這世間長長久久、永世無憂地活著!”

“呸!你這個瘋子!”雲樺雙目充血,聲音嘶啞地罵道,“他根本不想和你這個瘋子一起活著!”

他此刻已經不怕會死在這裏——他已經知道他們今晚都要死在這裏。

他隻感到前所未有的憤怒。

被欺騙了整整九年的憤怒。

剛走上高台就要從高台跌落的憤怒。

穆離淵不再掩飾渾身的魔氣,手中長劍一翻轉,狠狠貫穿了雲樺的身體——但卻沒有直接捅破丹府,而是隻把他釘在了地上。

“我要你最後一個死,我要你看著你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的仙門,徹底毀在今夜。”

“我還要把你掛在魔界的靈花池前,要你親眼看著我的死生之花再次盛開,看著你最不想看到的人,重新出現在你麵前!”

【作者有話說】

小兔崽子忍了很多年的亂殺人的壞毛病又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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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在2022-06-19 00:22:56~2022-06-20 23:47: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冰亡、一隻小黎明鴨 20瓶;黃桃糖水 10瓶;fan 5瓶;酩酊、41754602 2瓶;阿冰、且聽鬆濤竹意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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