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神清氣爽的迎來了開學,去年一整年是非不斷,好在年末一切事情都漸漸上了軌道,我也稍稍安下心來。除了等冬季賽的結果,我整日閑晃在課堂和校園裏,有時候也回籃球部陪同練球。

市議員的競選已經拉開了陣勢,父親提出的城市預算平衡和醫療體係的改革兩項方案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主要目標人群定位在城市的中產階級,我走在街上,公交站,廣告牌,隨處都可以看到父親的競選廣告。

父親並不是一個權力欲望特別重的人,他參選的目的不光是為了自己,也從內心想要為百姓做一些實事和貢獻,他說他不會和他的競選班底去挖對方隱私和搞攻擊,無論贏和輸,都要幹幹淨淨的。這點讓我感到很敬佩,媽媽說的對,我確實比不上父親的一半。

近來仁美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的,我以為學校的流言讓她有些煩惱,問她,卻隻是說在考慮升學的事情。這讓我也有些著急,如果我升學的名額能早點定下來,仁美也可以開始為申請學校做準備了。

珠寶店打電話來通知我一個月前預訂的戒指已經按要求做好了,我一大早顧不得上課就興高采烈的趕去,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指環內側按照我的要求刻上了我和仁美的名字Mitsui&Hitomi,深藍色天鵝絨的心型戒指盒,反射著點點銀光,漂亮極了。

服務的營業員還熱情的拿給我一本做工精美的小畫冊,有一些求婚形式的創意和簡介,看的我心花怒放,出門的時候差點撞上了玻璃門。

我把戒指小心的放在了貼身的口袋裏,時不時摸一摸,生怕掉了。回到教室,裏美看到我一臉掩不住的春光,揶揄我真是光腳不怕穿鞋的,眾人全在一片愁雲慘霧的壓力之下,隻有我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

我嘿嘿一笑也不解釋,趕緊把小畫冊藏好,要是被裏美知道了,仁美也就知道了,我要給仁美一個意外,一個大驚喜,讓她拒絕不了,乖乖的答應我。

課間,老師叫我到辦公室去,拿出兩封信遞給我,我接過來一看,差點沒在辦公室就手舞足蹈起來,這是兩封通知書,一個來自深澤體大,另一個則是東京體育大學,信中通知我,鑒於我在冬季選拔賽的表現,有意錄取我為該校學生,讓我於下個月去東京本校進行麵試。

我揣著信衝出辦公室,激動的手都在發抖。簡直不敢相信,所有的事情都這麽順利,難道是去年的厄運走盡,今年全剩下好事了嗎?想起去年去東京在淺草寺許的願,我幾乎想立刻跪下來朝老天磕幾個頭。

費了好大勁才按捺住不斷想跳出來的心髒,想等到放學的時候再和仁美說,然後叫上宮城,櫻木還有德男幾個家夥一起去街上吃飯好好慶祝一下。我那一會紅一會白的臉上帶著抽搐般的奇怪笑容被裏美白了好幾眼,這個裏美,對我一貫有偏見,總是覺得我在欺負仁美,改天一定要好好的拉攏她才行。

東京體育大學在世田穀區,離仁美的家很近,深澤體大在東京郊區,去一趟市中心不是很方便,我已經在心中規劃未來幾年的生活了,權衡來權衡去,突然一拍腦袋,離仁美家近可不行,那樣就不方便了。

我就這麽一個人胡思亂想的美滋滋的度過了下午。

來了,來了,宮城指著一個奔跑過來的身影說。放學後,一群人在校門口等櫻木,這家夥,每次有吃的跑的比誰都快,今天這麽慢。

正要離開,幾個記者模樣的人帶著相機衝了上來

“三井同學,你父親在競選市議員,你有什麽看法?”

“三井壽同學,據說你的女朋友是東京黑社會組織伊藤組的成員?”

“三井同學,請問你父親和東京黑社會是否有來往?聽說伊藤組大哥去拜訪過你父親?”

“三井同學,據說你的女朋友涉嫌黑社會爭鬥,被報複,是在你家醫院治療的?”

“三井同學,你父親競選市議員是否想為伊藤組洗底?”

我頓時被幾下閃光燈搞蒙了,一堆問題讓我暈頭轉向,不知道如何反應。

記著又發現了一邊的仁美,於是又開始攻擊仁美。

仁美露出一副冷酷的模樣,沉靜的回答道:“你們搞錯了,我並沒有和三井同學交往。”說著,把手一揚:“正如你們看到的,我們這些人都是關係不錯的同學而已。至於那次車禍完全是個意外,涉案人已經被拘捕。你們可以到警察廳調查檔案。三井同學的父親很清白,是一個非常有職業道德醫生。我相信如果他能夠躋身市議員行列,也是一個能夠全心為群眾服務的人。請你們牢記自己的身份,不要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將無辜的人抹黑。”

“那你是不是黑社會組織成員?”

“近年伊藤組勢力擴張很快,聽說你父親是伊藤組的大哥?”

仁美冷笑一聲:“可笑。”

記者又連珠炮的問了一些問題,仁美轉頭對裏美說:“你去叫學校保安。”

繼而對記著說:“請你們離開,學校的保安馬上就到。以後也請不要來騷擾我的朋友們,他們和你們要查的事情毫無關係。”

保安趕來驅散了記者,大家一片沉默,略有些尷尬的站在那裏。裏美從鼻孔裏哼了一聲,拉起仁美:“仁美,我們走。”帶著真澄就離開了。而我,麵孔發燒的呆在了那裏,連一聲阻止都喊不出口。

宮城醒過了神,拍拍我,帶著大家一起到街上找了個地方吃飯。本來大家的意圖是安慰我,但卻又忍不住說我兩句。

“小三啊,我覺得吧,你先別求婚了,我感覺仁美學姐不太可能答應。”櫻木永遠直接的讓人想揍他。

“是啊,你看裏美那張臉,她就差沒吐唾沫在三井臉上了,太凶了。”德男也接話道。

“再想想,再想想辦法,日子還長著,也不急這一時半會的。”宮城安慰我道,卻又忍不住說:“不能怪裏美,今天都是仁美學姐在擋著,你那會確實慫了。”

我的臉青一陣白一陣,被他們說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感到無限窩囊,不顧別的客人,站起來在店裏大吼了一聲,一拳頭砸到牆上。

晚上,我慢慢的朝仁美家走去,一路有些惶恐,我猶豫再三,走了進去,仁美正在房間裏看書。

“仁美。”我囁嚅了幾下

“上哪去啦?吃了嗎?”仁美合上書,笑著說,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一樣。但這樣讓我更加忐忑。

“今天本來是想請大家吃飯慶祝一下,我收到了東京體大和深澤體大的麵試通知,結果那群記者就跑了上來,我當時確實沒反應過來….”我試圖為我的不作為解釋一下,結果卻看起來那麽無力。

“沒什麽,別放在心上。”仁美笑笑:“怎麽樣,什麽時候麵試,東京體大就在我家附近哦。”

……….

仁美雖笑著,我卻明顯的感到兩人之中多了一道說不明的屏障,並不似平常那麽輕鬆自在。

第二天,父親扔給我一份報紙,加粗加黑的標題寫著----市議員候選人三井直人之子與東京黑社會成員交往,並且配了一張我和仁美單獨在街上的照片。

“在競選的時候,一切事情都有可能被對手挖出來,即使是芝麻大點的負麵消息也會變成醜聞。你一再堅定的跟我說仁美家不是黑社會,我相信你。你一句謊言就可以毀掉很多人幾個月的努力。如果你早點坦白,我可以有準備一些。”

父親毫無溫度的話讓我感到慚愧之極:“你要學會,在事情發生之前去製止任何可能產生的後果,而不是在事情發生了以後花幾倍的代價去彌補。”

我一個人關在房間裏,從未有過的羞恥感和自責如潮水席卷而來,我第一次感到自己如此無能和幼稚。我既沒有為仁美扛起事情,又沒有為父親做出貢獻。如果我能夠早點對父母坦白,並給出一個堅定的態度,而不是能拖則拖,也許這個事情便不會攪得如此複雜了。

第二天,我無精打采的來到學校,果不其然又遭到了裏美的白眼。突然一股莫名之火湧上來,三井,搞的這麽窩囊幹什麽?有什麽事情是解決不了的,擺出這麽一副死樣誰會看得起你。

來什麽事就解決什麽事。我握緊拳頭,暗暗下了決定。要像個男人樣。

午休時我去找仁美,打算開誠布公的好好談一談,卻被真澄告知仁美被人叫走了,我疑惑的等了一下午也沒見到仁美回來,直到晚上我去仁美家裏也沒找到她,我開始慌了,眼前不斷浮現可怕的畫麵,會不會又出了什麽事?被綁架?被撞車?

我在仁美家等了一夜,不知不覺睡著了,直到被噩夢驚醒,仁美!我喊了一聲,睜開眼,發現天邊已經泛白,仁美卻依然不知所蹤。

我的心沉了下去,直覺告訴我仁美絕不是上次因為吵架離家出走那麽簡單。我讓自己冷靜了一下,決定天亮後到學校以及各個可能的地方找一圈。

學校裏,裏美憤怒的斥責我:“人又不見了?你能不能幹點好事?黑社會怎麽了,誰還能選的了出身,仁美當初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就是一個混混,現在打個籃球,競選個市議員就了不起了?還嫌棄仁美了?你也配?”

一邊的真澄拉拉裏美,對我說:“昨天裏美看見她跟著一個人上了車,好像是你父親的手下,她以前在醫院裏見過,有點印象。”

走廊裏,所有的同學全部看著我們在切切私語。我被奚落的一肚子火,轉頭匆匆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