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鄭芝龍的府邸。

被朝廷招安之後,鄭芝龍基本沒有出海了,一般情況下,都是在泉州,身為大明的都督同知,鄭芝龍的威望非同一般,加之鄭家富可敵國,對泉州的老百姓時常扶持,在當地一言九鼎,威望甚至超過了官府,鄭家長期控製了海上貿易,以控製海路、收取各國商船的費用迅速發家,凡是繳納了費用的商船,都會被發給一麵令旗,在南海暢通無阻,為此,荷蘭的東印度公司艦隊,不堪鄭家的盤剝,和鄭芝龍的水師展開了海戰,無奈被打的一敗塗地,隻能夠屈服,乖乖的繳納國境費用,或者是繳納高額的賦稅,在大明偷偷展開交易。

幾年時間過去,鄭家在海上的霸主地位完全穩固下來了,鄭芝龍朝廷武官的身份,令鄭家的水師、商船,在大海上更是橫行無忌。

這個時候,登州的威海衛開始修建貿易碼頭了,而且是朝廷允許的,唯一開海禁進行貿易的碼頭,剛剛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暴怒的鄭芝龍,甚至準備以反叛朝廷抗議了,不過在身邊人的勸說之下,鄭芝龍冷靜下來了,他認為朝廷的水師不堪一擊,就算是在威海衛建立了商貿碼頭,恐怕也沒有多大的作用。

很快,不利的消息一件一件傳來了,在威海衛修建碼頭的,是薊遼督師蘇天成,蘇天成和江寧營的赫赫威名,鄭芝龍是清楚的,人家剿滅了幾十萬的流寇,打的後金韃子在遼東不敢動彈,若是從騎兵和步卒的角度出發。鄭家根本無法抗衡,人家輕而易舉就能夠滅了身在漳州的鄭家,不過鄭芝龍還是有信心的,鄭家的水師,縱橫海上這麽多年。蘇天成的江寧營雖然驍勇,畢竟是陸地上麵的霸主。

蘇天成在蓬萊城組建水師,鄭芝龍也不是特別的在意,想要擁有一支強悍的水師,可不是嘴上說說那麽簡單的,需要若幹年才有可能建立起來。再說了,朝廷隻有那麽多的銀子,水師需要大量的銀子維持,蘇天成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銀子。

福建距離遼東和山東,距離遙遠,詳細的情況。鄭芝龍不可能知道,他所知道的情況,都是從邸報上麵得來的。

威海衛碼頭開埠的消息,令鄭芝龍坐不住了。若是鄭家的水師不顯露出來威力,恐怕大量的商船,都要到威海衛去了,直接在那裏做生意。人家求之不得,荷蘭東印度洋公司肯定是知道這個消息的,人家全部繞道從黃海過去了,鄭家的生意就垮下來了。

鄭芝龍投降了明朝,接受了招安,但在他的骨子裏,對大明王朝是不屑一顧的,主子這個概念,隻存在於他的口頭上麵,誰若是侵害了他的利益。他是會毫不留情的,翻臉是很快的,說到底,鄭子龍認同的一切,都是為了自身的生存。所以他做過海盜,做過商人,不認為這些事情有傷自身的形象,他接受明朝的招撫,盡管被敕封為都督同知,但很多的行為,依舊是我行我素,他控製海上霸權,目的是為了讓鄭家得到更多的收入,絕不是想著能夠為朝廷做些什麽事情,對於朝廷的命令,他也執行,但很多的時候,自己是得到了好處的,他的這種行為,和以前做海盜的時候,沒有什麽本質上麵的不同,在曆史上,鄭芝龍投降大清,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他認為明朝和清朝,不過是換了一個主子而已,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基於這樣的認識,也因為自身力量的強大,鄭芝龍是不會屈服於蘇天成的。

鄭芝龍三十七歲,正當年,精力非常的旺盛,做什麽事情都是胸有成竹,在家族裏麵,有著泰山壓頂的氣勢,對待損害自身利益的事情,更是不容待見,這也隱隱注定了,大明內部將有一場非同尋常的戰鬥。

鄭芝龍最為信任的就是他的兄弟鄭鴻逵,很多的事情,他都是和鄭鴻逵商議的。

鄭鴻逵和鄭芝龍有所不同,對於明朝的忠心,是發自於內心的,當初鄭芝龍決定接受朝廷的招撫,鄭鴻逵是極力支持的,對於鄭芝龍的有些做法,鄭鴻逵是有看法的,隻不過鄭家做主的是鄭芝龍,鄭鴻逵說話的作用不大,鄭鴻逵也不是蠢人,知道說話沒有多大的作用,也就不會多說的,隨著鄭成功的長大,鄭鴻逵和鄭成功之間的接觸逐漸增多了,感覺到鄭成功的有些認識,和自己是相符的。

鄭鴻逵二十七歲,年輕氣盛,鄭成功也有十六歲了,早就明白事理了,兩人之間的年紀懸殊不算是太大,有些事情說的明白,鄭鴻逵也擔心鄭成功,可能被鄭芝龍影響,形成一些不好的認識,所以說,有時間就教育鄭芝龍,要形成正確的認識,要清楚禮義廉恥,哪些事情是可以做的,哪些事情是不能夠做的。

鄭鴻逵希望,鄭氏家族能夠真正的屹立在大明朝,而不是完全依靠財力和武力。

鄭鴻逵進入房間的時候,後麵跟著鄭成功。

看見鄭成功也進來了,鄭芝龍有些不高興,他不反對鄭功成參與到家族大事情的商議之中,但也要看是什麽事情,牽涉到朝廷的事情,鄭成功最好是不要參加的,雖說鄭芝龍對於自身的出身無所謂,一切都是為了家族的利益,但他還是有著望子成龍的思想的,鄭成功隱隱透露出來了不凡的氣質,這一點鄭芝龍發現了,也是非常高興的。

“福鬆,你來做什麽啊,我和你四叔商議大事情,你就不要湊進來了。”

福鬆是鄭成功的小名,鄭芝龍一直都是這樣稱呼,早就習慣了。

看見這樣的情形,鄭鴻逵連忙開口了。

“大哥,福鬆已經長大了,我在福鬆這個年紀的時候,已經跟隨大哥四處奔波了,要說家族裏麵的大事情,福鬆也應該要參與進來的,要不然今後難以擔當大任啊。”

鄭成功站在門口,沒有出去的意思,看見這樣的情形,鄭芝龍搖搖頭,沒有繼續要求鄭成功離開了。

鄭家水師和軍隊的日常事情,都是鄭鴻逵在打理,鄭芝龍主要操心大事情,做出來重大的決定,同時鄭成功也開始幫助鄭鴻逵,管理水師和軍中的事情,鄭功成崇禎十一年考中了秀才,是鄭家的讀書人,這令鄭芝龍感到驕傲,其實鄭成功在鄭芝龍身邊的時間也不多,以前做海盜的時候,與明朝對抗,鄭成功不可能在他的身邊,後來接受了朝廷的招撫,鄭成功才來到了泉州。

詢問了水師和軍隊的有關事宜之後,鄭芝龍直接奔向了主題。

“老四,威海衛碼頭開埠了,這件事情,對我們鄭家的威脅很大啊,我們能夠控製的也就是南海和東海的部分海麵,外海那麽大,航線那麽多,我們不可能完全控製的,朝廷決定在威海衛開海禁,如此豈不是奪走了我們的飯碗,不管怎麽說,我們也是大明水師了,我也是朝廷敕封的都督同知了,朝廷決定在威海衛建碼頭開海禁,這豈不是打我們的耳光嗎。”

這件事情,鄭芝龍早就提出過,鄭鴻逵曾經勸解過,但沒有多大的效果,不過從家族的利益出大,鄭鴻逵也是有些想不通的,包括鄭成功,鄭家不可能有那麽高的覺悟,銀子誰不愛啊,如今,威海衛碼頭正式開埠的消息傳過來了,在水師和軍隊中間,形成了不小的震動和影響,已經有一些軍官不服氣了,叫嚷著要開過去毀掉威海衛碼頭。

鄭芝龍沒有提出來應對的辦法,鄭鴻逵就不會開口說話,鄭成功同樣不會開口,畢竟家族裏麵的大事情,都是鄭芝龍做主的,他們隻是提出來一些補充意見。

“我們就這樣看著是不行的,雖說威海衛碼頭是朝廷準許修建的,但我們鄭家也曾經提出來開海禁的事情,朝廷沒有任何的音訊,這是欺負人,以為我鄭芝龍以前做過海盜,和明軍幹過仗,就如此的不信任,就背著我做出來這樣的決定,這肯定不行。”

鄭芝龍看了看鄭鴻逵和鄭成功。

“我決定了,要給威海衛碼頭一點顏色看看,這一次的行動,我們分為兩步進行,一路加緊對外海的控製,不管是哪裏的船隊,一律不準到威海衛碼頭去,一路直奔威海衛碼頭,掩飾身份,毀掉威海衛碼頭。”

鄭芝龍說到這裏,鄭鴻逵終於開口了。

“大哥,都是朝廷的軍隊,如此做是不是合適啊。”

鄭成功也準備開口,被鄭芝龍用眼神逼回去了。

“有什麽不合適的,朝廷一直都看不起我們鄭家,認為我鄭芝龍的出身卑微,那我就給他們一點厲害看看,我聽說蘇天成很是了不得啊,在大明各地,如日中天,我倒要看看,這個蘇天成,有多大的本事,他不是厲害嗎,那我就毀掉他修建的威海衛碼頭,看看他究竟是什麽反應,看看朝廷是什麽態度。”(未完待續。。。)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