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天成每一次參加辯論,都帶著渠清澤,這裏麵的含義,也是深刻的。

渠清澤的身份不同了,每次跟隨蘇天成,能夠將這些辯論的意見,很快的傳到皇上的耳朵裏麵去,隻要得到了皇上的支持,蘇天成就有了最大的依靠和底氣。

他還需要得到其他支持,大明朝的士子,力量是不小的,有些時候,甚至能夠左右朝政的局勢,好比說眼前的張溥,利用複社,左右科舉,影響朝廷決策,在張溥的身邊,聚集了大量的讀書人,這些人搖旗呐喊,表現出來了強烈的參政議政的企圖,他們通過諸多的同窗,也形成了一種不一般的勢力,任何的個人,在他們的麵前,都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蘇天成的影響,是非同一般的,可一年多的發展,他也有一個問題存在,那就是因為事情太多了,僅僅注意到了辦實事,重點考慮到了老百姓的疾苦,埋頭苦幹,沒有加大宣傳的力度,所以說,他的身邊,文人士子不是太多,大家隻聞其名,不見其人。

想要擴大影響,不一定非要吹噓自身,想要展現出來執政理念,也不一定要手把手的教授某個人,辦學結社是很好的辦法。

蘇天成不是沒有想過,可他打心裏,有些厭惡這樣的做法,現在看來,當初的判斷有失誤,還是要通過辦學結社的機會,擴大影響,從根本上動搖東林黨和複社的影響。

東林黨和複社的某些觀念,是正確的。這些正確的觀念,就好好吸收。對於那些應該摒棄的觀念,要毫不客氣的丟棄和批判。

辦學結社的控製,是要嚴格的,人上一百,種種色色,知人知麵不知心,肯定有宵小之徒,借機混進來的。這就要求純潔辦學結社的理念,重點從學術的討論方麵出發,最大限度的禁製結黨營私、攻擊他人。

隻要能夠最大限度的純潔隊伍,這樣的辦學結社,就應該要及時的開展起來。

今天的機會很好,通過激烈的辯論,能夠再一次的擴大影響。也展示出來自身的執政理念,讓張溥等人知道,自己究竟要達到什麽樣的目標。

“看來,張溥先生請客,是有著不小的講究啊,有身份的人才能夠參加。巡按禦史吳大人在樓下等候客人,規格不一般,可惜的是,我是江寧縣知縣,眼睛裏麵看到的。都是老百姓的疾苦,想到的是為老百姓實實在在的做事情。對於某些所謂的讀書人,講究的什麽身份、什麽待遇,沒有看來眼裏,我生平最為厭惡的事情,就是自我清高,以為自己是聖人,降臨到世上,是來普度眾生的,自詡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仗著一張誇誇其談的嘴,說出來一番聖人君子的大道理,習慣指手畫腳的空談。”

看見張溥和錢謙益的臉色發生了變化,蘇天成更加的不客氣。

“張溥先生,錢大人、黃大人,你們若是有著這樣的認為,恕我不客氣,我們道不同不相為謀,這吃飯喝酒的事情,還是免了。”

還沒有等到眾人開口,吳偉業說話了。

“鄒平章,蘇大人、渠大人和王兄,都是恩師的客人,起碼的待客之道,你是要清楚的,虧你還是讀書人,怎麽說出來這番話。”

鄒平章滿臉通紅,在吳偉業的麵前,他是無法發脾氣的。

“蘇大人,我帶鄒平章道歉了,王兄快請坐,蘇大人不要生氣了,見諒見諒。”

雅間裏麵的氣氛,發生了微妙的改變。

張溥和錢謙益,神色顯得有些嚴肅了,黃道周的神態,卻有所不同了,看著蘇天成,眼神裏麵,透露出來了欣賞的意思。

喝下第一杯酒之後,張溥開口了。

“蘇大人,你我是同窗,今日難得有這樣的機會,我說話也很直接了,有什麽得罪的地方,還請蘇大人見諒。”

“張溥先生年長,有什麽話,盡管直說,我洗耳恭聽。”

“蘇大人在江寧縣不過一年多時間,做出來了很多的事情,令我很是佩服啊,江寧營立下了那麽多的功勳,生擒紫金梁,迫使老回回自盡身亡,以少勝多,如此功勞,都是我等不敢想象的。”

所謂捧得越高,摔得越重。

蘇天成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不會被幾句話給忽悠了,不知道天南地北了。

“蘇大人查抄匡思明的府邸,霹靂手段啊,令我等景仰,最近一段時間,我聽說,江寧縣又有一些新的動作了。”

蘇天成有些不耐煩了,張溥說話雲山霧罩的,是什麽意思,要就直接一些,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拐彎抹角的,好像顯得自己有水平,其實話語裏不客氣的意思,誰都聽出來了,既然到了這樣的地步,遮遮掩掩做什麽。

“張傅先生,有什麽話就直說吧。”

張溥臉上帶著微笑,慢悠悠的開口了。

“有句話,蘇大人想必是知道的,士可殺不可辱,千百年來,讀書人都是這樣的秉性,為國為民,赴湯蹈火,在所不惜,正是因為如此,我大明朝皇上英明,認同讀書人的秉性,給予了讀書人諸多的恩惠,這些恩惠,是讀書人應該享受的,不知道蘇大人是不是認同這般的道理啊。”

蘇天成臉上也浮現出來了微笑,如此小兒科的話題,也拿到這裏來說。

他沒有回答,看著張溥,等待後麵的話語。

“蘇大人不說,就是默認了,那我就不明白了,士紳富戶既然享受朝廷的恩惠,蘇大人為什麽說出來那番話,什麽要感恩,要付出。說什麽士紳富戶,本就應該成為普通百姓的榜樣。正人先正己,說什麽士紳富戶嘴上說一套,冠冕堂皇,背後卻是一毛不拔,眼裏看見的,就是自家的利益,說士紳富戶的作為,讓眾多的百姓怎麽想。有什麽資格評頭論足。”

“讀書人需要考慮的,是家國大事,以天下興亡為己任,浩然正氣盎然充塞於天地之間,不計較個人得知,不在乎個人命運,可惜有些人。用功勞思想,來概定書生氣節,這豈不是對書生士子最大的侮辱,豈不是與天下讀書人為敵。”

“讀書人享有的恩惠,是皇上給予的,是他們應該要享受的。讀書人必然要受到社會的尊重,眾人的膜拜,若是有人想著,動搖讀書人的根本,試問天下讀書人。會答應嗎。”

說到後麵,張溥的語氣有些嚴厲了。已經顯示出來不一般的風度了。

說完這邪之後,張溥看著蘇天成,顯得有些不屑,似乎自己已經站在了批判者的立場,蘇天成是來接受批評和承認錯誤的。

“張溥,你說完了嗎?”

蘇天成突然開口,令所有人都有性驚,要知道,張溥是複社的領導人,受到好多士子讀書人的尊重,從來沒有誰敢直呼其名的,想不到蘇天成不在乎,直接稱呼其名字。

張溥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了。

“蘇天成,我已經說完了,最後提醒你一下,希望你知道尊重人。”

“哈哈哈。。。”

蘇天成仰頭大笑。

“張溥,有一句話叫做得誌便猖狂,說的就是你這種態度,你是什麽身份,朝廷命官嗎,有人直呼你的名字,你居然受不了,難聽的話我不想說,隻是提醒你,要有自知之明,不要將自己看的太高了,有些人吹捧你,奉你為神明,我蘇天成根本就不在乎你,說得好聽一些,我們是同窗,說得不好聽,我是官,你是民,起碼的規矩,你要清楚。”

張溥的臉紅一陣白一陣,顯然不知道怎麽說好了,身為複社的負責人,受到眾多士子的追捧,而且在翰林院期間,內閣首輔周延儒都是對他尊敬有加的,想不到在蘇天成的麵前,栽了這麽大一個跟頭。

仔細想想,張溥確實無法發脾氣,他本來辭去了翰林院庶吉士的職務,隻不過在籍,不是朝廷官員,人家蘇天成是江寧縣知縣,正經的朝廷命官。

“好了,不說其他的,就說說你剛才問到的事情,有幾個問題,我想著請你回答一下,既然我們是辯論,那就是相互的,誰也不要想著將自己當做聖人,端著偌大的架子,專門來指責他人,不客氣的說,這樣的態度,我根本不理睬的,今日若不是看在吳兄的麵子上,我早就拂袖而去了。”

雅間裏麵,已經非常安靜了。

錢謙益和黃道周,與蘇天成都有過交談,不過氣氛都是不錯的,完全不似今日,上場就顯得很是火爆,完全撕去了溫情的麵紗。

錢謙益本來想著開口的,看見了這樣的情形,他沉默了,人還是要知趣的,蘇天成的犀利言辭,他也領教過。

至於說黃道周,早就在沉思了,他不是東林黨,也不是複社的成員,隻不過在見識方麵,與錢謙益、張溥等人,有些相近,和蘇天成交談之後,有些道理,他也在思考,感覺到蘇天成所說的話語,還是有些道理的,並非是一派胡言。

吳偉業的處境,很是尷尬,張溥是他的恩師,蘇天成是他最為佩服的同窗,這樣的時候,他無法表態,支持誰對自己都是一種傷害,可完全不表態,也是說不過去的。

黃廷平、易禮高和鄒平章三人,已經沒有說話的資格,他們也不敢隨意插嘴了,先前鄒平章開口,已經遭遇訓斥,這個時候,若是繼續說話,被嚴厲指責,那是自取其辱。

渠清澤的表情,最是輕鬆,他有著充分的理由相信,蘇天成一定能夠狠狠的教訓眾人的,自己已經見識過如此的場景了,不管麵對什麽樣的人物,蘇天成都能夠侃侃而談,說出來一番令人服氣的道理,今天也是一樣。

王大治的臉上,沒有表情,他關心的就是蘇天成的安全,其餘的事情,絕不操心。(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