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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偉業再次來到江寧縣縣衙,是在兩天之後,他到縣衙的時間,也是散班之後了。

吳偉業這個時候到縣衙來,蘇天成有些奇怪,按說吳偉業到江寧縣各處去了解情況,包括見到應天府的諸位大人,征詢意見,還需要一定時間的,不可能這麽快就調查完畢了。

進入三堂,吳偉業的臉色,有些凝重。

已經是散班時間了,這個時候,不存在談公事了,所以說,蘇天成開口說話的時候,盡量顯得隨意一些了。

“吳兄這個時候到縣衙來,是不是有什麽吩咐啊,若是有什麽要求,盡管提出來。”

聽著蘇天成帶有玩笑的話語,吳偉業勉強笑了一下。

“蘇兄,恩師明日請你赴宴,地點在四海酒樓。”

“哦,張溥先生到了江寧縣,這倒是大事情啊,為什麽事先沒有通報一下啊,明日的宴請,應該是我來負責的,張溥先生是吳兄的恩師,我應該盡地主之誼的。”

“沒有那麽簡單啊,一同赴宴的,還有錢謙益老先生和黃道周老先生。”

蘇天成的臉上,出現了玩味的笑容。

“那沒有什麽啊,我與錢謙益老先生和黃道周老先生,都有過交談,也算是熟人了,隻不過東林書院的負責人和複社的負責人都來了,恐怕我沒有那麽大的麵子。宴請不到他們了。”

“蘇兄不要這麽說,這兩日。我在江寧縣,了解了諸多的情況,感同身受,越來越佩服蘇兄了,蘇兄的能力,我是萬萬不及的,雖然說蘇兄對士紳富戶的一寫法和做法,我暫時不能夠接受。但我也是看實際成績的,蘇兄的能力和膽識,非一般人可比啊。”

“吳兄,你的意思,我已經明白了,就是擔心明日的宴請,會出現意外情況。這你不用記掛於心,該如何的應付,我心裏有數,隻是吳兄說到了一些關鍵的地方,你不理解我的做法,有些轉不過彎來。這沒有什麽奇怪的,張溥先生是你的恩師,每個人都有自身的認識,我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厲害,就是憑著良心做事情。話說到這裏了,我有個建議。吳兄還是不要呆在廄了,盡快的到府州縣做事情,多接觸一些實際,到時候,你自然會明白諸多的事情的,我們坐在這裏空談,作用的確不大的。”

蘇天成、渠清澤和王大治,進入到四海酒樓的時候,吳偉業已經在樓下等候。

蘇天成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看來這位張溥,架子還真的是很大啊,要求吳偉業在樓下等候,若是平時也罷了,畢竟是師徒的關係,可吳偉業現在的身份不同了,巡按禦史,代表朝廷巡按南直隸,難道張溥不想想,自己這樣做,會讓外人怎麽看。

可見張溥已經將自己看的很高了。

這可不是上麵好的信號。

四海酒樓的掌櫃,也站在一邊等候,見到蘇天成來了,連忙帶著眾人,直接上樓,到了雅間。

進入雅間,蘇天成看見了站在窗前的張溥、黃道周和錢謙益,三人正在議論著什麽,臉上帶著笑容,在他們的周圍,這三個年輕人,赫然就是東林四公子中的黃廷平、易禮高和鄒平章。

看見蘇天成和渠清澤進來了,張溥和黃道周的臉上,依舊帶著笑容,錢謙益的神色,嚴肅起來了,至於說黃廷平等人,則是如臨大敵的樣子了。

張溥首先稽首打招呼了,他畢竟和蘇天成是同窗,一同參加了會試和殿試。

蘇天成回禮,和黃道周、錢謙益等人,也一一打過招呼了。

黃廷平等三人,連忙招呼張溥、黃道周和錢謙益三人首先坐下了,卻對蘇天成和渠清澤視而不見,吳偉業的神色不是很好看了,請蘇天成和渠清澤兩人坐下,至於說王大治,依舊是站在一邊,不會落座的。

黃道周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了,畢竟他在東林書院講學,雖然說蘇天成不屬於東林黨,也不屬於複社的成員,甚至與東林書院有著不小的矛盾,但人家是江寧縣知縣,本地的父母官,黃廷平等人的做法,小氣的同時,也顯示出來自身的涵養是不夠的,自己的學生,出現了這樣的情況,老師的臉上無光。

蘇天成笑著開口了。

“黃公子、易公子、鄒公子,今日機會很難得啊,你們也不要站在一邊了,還是入席坐下,尊師重教,主要的表現,還是在內心的。”

“你們都坐下吧。”

錢謙益終於開口說話了,黃廷平等三人,終於坐下了。

“王大治,你也過來坐下。”

渠清澤突然開口了,令在座的其他人,愣了一下,他們每月想到,渠清澤居然會這樣說,今日在座的,都是官員和讀書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王大治是什麽身份,難道能夠和眾人坐在一起吃飯飲酒嗎。

張溥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了。

蘇天成冷冷一笑,接著開口了。

“大治,坐到渠大人和我的身邊來,今日是張溥先生請客,我想,張溥先生不至於如此的計較吧。”

蹦出來說話的,依舊是鄒平章。

“蘇大人,渠大人,先生今日請客,在座的都是有身份的人,想要在這裏坐下,也不是簡單的事情,我等都不敢隨意入座的。”

鄒平章說出來這句話之後,張溥和錢謙益居然微微點頭,黃道周的臉上,沒有什麽表情。

蘇天成和渠清澤的臉色都變了。

這個時候,較量已經開始了,今日所說到的重點,就是士紳富戶的待遇問題,從吃飯上麵,已經表現出來了,王大治不過是隨從的身份,地位不夠,所以說,不能夠坐下,在座的人,都是有功名在身的。

這是大明朝的規矩,也是東林黨和複社,竭力維護的事情。

這種矛盾的凸顯,是有著曆史的淵源的,在魏忠賢執掌政權的時候,顯得特別的突出。

魏忠賢執掌政權,為士大夫深惡痛絕,但有一件事情,魏忠賢是做的不錯的,魏忠賢是農民出身,知道農民的疾苦,他們在全國各地征收商稅、海稅等等,沒有增加農民的負擔,對準的就是士紳富戶和商賈,侵害了士紳富戶的鯉魚,這令魏忠賢得罪了大批的官員和士紳,朱由檢登基之後,扳倒了魏忠賢,對於魏忠賢推行的政策,不管良萎,一律廢除。

士大夫和東林黨、複社掌握權力之後,撤掉了征收鹽稅、海稅、商稅的太監,再一次保護了士紳富戶的利益,導致國庫空虛,為了保證朝廷的用度,他們增加了農民的負擔,在農民的頭上增加了賦稅,而且在連續幾年的災荒之後,依舊沒有減除賦稅,各地無論是不是有災害,賦稅照舊,偶爾一個地方,免除賦稅,絕大部分的農民,依舊要承擔賦稅,以前拖欠的賦稅,還要補交。

黃河與淮河的災害很重,魏忠賢執政的時候,投入了一定的銀子,進行治理,但文官掌握了權力之後,崇禎元年到六年,沒有投入一兩銀子,任憑災害頻發,根本不管不問,令農民的生活,雪上加霜。

官逼民反,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況,導致了農民起義大規模的爆發。

從這個方麵來說,文官集團,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其中東林黨和複社起到的作用,尤為突出。

蘇天成在江寧縣的作為,先期的時候,沒有牽涉到士紳富戶的利益,重點是針對商賈的,在大致調整了商賈的利益之後,準備對士紳富戶集團開刀了。

東林黨和複社,敏銳的發現了問題的根本所在,他們絕不會小看這個問題,雖然江寧縣的動作不大,但寓意是深刻的。

說得不客氣一些,東林黨和複社,認為江寧縣的做法,是在替魏忠賢翻案。

明白了這一點,也可以知道,為什麽江寧縣要求士紳富戶售賣糧食這樣的小事情,朝廷會派出來巡按禦史,會調查清楚。

若不是蘇天成做了很多的大事情,真正的體現出來了能力,說不定這個時候,已經被戴上了閹黨的帽子,被投入到大獄裏麵了。

這也證實了蘇天成的判斷,政治鬥爭是殘酷的,是沒有人情味的,是你死我活的。

蘇天成的應對辦法,必須要做出來改變,也就是說,他的步子要邁的更大一些,如同打組合拳一樣,一拳接著一拳,開弓沒有回頭箭,不能夠軟弱,不能夠退讓,在原則的問題上麵,不能夠有絲毫的動搖。

看見渠清澤準備開口反駁,蘇天成揮揮手,示意自己來回答,這個時候,他已經進入了高度謹慎的狀態了,說話要注意,張溥、錢謙益和黃道周等人,都是當今的大儒,有著不一般的學識,也有著眾多的追隨者,要是說出來的話語,被他們揪住了尾巴,那就不是好事情了,說不定自己的一係列計劃,都要遭遇挫折。

張溥和錢謙益,臉上浮現出來微笑,看著蘇天成和渠清澤,黃道周的神色嚴肅,他們都想知道,能言善辯的蘇天成,會說出來什麽樣的話語。(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