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愛卿,還有何事上奏。”

朝會已經過去了一個多時辰,說到的事情不少了,可遲遲沒有人說到周順清事情,朱由檢的心情,漸漸的有些涼了,臉色也有些陰沉了。

周順清不過是南京禮部不入流的官員,按說是不需要在朝會上麵來討論的,如何的處置,刑部或者是大理寺拿出來意見,下發敕書,就可以了,但朱由檢不放心,看到了周順清的惡行的時候,他都差點忍不住了,如此的囂張跋扈,以前居然能夠逍遙。

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周延儒是暗中保護的。

周延儒縱容和偏袒家人和下屬,朱由檢早就聽說過,原來以為,這不是什麽大的事情,人總是有缺點的,慢慢改正就可以了,加之自己是非常信任和依賴周延儒的,但這一次,他有些忍不住了。

眼看著就要散朝了。

“朕這裏有一封奏折,周愛卿,你幫著念一念,讓諸位大臣議議,看看該如何處置。”

周延儒從王承恩手裏接過了奏折,開始宣讀了。

不過,沒有念幾句話,他的臉色就微微有些變化了,念完了奏折之後,他的額頭上麵,已經出現了大顆的汗珠了。

這就是錦衣衛上奏的,有關周順清犯下的罪行,最後的處理意見,是斬立決。

也就是說,不需要等到來年的秋後問斬了,一彈會確定下來,表示同意。將立刻斬首。

周延儒也知道了,這是錦衣衛上奏的密折。皇上要他在朝會上麵念出來,究竟是什麽意思,他應該是明白的。

“刑部的胡愛卿,你說說,刑部可曾收到這樣的奏折啊。”

“稟皇上,刑部收到了,已經議過,上奏了內閣。等候票決之後,就要下發敕書了。”

“哦,刑部是什麽意見?”

“臣以為,周順清身為南京禮部鑄印局大使,國子監監生,本應是報效皇恩的,卻做出來如此卑劣的事情。故而建議,流放到瓊州,永不敘用,沒有聖旨,不得返回中原。”

朱由檢氣的手有孝抖了,周順清做出來的這麽多事情。任何的一件事情,落到尋常百姓的頭上,那都是殺頭的罪行了,想不到刑部會提出來這樣的處理建議。

“諸位愛卿,有其他的什麽意見嗎?”

朝堂上麵。一片的沉默,這一次。沒有誰說話了。

朱由檢慢慢站起來了。

“周愛卿,你是什麽意見啊?”

周延儒的身體,輕微的顫抖了一下,今天的朝會,他已經感覺到危機了,皇上對自己,有著不小的意見了。

要說周順清的事情,他還真的沒有想到那麽多,看到了江寧縣的奏折的時候,他也氣的渾身發抖,不過氣歸氣,周順清畢竟是自己的親侄子,生死攸關的時刻,能夠保住性命,也算是好的。

偏偏周順清的事情,與江寧縣租賃官田的事情,扯到一起了,這裏麵,就有些說不清楚了,周延儒對蘇天成是有些惱火的,但還沒有想到對付蘇天成的事情,隻不過有人提出來了建議,他會毫不猶豫的讚同的,當然了,傅友亮決定彈劾的時候,他也是很滿意的。

皇上專門提出來周順清的事情,而且是在朝堂之上,傻瓜也明白意思了。

“皇上,內閣尚未商議此事,臣方才讀了奏折,臣以為,周順清罪不可恕,死罪難逃,應該是斬立決。”

正想發脾氣的朱由檢,楞了一下,慢慢的坐下了。

“周順清是臣的侄兒,前年就開始犯事了,臣雖然不知情,但這裏麵,臣是有過失的,對親眷管教不嚴,臣有負皇上的期盼,願意接受任何的處置。”

朱由檢看了看周延儒,感覺到一股氣沒有地方出。

朝中大臣,太聰明了,都成為人精了。

自己知道這一切,偏偏沒有任何的辦法,也無法處理眾人。

剛剛回到府邸,周延儒馬上進入了書房。

周康緊跟著進來了。

“老爺,您有什麽事情吩咐。”

“周康,你馬上到宜興去一趟,將這封信,交給我的大哥,告訴他,一切都按照信裏說的辦,決不能手軟,必須這樣做,才能夠保住家人不受牽連。之後你去一趟江寧縣縣衙,找到知縣蘇天成,將這個信函,交給他,若是蘇天成回信,你等著,若是不回,有什麽口信,你迅速回來告知,這次事情緊急,你一定要迅速趕到南京,沿途不可耽誤。”

看見周延儒的臉色有些蒼白,周康沒有說話,默默的退出了書房。

周延儒坐在書房裏麵,好久沒有動,他分明感覺到了危機。

崇禎二年,他不過36歲,就以禮部尚書的身份,兼任東閣大學士,參預機務,進入了內閣,崇禎三年二月,加太子太保,改任文淵閣大學士,九月,內閣首輔成基命致仕,37歲的他,加太子少保,改任武英殿大學士,成為了內閣首輔。

說起來,他的仕途,是非常順暢了,不到四十歲,就成為了內閣首輔,這在大明的曆史上,也是很少見的,可惜上任之後,遇見了太多的事情。

朝廷內部的爭鬥,延綿不絕,他和溫體仁之間的矛盾,已經公開化了,起初,皇上還是支持他的,溫體仁隻能是暗中操作,但左都禦史陳於廷被免去職務,已經表明,皇上的心態開始發生變化了,在他們和溫體仁之間,逐漸的站在中間的位置上麵了。

作為內閣首輔,不能夠得到皇上的大力支持,這是非常可悲的。

幾個月時間以來,不順利的事情太多了,但還不足以影響到他內閣首輔的職位,但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在他的寶座上麵,劃開了一條巨大的裂縫了。

一切的事情,都是因為此次的科舉考試,這仿佛成為了一個導火索,所有的事情,都開始慢慢的爆發了。

陳於泰中狀元,是最大的硬傷,到現在,仍然有人彈劾,認為陳於泰的狀元,是名不副實的,因為和自己有姻親關係,給自己行賄了,所以成為了狀元。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順清又出事情了。

自己的這個侄子,可能是依仗自己的關係,有些胡作非為,但他絕對想不到,周順清會跋扈到如此的程度,要是早知道,肯定出麵責罰了,做任何的事情,都需要有一定的底線,自己身為內閣首輔,也不可能無法無天的。

兩件事情累到了一起,加之自己提出來的對江寧縣知縣蘇天成的處理意見,不可能讓皇上完全信任自己了。

三十九歲的年紀,正當年,周延儒想著做一番大事業,盡管有些身心俱疲,但決心是不會改變的,大明朝麵臨的事情太多了,需要慢慢去解決,可如今,好像沒有機會了。

主動辭去內閣首輔的職位,他是不會做的,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如今,必須要盡力修補漏洞,盡量取得皇上的諒解和信任。

至於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溫體仁沒有閑著,回到府邸之後,他專門找來徐爾一。

“徐大人,蘇天成是你的學生,幾個月時間以來,在江寧縣做的很是不錯啊,本官準備上奏朝廷,讓你到南直隸去巡視,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下官遵從安排。”

徐爾一的態度,並非那麽熱情,周延儒和溫體仁之間的博弈,他也是清楚的,甚至畢自嚴是傾向於周延儒,他也是知道的,今天朝會上麵的刺激太大了,他需要思考,傅友亮是蘇天成的恩師,和自己的身份是一樣的,卻彈劾蘇天成,這太奇怪了,傳出去了,對蘇天成的聲譽不好,而且畢自嚴反對自己的意見,這也奇怪。

一切都有些模糊了。

所以說,這個時候,溫體仁拋來橄欖枝,他不會輕易的表態,自己不算什麽,還是不要陷入到這一場說不清楚勝負的官場博弈中間去了。

看見徐爾一的態度不明確,溫體仁有些不高興了,不過他不會表露出來的。

“徐大人是蘇天成的恩師,到了江寧縣,可以了解詳情啊,上次到河南區視察賑災的事宜,若不是徐大人據理力爭,皇上險些被蒙蔽了,這次到江寧縣去,也一定能夠據實稟報的。”

徐爾一離開之後,溫體仁的臉色有些陰沉了。

周延儒太聰明了,在關鍵時刻,金蟬脫殼,保全了自己,讓皇上不好發脾氣,但朝會上麵的事情,已經給皇上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了,接下來,就是自己加眼藥水的時間了,必須要抓住這樣的機會,絕不能夠錯過的。

至於說蘇天成那裏,不需要刻意籠絡,按照目前的格局發展,對自己是有利的,這是因為,蘇天成太聰明了。

周順清被斬首之後,江寧縣乃至於南直隸的波動,肯定是有些大的,抬高了蘇天成的同時,也狠狠的打壓了周延儒,周延儒是絕對不敢算計蘇天成的,這方麵,估計蘇天成是知道的,要不然也不會貿然的動手,麵對這樣的才俊,自己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至於說周延儒,按照他的看法,在內閣首輔的位置上麵,沒有多長的時間了,這就看皇上什麽時候下定決心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