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下,我們隻能將一個人傳喚二十四個小時。雖然一切的罪狀都指向了張斌,但這些證據都不能作為直接的證據,而需要我們一個個的去驗證。於是二十四小時之後,我們不得不將張斌放出來。

今天,榆木市的市民幾乎都聚在了警察局的門口。張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用自己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臉,似乎很怕被別人認出自己來。可圍觀的群眾全然不顧及這些,一窩蜂的衝上來想要看清楚張斌的真麵目。

他們高喊著,不知道誰說了一句:“那帖子上都說了,張斌和公安局勾結,殺了人就這麽放出來,還有沒有天理了,有沒有王法了。”

被這麽喊著,周圍的群眾似乎覺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似乎覺得自己的靈魂升華了,他們喊著統一的口號,圍在張斌附近。如果沒有警察開路,恐怕張斌基本上是會被人當場打死。人民的力量是偉大的,可是盲目的人民的力量是可怕的。

警察局長站在一輛車頂子上,用大喇叭喊道:“別亂,別亂啊,目前還沒有證據能夠證明這個張斌就是凶手啊。大家沉住氣啊,萬一這個張斌不是凶手,那說明真正的凶手還在逍遙法外啊,大家別亂啊。”

可群情激奮,誰又管你說什麽呢?

一些群眾堵住了警車,不讓張斌上車。張斌披著衣服左躲右擋,卻終究還是暴露在了眾人的麵前。

“好啊!”有人喊道:“看小時候你的照片還人某狗樣的,現在長的和鬼一樣,就是這個人。榆木市的父老們可都記住這張長相啊,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正義永遠不會缺席。”

這一句話激起了多少人內心的熱血,他們紛紛高喊到:“正義或許會遲到,但正義永遠不會缺席。”

張斌哭著,他歇斯底裏的喊著:“不是我~幹的,真的不是我~幹的啊。”

一名大媽罵道:“呸,就你這醜惡的嘴臉還敢喊冤。咱們都是文明人了,可千萬不要給警察添麻煩,咱們不動手。咱們動口,來,動口!”

說著,大媽喉頭一動,一口濃痰就吐在了張斌的臉上。於是乎,大量的文明人士一個個喉頭湧動,一口口口水吐在了張斌的臉上。像是在舉行丐幫的選幫主大會一樣,他們一輪一輪的上來吐口水,不一會兒,張斌身上就散發出一股股的臭味。

我們就站在張斌的旁邊,不少的口水波及到了我們。

“不是我啊。”張斌歇斯底裏的,整張臉都漲紅了,可又能怎麽樣呢?

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突然閃出了一個小孩,他手上提著兩把菜刀,朝著張斌就衝了過來。我此刻正站在張斌的旁邊,看到王安遠遠的衝了過來。人群中衝出了一個雙手持菜刀的小學生,實在是有夠讓人感到新奇和恐懼的。

人群往兩邊側去,讓出了一條直通張斌的通道。

王安喊道:“張斌,你害死了我姐姐,又害死了我哥哥!我和你拚了,我和你拚了!”

“就是這個小孩!可憐啊,可憐啊!老天無眼啊,

老天無眼啊。”有圍觀群眾認出了王安,那個在帖子中曾經出現過的可憐的小男孩。

穀琛一步走到了張斌的麵前,看著還在往過跑的王安,他皺了皺眉頭。我之前的確是知道王安充滿了暴戾之氣,可沒有想到,王安竟然狂野到了這個地步,敢在這麽多人的麵前提著菜刀殺人。

穀琛想要上前去牽製住王安,可憤怒的圍觀群眾似乎已經忍了太久了,幾個人竟然衝了上來困住了穀琛。而這個時候,王安已經來到了張斌麵前了。張斌的左胳膊之前被王安砍了兩刀,這次王安更是瘋狂,估計是要他的命。

張斌趕忙躲避,慌亂中,張斌隨手抓過了一個人來想要擋住王安的刀。我看清楚了眼前的這個人,看清楚了這個被張斌當作是擋箭牌的人,竟然是郭峰,竟然是趙老師的那個傻兒子。

想必他是陪著王安來看熱鬧的,可慌亂中,他竟然被張斌拉來當做了擋箭牌。

王安武功再高也是個小孩,做不到收放自如,他看到了郭峰,可明顯已經來不及了。

“噗哧”一聲。

一把刀掉落在了地上,一把刀插在了他的肚子裏。

一滴眼淚墜落在了地上。

一個胖子躺倒在地。

郭峰看著自己的肚子,幾秒鍾之後才後知後覺的哭了起來。而王安再也沒有了繼續提刀殺人的勇氣,他抱著郭峰的一隻胳膊,哇哇的大哭了起來。張斌乘亂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我趕緊蹲下去看郭峰的傷口。

有人喊道:“殺人了,他~媽~的張斌又殺人了啊,張斌殺人了!”

場麵混亂成了一片,餘光看去,原來張斌跑到了公安局裏。這個之前他曾經最不願意進來的地方,成了現在最能保護他的地方。

郭峰的肚子流著血,這一刀王安幾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氣刺出去的。菜刀隻能看到一個刀柄,刀身全部沒入了郭峰的肚子中。他肚子像是被修了一條拉鎖,此刻正敞開著,甚至可以看到裏麵的腸子。

郭峰哇哇的哭著,王安哇哇的哭著。

“救護車,快叫救護車。”我瘋狂的喊道:“關增彬,關增彬呢,這裏有人受傷了。”

可四周嘈雜一片,嘰嘰喳喳的我什麽都聽不清楚,我腦子一片空白。

“王安,我好想睡覺。王安,我好疼啊。”郭峰看著王安,輕輕的說道。

“沒事的,你一定沒事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王安的小手死死的捂在郭峰肚子上,阻止血液流出。

“別哭啊王安,別哭,你不是說最看不起哭鼻子的小朋友了麽。”郭峰伸出了手,想要給王安擦去眼淚。

王安強忍著自己的淚水,說道:“是啊,我不哭,我不哭的。”

郭峰勉強的笑了起來,他說:“你答應過我,辦完事情就和我一起玩,你辦完了沒有?”

“辦完了。”王安咧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那拉勾勾。”郭峰伸出了小拇指。

“拉勾勾。”王安勾了上去。

然後他閉上了眼睛,似乎甜甜的睡去了。

“讓開,讓開,救護車來了!”救護車的聲音在不遠處響了起來。

可人群實在太多,人擠著人,已經全然沒有讓開的餘地了。足足僵持了五分鍾,救護車才開了進來,他們將王安抬上了救護車,關增彬跟了上去。

王安也跟了上去,可被一名警察攔住了。王安回過頭看著他,眼神凶狠無比,似乎隨時準備拚命。

我知道郭峰和王安的關係,於是輕輕的說道:“讓他一起去吧、”

而圍觀的群眾看到了這樣事情的發生,一個個灰溜溜的離開了。

不一會兒,叫囂的人群終於在公安局門口消失不見了。警車旁留下了兩把帶著血跡的菜刀,一灘鮮紅色的血液還在隨著地麵紋理緩緩的流動著。這一切都宣示著,在剛才短短一分鍾之內,發生了一起本不該發生的悲劇。

穀琛罵道:“都怪我,要是我能早點察覺到的話,那個人根本就不會中刀!”

我拍了拍穀琛的肩膀,這樣的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王安不想殺了郭峰,可張斌自然也不想被王安殺了。於是他本能的拉來了身邊的一個人當墊背的,而很不幸的,這個人竟然是王安最好的朋友郭峰。

然而這筆帳,到底是誰的錯呢?不過毋庸置疑的,群眾們定然已經將這條人命,算在了張斌的頭上。今天張斌可謂徹底的“走紅”於榆木市了,榆木市的人口不多,城市不大,張斌,從此刻已經失去了繼續生活在這裏的資格了。

雖然,我們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他就是凶手。

張斌在警局探頭探腦的,此刻他依舊是渾身的唾液,此刻他臉色慘白,他走了出來,心有餘悸的說道:“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隻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可,可那個小子是真的想要殺了我,我承認,我害怕了。”

張斌再也沒有了第一次被送來的囂張和跋扈,有時候我們得明白,並不是叫囂的越大聲的人辦事就越狠。真正的狠人,往往不會給你聽到他開口說話的機會。而王安,明顯是屬於後者的。

局長搖著頭,說道:“這,這也太瘋狂了。”

我看了看張斌,然後說道:“現在沒有足夠的證據證明你就是強~奸案,殺人案的凶手,所以你可以回去。但是,在案子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榆木市,否則我們依舊會把你逮捕,還有最近你最好是別出現了,你也知道一旦你被人發現,是什麽後果。”

張斌點了點頭,神情很是落寞,他看著我們幾個,說道:“我做的都已經交代了,可其餘的事情真的不是我做的。我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認為是我做的,可,可我真的沒有做過啊。難道小偷,小偷說的話,就沒有一句是真的麽?”

“你們相信我麽?”張斌有些哭意。

我們沒有任何動作。

張斌自嘲的一笑,留給了我們一個背影,他喃喃自語道:“難道小偷說的話,就沒有一句是真的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