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暖玉溫香。

天賜和白赤酒過三巡,互述了別後境況。

白赤是金丹九轉的真王,在哪裏都是絕對強者,一來到葬天城,便被五個超級部落的星主接見,直接封為聯盟大長老。

大長老的位置已經非同小可,是五位盟主下權力最大的人物。

要是與天國交戰,軍隊的戰帥都是從大長老中推舉出來的。

整個聯盟,大長老也隻有七十多個,至於長老,由金丹七轉八轉的傳奇強者擔任,有八百多個,是聯盟的重要支柱。

白赤當上大長老,他的部落地位同樣水漲船高,占據了內城一座插天山峰。

對白赤能得到這樣的待遇,天賜早有預料,若不如此,大聯盟如何吸引傳奇境前來投靠?

“白大哥,蘇大哥哪裏去了?”天賜沒看見蘇子旭,不用奇怪的問道。

“他帶著夏安白去尋找夏安白的部落了,你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他們?”白赤笑嗬嗬說著。

“好的,我去看看!”天賜的身體一縱,便飛出了星辰無極宮。

想要在茫茫天地之中,尋到一個人並不容易。不過天賜對蘇子旭的氣息非常熟悉,倒是有可能。

當下打開天眼,天賜邊飛便四處觀望。

天眼中,可以看見交織成片、錯綜複雜的氣機,那是許多人、甚至花草樹木散發出來。

飛了百餘裏,天賜果是分辨出了屬於蘇子旭的獨特氣機,忙趕了過去。

這也是蘇子旭並未收斂自身氣息,才讓天賜輕易發現。若是切斷自身與器世界的聯係,誰都不可能單用天眼找到蘇子旭。

天賜身體忽然散做恒河沙數的混沌符籙,向著一座山林飄去。

然後,他看到了兩個人。

那兩個人,夏安白正靜靜的撫一闋琴,蘇子旭正默默坐在一個案幾邊,小口小口飲著酒,凝神聽著曲音。

他們置身在一片桃林中,點點桃花飄零,暗香浮動,南離獨特旖旎的氣候,更添了幾分婉約。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輕風。

夏安白長長的青絲搖曳在雙肩,倒映出夢華般的笑靨。

纏綿的琴音,呢喃輕語,像是在訴說著什麽。

蘇子旭怔怔望著夏安白,夏安白也噙著笑意,眉眼中、十指裏,一時轉動著不知有多少的風情。

“真是人間妙曲,清音動人!”蘇子旭淡淡說著,忍不住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時一瓣桃花,打著轉兒緩緩飄到一根琴弦上,夏安白的手指輕輕一撥,那一抹嫣紅,宛若一整個春天,飄飛起來,一直飄進了蘇子旭的酒杯裏麵。

蘇子旭撚起杯中的桃花,微微笑著,並指作劍,全神貫注的在一瓣桃花上,寫下了一首短短的詩。

他手中的桃花,輕輕飛舞,又落回夏安白的九霄獨幽琴上。

於是夏安白,一邊撫著琴,一邊清揚的念著:“春風不相識,桃木花正發。伊人坐其下,歸鳥欲宿之。低鳴似有意,徘徊何不棲?空巢中待汝,害我起相思。”

一曲罷,風突然就停了,夏安白站起身,說著:“且容我,為你拾起一個春天!”

她走向蘇子旭,拉著蘇子旭的手,行至了桃林更深處,隻餘兩個背影,若隱若現,一個酒杯,桃香滿盈。

風起,花翻飛,光陰流轉。

七年前,在一個月明風暖的夜晚,柳如眉喚起天賜,要拉著他去看桃花。

他們跑在柳城的青石板上,踩住的過往歲月無痕。

來溪在他們身下緩緩流淌,弱柳彎腰,萬千柳帶披拂,淺淺的探進水中。

在那靜謐的時間中,思緒草生蔓長。

他們跑進花苑,月上柳梢,空林人寂,萬籟無聲。

柳如眉俏生生的站到來溪旁,看桃花一瓣瓣點向溪水,微微的漣漪蕩漾開來,又慢慢消失。

是誰說:“前世在人海中五百次對你回眸一望,才能換來今生的擦肩而過?”

天賜想著過往,心中的苦澀愁楚,比之大海還要深沉。

眉將柳而爭綠,麵共桃而競紅。

那個世間奇絕的女子,再也沒有了,如那隨波而去的花瓣,逝水難追。

天賜的身形落下看著夏安白撫琴的地方,又看向蘇子旭飲酒的地方,他忍不住捂著胸口,低聲問自己:“這是什麽樣的一種情感在心頭流淌,又酸又澀?”

那一年,柳如眉滿是歡喜的開口說著:“天賜哥哥,我想聽你吹笛。”

笛聲響起,月華如水,人紅如玉。

柳如眉坐倒在河堤上,從手中的香囊裏將桃花取出,一瓣一瓣拋向來溪。

那飛舞的花骨,似蝶、似精靈,在閃爍的水中婉轉。

纏纏綿綿的笛聲,明明滅滅的思緒,彌漫交織牽牽繞繞亙古不息。

然而一切變幻的太快,在不經意間,一曲終時成古昔。

“如果,那時,我不是那般自卑,我能夠開口,柳如眉還會走向莫林麽?”天賜想著,但這個世上,又怎會有這許多如果?甚至,柳如眉也許真的隻是把他當做一個哥哥呢?

柳如眉那不勝涼風嬌羞的容顏,終究是枯萎在自己的劍下。

幾年後的今天,本性已經誕生為真龍元神,再不會有一個意識,會引誘著他,去毀滅不能擁有的一切。

天賜如很多次那般,發出一聲長長的歎息。

橫波不能笑,彎蛾全是愁。

在那一劍下,被毀滅的,不隻是你,還有我。柳如眉,是我使得你的心中,滿懷哀愁!

天賜的身體,一下炸開,紅塵劫飛了出來,六萬三千根情絲,緩緩生長,一寸一寸,堅定不移。等停下時,情絲已有千丈之長。

情絲一丈相思生,情絲十丈癡心動,情絲百丈魔門開,情絲千丈紅塵過,情絲萬丈入劫來。

萬丈情絲劫,情絲長到千丈,已經進入了最後一變。

“柳如眉,我若死在萬丈情絲劫下,便是因你而死,可能償還我所欠你的宿債?”

然而,再也不會有一個女子,來聽天賜的歎息了。

這時,天賜有點羨慕起蘇子旭和夏安白,便自猜測著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不久,紅塵劫微微動彈,所有情.欲頓時消失無蹤,天賜又恢複了平淡,好像什麽也沒發生。

他進了小世界,還未做什麽,突然看到世界之樹上,出現了變故,一道淩厲劍意,衝霄閃耀。

天賜忙飛了過去,見著花骨兒,問道:“花骨兒,這是怎麽回事?”

花骨兒委屈的嘟著櫻桃小嘴,眼淚汪汪說著:“我看樹上有顆怪怪的果子,便摘了下來,那裏想到卻變成了這樣!”

在劍光中,是一顆如劍一般的果子,在不停的跳動,好像是一個胚胎,要生出什麽來。

這是恐怖魔族!天賜心中一驚,當初他從一個魔族手上,奪得神器黑暗風暴,那名魔族,是天烏世界中的恐怖魔,被世界之樹吸收後,化成一顆果子。

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係列事情,讓天賜沒顧得上處理,漸漸就忘記了,如今竟是生出了這等意外。

恐怖魔族的神魂早已寂滅,但他修煉的孤獨九劍劍意,卻是凝聚成團,一直被世界之樹封印著。

但今天,花骨兒將劍形果子從世界之樹上摘下,卻是讓孤獨九劍的劍意,得到釋放,頓時出現變化,醞釀出了一個絕世劍胚,要打破束縛,降臨人間。

天賜並沒有怪花骨兒莽撞,花骨兒性格本就是這樣做事不經過大腦。

他心中對花骨兒,其實有一種哥哥對待妹妹的寵愛,縱使妹妹惹下了天大的事情來,哥哥也會幫忙頂著,何況天賜對劍形果子會生出什麽東西,同樣也充滿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