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一個自傳體故事不但讓他下了救援原州的決心,還拉近了與公主小妹妹的關係,使她暫時忘記煩惱,臉上有了笑容。
“唉,我都有些嫉妒你了,我很少能見到父親和母親,想來又有兩年了!”趙檉苦著臉說道,“你大哥號稱賢王,你整日旁聽,相必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上馬能領軍,下馬能治國吧,我真是失敬了!”
“公子不要胡說!”餘裏衍嬌嗔道,“不過公子要是喜歡我可以陪你下下棋,彈彈琴,打打獵,隻是騎射功夫差了些,否則也就不會讓女真人抓住了!”兩人聊得投機,她心情也好了許多!
“切,我彈琴下棋都是師娘教的,絕對不跟你玩兒,射箭我肯定比你厲害,當年梁王都敗在我的手下,哪日我好好指點指點你!”趙檉一本正經地說道。
“公子射箭也是跟師娘學的吧,就你這瘦弱的樣子能拉開弓嗎,射箭我十歲就勝過梁王了,還是我教你得了!”餘裏衍捏捏趙檉的胳膊撇撇嘴說道,和他開起了玩笑,這哪裏還是那個正襟危坐的公主殿下啊,簡直就是個天真活潑的小女孩!
“當公主是不是很悶啊,每日都是讀書寫字,做什麽都有規矩管著,皇城都難得出去!”趙檉知道大宋的公主們就如同籠中鳥,大婚前難得出一次宮,窮其一生可能都沒有看到過汴京城外的景色,真是可憐,所以他也好奇遼國公主是不是也過的這樣的日子。
“那還不把人悶死,我們每年都要隨父皇行營出行。正月上旬起牙帳,從上京臨潢府出發去長春州,在冰河上釣魚;四月牙帳西行,避暑納涼,暇日遊獵,與南北臣僚共商國事;七月到秋山射鹿;九月要去廣平澱,牙帳在那坐冬校獵講武、與南北大臣共商國事、受宋及諸國禮貢。怎麽會寂寞!”餘裏衍興奮地說道,好像回到了過去那幸福的時光。
“那麽多好玩兒的,怪不得你敢稱精於騎射,玩兒都玩兒會了,還用得著去學習!”趙檉滿是羨慕地說道。心中暗想這種辦公製度也不錯。不但可以到處遊玩,還可以鍛煉身體,欣賞四處風光,真是工作休閑兩不誤。如果他爹能學習一下。到全國四處轉轉,也就不會閑的蛋疼在自己家院子裏蓋假山了玩兒了。
“當然了,隻是這些年女真入侵,我們再也沒有去過遼東,隻能在西京和南京之間遊蕩!”餘裏衍有些黯然地說道。
“唉。和公主相比我簡直就是足未出戶,你一定給我好好講講哪裏好玩兒,等天下太平了我也去轉轉!”趙檉歎口氣一副失意的樣子說道。
“這有何難,到時我陪公子四處走走,保證幾年都看不完…”男的女的其實都一樣好顯擺,餘裏衍難得有機會跟人說這麽多話,而那種同病相憐之感,讓她有相見恨晚的意味,便也打開了話匣子。
遠遠的躲在暗處的旺福幾個人慘啦。想走不敢走,困了不敢睡,冷了都不敢跺跺腳,恐怕驚了王爺的好事。可兩人越聊似乎越來勁兒,從月掛枝頭聊到紅日東升。他們整整聊了一宿,似乎還未盡興,真不知道王爺今天是抽哪門子風,該不是看上人家了吧…
“二爺。天亮了,咱們該回去了。公主的車駕也已經準備好了,該啟程前往涼城啦!”旺福實在是忍不住了,走過來打斷道。兩人聽到提醒,相視一笑,這真夠丟人的,孤男寡女居然在涼亭中凍了一夜,便是當年的柳下惠聽說了可能都得羞死!
………
暮色籠罩著原州城,猛烈的西北風也難以吹散濃重的血腥氣,南門外矗立著兩座三四丈高的京觀,一雙雙無神的眼睛與城頭下懸著的無數首級對視著,仿佛在訴說著戰爭的無情和殘酷,沙場上一灘灘未幹的血跡顯示著戰鬥的激烈。
金軍圍城五日後,城中糧食便開始緊張,三餐改為一餐,饑餓的士兵們有的偷偷宰殺軍馬,也有的在城中暗中劫掠,翻找百姓私藏的糧食,而百姓們也在城中捕殺野狗,倉鼠充饑。可望眼欲穿的西京援軍卻仍不見蹤影。
七日後,聽說城主府中還有糧食的軍兵們聚集在府門口要求放糧,在沒有得到答複後,饑餓的士兵們和百姓在餓死和戰死這道雙選題中選擇了暴動,在夜間進攻城主府,但遭到了城主私軍殘酷鎮壓,凡是參與者一律被殺,首級懸掛在城頭之上,一日間數千人死在了昔日戰友的刀下。
但死亡似乎沒有嚇退饑餓的軍兵,一個千夫長趁夜打開了城門試圖迎接女真人進城,幸虧被巡城的城主私軍發現,在付出巨大的傷亡後,消滅了叛軍,打退了女真人關閉了城門,叛亂被鎮壓,在防患未然的指示下,當夜四門所有值守將士全部被殺,換上了值得信任的部族軍。
第九日,原州軍在蕭崇傑的帶領下試圖突圍前往西京,他們選擇了金軍防守薄弱的西門發動了襲擊,一陣拚死的搏殺後,他們衝破了金軍的防線,當他們以為逃得生天時,金軍伏兵乍起,原州軍瞬間崩陣四散逃竄,突圍無望的蕭崇傑無奈退回城中。經此一戰,原州軍元氣大傷,城中兵力銳減五成。
“五妹,不能再這麽讓大哥折騰下去了,否則原州城不保!”原州城二公子蕭崇建的臉色凝重地說道。
“我們能如何呢,現在父親的話他都聽不進去,何況我們兄妹!”趙信苦笑著說道,在原州軍擴軍之初她就規勸過大哥兵貴精不貴多,原州城小地狹根本養不起那麽多人。可熱情正高的蕭崇傑哪裏聽的進去,自恃有西京的支持,原州軍一再擴編,隊伍是擴大了,可危機也已經就此埋下。
蕭察剌不是傻子,不會任由他發展,自有控製他的辦法,就是在糧草上卡住他的脖子,支援的糧草都是定時定量,讓你吃不飽也餓不死,結果隻能對他更加依賴。而蕭崇傑卻不自知,還以為有了擁龍之功,越加跋扈,對妹妹的意見更加聽不進去,甚至都不肯見她一麵。
麵對阿骨打親征,趙信以為不能死打硬拚,畢竟原州的實力與一國相比相差甚遠,而蕭崇傑卻很樂觀,他以為在西京的支持下自己能一戰定乾坤,力挽狂瀾。可結果卻是一觸即潰,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敗回原州後蕭崇傑又走向了另一個極端――畏敵如虎,當起了王八頭都不敢露了,任由金軍修築工事,調整部署,連騷擾一下的勇氣都沒有了。對內卻是殘酷鎮壓,大開殺戒,女真人還沒攻城呢,自己把自己人先殺了個痛快。可等到糧食即將耗盡,金軍大隊人馬趕到,實力再度增強的時候,他又想起了突圍到西京,幸虧大家苦諫才沒有全城突圍,否則連個窩都沒有了。
“是啊,剛才我去見他,父親正責怪他不該突圍時,他居然說自己這麽做的目的就是要消耗兵力,人少了吃的自然就少,剩下的糧食大家還能多吃幾天,明明是實力不濟吃了敗仗,卻還要找這麽齷齪的借口,真是氣死人!”此刻蕭崇建還沒緩過氣來,呼呼直喘地說道。
“二哥,城中還存有多少糧食?”趙信想了想問道。
“府庫中的糧食基本耗盡,支撐不過兩天,內府中還存有一千多石,大哥正逼著父親索要呢,即便都給他也撐不過五天,這還是他用了妙招的結果,否則再有兩天咱們也得挨餓了!”蕭崇建苦笑著說道。
“嗯,如果加上宰殺戰馬還能多三天!”趙信略一沉吟說道。
“現在多活三天和少活三天有何區別,現在要想辦法衝出去,否則還都是個死!”蕭崇建不解地說道。
“可現在我們手中沒有兵權,即便私軍也都是由大哥控製,我們能奈他何,不過多撐幾天,事情必有轉機,他不會坐視不理的!”趙信說道。
“五妹你說我們還有救,誰會救我們?”蕭崇建聽到事情還有變數,驚喜地說道。
“德州,他們一定會出兵的!”趙信堅定地說道。
“不會的,大哥幾次要與他們結盟都被拒絕,現在會出兵嗎?”蕭崇建一聽有些泄氣地說道。
“會的,他一定會來的!”
“五妹,你和他們有舊!”蕭崇建不知道妹妹有如此信心,追問道。
“不,我和他們有仇,可他不會讓我死在女真人手裏,他是要我死在他的手中!”趙信咬著嘴唇說道,既然王爺現身德州,就說明德州已在王爺的控製之下,以王爺的猴精勁兒也必然知道了自己的行蹤,而他是最護短的,屬下哪怕有錯也隻能由他處罰。
“五妹…”蕭崇建懵了,妹妹的信心居然來源於此。
“二哥不要再問了,大哥對我防範甚嚴,這件事隻能由你去做了!”趙信知道二哥想說什麽,她打斷了蕭崇建的話說道,“你如今要做的是幫助大哥,勸父親將糧食交給他,想辦法重新取得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