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檉知道貪汙腐化是國家的毒瘤,同時他也知道自己現在就像在河邊溜達,腳上的鞋不濕,雖然得了君子美名,但是別說普通君臣,就算自己跟皇上是父子,明知道對他沒有二心,可皇上也不會放心,在他眼裏可能還沒有童貫這樣的太監使他放心,因為他知道皇子可能會篡了他的位,奪了他的權,可那些斷了子孫根的家夥沒有後代,就算搶了皇位傳給誰啊!可他不知道太監雖然不能搶他的皇位,但是卻可以使他丟了江山!
唐朝有個名人叫李泌,跟肅宗、代宗、德宗三代皇帝都是君臣兼私人朋友的關係,德宗對他是一百個放心,可還是硬逼著這位原本一心向道、在朝廷裏做兼職軍師的方外神人升官發財,娶妻生子,變成個也知道老婆孩子熱炕頭的俗人。秦國大將王翦厲害吧,領兵伐楚的時候,一邊走一邊不停的遣人回京找嬴政要錢要房子,最後楞‘逼’著嬴政將二八年華的公主嫁給了他這個老頭了。副將都看不下去了,譏諷他太貪,王翦苦笑一聲:你以為我願意啊,可我不這樣不行啊!
當年介子推追隨重耳,不惜割股奉君,吃了那麽多苦都任勞任怨,眼看著革命成功該發達了,邀功請賞的機會到了,他倒躲起來了,連官他都不要。他不要官要什麽啊?折騰了十多年才等上寶座的晉文公重耳迷糊了,為了請他不惜下令放火燒山。說的好聽點是‘求賢若渴’。那不好聽的就是你躲起來到底想幹啥...
史書上相似的例子太多了,雖有點逼良為娼的味道,但這就是權謀之道,帝王心術,所以趙檉是‘以史為鑒’,要是整天擺出一副不貪不要的架勢是不行的,該往兜裏揣的時候就得揣,該伸手時還得伸手,反正錢多總比沒錢好,好歹自己沒有糟蹋了。做了些於民於國有利的事情。
趙檉這次沒有刻意拉攏或是恐嚇蔡攸,隻給他滴了點眼藥。他知道蔡攸這人雖然不傻但是目光短淺,急功近利,眼睛就看腳尖那麽遠。都說知子莫如父。他爹蔡京評價最中肯,這孩子真不是當宰相的料!
童貫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搞垮蔡京,就許蔡攸個伐遼副帥的虛職,他就不惜父子反目,將他爹搞下台。當上這個議和主使,他本以為能撈點好處,可卻得知童貫收了不少禮,在京裏的王黼等人也沒少拿,這個燕親王也從西夏那敲了一大筆。就剩下自己啥也沒撈著,心中難免不平,他不敢把趙檉和童貫怎麽著,可定會在和談時找西夏的麻煩,讓他們知道‘別不拿主使當棵蔥’!
......
次日,隨同使團一起到達的內侍宣讀了聖旨,命蔡攸為主使,童貫、趙檉為副使,代表大宋與西夏議和,同時昭告西夏遣使議和。隨後兩方人員開始就談判的時間、地點、出席的人數進行商討。這些瑣事自有朝中派遣的司官們去辦,他們幾位使臣隻是把把關,挑挑刺,聽聽匯報!
兩國人忙乎了三天,終於議定了談判的程序和地點。按照趙檉的意思他仍想將地點設置在東關鎮,那裏即方便生活又便於控製。可西夏方麵認為那是對他們的羞辱。堅持將會場設置在靈州城外三十裏的黃河灘上,雙方除參加談判的使節外,隻準帶一千護衛隨行,軍隊不得靠近十五裏之內。趙檉本不想答應,蔡攸也抱怨離城太遠,往來不便,可童貫卻說這是‘國際’慣例,兩人也不好再說什麽。
會商日期定在十二月初一,這日卯時趙檉等三位使臣在西城聚頭出發,城外忠勇軍龍將、捷勝軍乾將早已整兵等待,由他們兩軍擔任外圍警戒並在有變時負責接應和談使團。
勝捷軍號稱西北第一軍,在西軍中待遇最優,素質最高,引得諸軍羨慕,可當與忠勇軍碰到一起時,他們卻有些自慚形穢,不提戰力,人家清一色的河曲駿馬不說,還是每人兩匹,主騎乘人,副馬載物,再加上精美的軍裝甲胄,隻有讓人羨慕的份兒。
再看三位和談主使的隊伍,蔡攸、童貫在前,擺開了儀仗,打著各自的告牌:蔡攸的龍圖閣學土兼侍讀、宣和殿大學士,淮康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和談主使;接著是童貫的告牌:景福殿使、檢校太尉、陝西六路宣撫使、涇國公、武康軍節度使、開府儀同三司、和談副使,可為張揚之極,恐怕別人不知道他們是誰。再看趙檉的儀仗走到了另一個極端,隻遣一旗手打著麵河東西征帥旗,再無其它。
三位使臣後邊是三省三司派出參加和談的文武官員和一眾通譯、文書、主簿等吏員百十多人,此外還有眾多的雜役、下人一大堆,知道的是去和談,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郊遊,而隨行的護軍別具特色,更是涇渭分明,他們是組團來的,一色白馬的二百護軍是蔡攸的親衛、騎紅馬的五百人是童貫的親軍、黑衣黑馬的是趙檉的三百近衛,護衛著十輛黑漆四輪馬車,再無它物...
一路無話,在城外十五裏,兩將兵馬駐足下寨,各遣斥候奔向四方,使團繼續前行。當太陽升起的時候,到達了談判地點,那邊西夏使團也按時渡河而來,雙方距百步停下腳步,中間已經搭起了一座碩大的帳篷,顯然那裏便是談判地點了。先遣人員早已在和談地點各自搭起了帳篷,供使團的人休息,可趙檉、童貫、蔡攸三位似乎有些嫌棄簡陋,又在附近選擇了空地分別搭起帳篷,重新進行了布置,將一大片營地留給了隨行人員。
宋夏兩方人員到齊後略事休息,便按照安排進入中心大帳,雙方落座,趙檉目光流轉掃視了一圈,卻發現西夏這邊的主使不是察哥,而是換成了舒王仁禮,察哥退居副使,他和察哥相視會心一笑,雖沒說話卻都對各自的想法了然。
兩方東西對坐,各自一方,可卻像泥菩薩似的誰也不張嘴,彼此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好像此刻誰先說話就是認輸了一般。趙檉身為副使,也是頭一次參加這麽重要的場合,看蔡攸、兩人都不吭聲,想著這可能就是規矩,他便也閉緊了嘴,眯著眼打盹。
不知過了有多長時間,桌上的茶水都快凍上了,趙檉正和周公殺得難解難分之時,帳篷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門簾一掀又進來一夥人,“秦王您請上座!”被驚醒的趙檉不耐煩的睜開眼,看到新來的都是契丹人打扮,為首之人是個和自己歲數差不多的少年,西夏的舒王仁禮正熱情的將其讓到南邊的一排座位上,命人擺上點心、茶水、水果,待遇比他們好多了。
“那些人是誰?”趙檉回頭低聲問身後鴻臚寺派來的通譯。
“王爺,那些人是遼國派出的夏國請援使,為首的少年便是遼國的親王耶律定!”通譯小聲地說道。
“請援使是什麽東西?”趙檉知道遼國居中調解宋夏之爭的事情,可他們未與宋方私談,便進了會場讓他有些意外。
“王爺,請援使不...不是東西,他是西夏請來調解的中間人,是代表遼國皇帝的!”通譯回答道。
“既然是西夏請來的東西,怎麽就讓他們坐了上座,這也是兩國交往的規矩嗎?”趙檉又問,這時他明白為何雙方都不吭聲了,原來是在等這些人。
“這...我們與遼國是兄弟之邦,應平起平坐,這確實不大合規矩!”通譯說道。
“胡少卿,這種有損我大宋國體之事,你為何不早言!”趙檉聽罷,扭臉對陪同的鴻臚寺少卿說道。
“王爺,卑職也知不合禮儀,但是前幾次便是如此,卑職不敢擅改!”胡少卿回道。
“王爺,不要為了這種小事計較了,和談重要!”這時童貫看趙檉生氣了,急忙說道。
“太尉此言差異,是關國體之事絕不可輕忽,這不但授人於柄,還有損我大宋國威,這可不是小事!”趙檉正色言道。
“這...”趙檉這帽子夠大,童貫自知戴不了,扭臉對蔡攸說:“蔡學士,燕親王對座位排次不滿,你意下如何?”
“就請王爺酌情處理吧!”蔡攸暗罵童貫,這損害國家名譽的責任你擔不起,阻礙和談的罪名我也背不動,不得已他又把皮球踢了回去。
“既然如此,馬上中止會談,本王建議立即重新布置會場,排列座次,否則便不談了!”趙檉說道,見兩人點頭,他對候在一邊的隨從道:“胡少卿,你即可將我方建議通告西夏!”
“回稟王爺,西夏說自己乃是遼國屬國,又有甥舅之誼,理應厚待,不肯改變!”時間不長,負責溝通的胡少卿稟告道。
“很好,本王正找不到茬呢,退場回城!”趙檉聽罷,冷笑著看看對麵洋洋得意地察哥大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