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啦...”
“宋軍進城啦...”
隨著東城和南城兩處城門被攻破,驚慌的呼喊聲便傳遍了靈州城的大街小巷,街上到處是亂竄的敗兵和那些有些家底的貴族,紛紛向內城湧去尋求最後的庇護。
“城破了!?”嵬名安惠頹然地坐下,臉瞬間沒了血色,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怎麽可能,當年先皇兵力正盛,以十萬大軍耗費了月餘才攻下靈州,而守城的宋軍才不過五千,不可能...”他不敢相信,自己以五萬之百戰精兵守衛靈州城,居然宋軍隻用了短短的兩個時辰就全麵突破了城防,他衝稟報情況的虞侯吼道。
“王爺,下官怎敢謊報軍情,現在東城門和南城門都已經被攻破,宋軍大隊已經入城,摩厄統軍正組織兵丁、青壯修築街壘,阻擋夏軍,現在隻有西城和北城外沒有動靜,王爺還要早作打算!”虞侯被嵬名安惠猙獰的表情嚇的打了個哆嗦,平日的彬彬君子怎麽變成了如此模樣,他連連施禮道。
“命令摩厄一定要擋住宋軍,讓塞濁調集所有人馬固守內城,拿我的盔甲兵刃來,本王要親自上城督戰!”嵬名安惠略一思索道。
“王爺,外城都已經被攻破,內城城牆矮小,防禦設施短缺,恐怕難以固守,還是棄城吧!”虞侯看看王爺,心中暗罵,都這個時候了,還裝什麽忠臣義士。趁宋軍沒有完成全麵合圍,逃跑保命才是正理。
“再敢言敗者斬!”嵬名安惠在兩個侍從的幫助下披掛整齊,聽到虞侯的話,大怒道。
“王爺息怒。您貴為王侯,怎能親冒矢石,還是下官代勞吧!”靈州知府見狀,趕緊讓那個虞侯退下,上前說道。
“高知府,現在正是生死危亡之時,本王如何能棄國家、百姓於不顧!”嵬名安惠大義凜然地說道,“高知府。你馬上將府庫中的財物取出,分給眾軍,倉廩堆上柴草,澆上火油。一旦內城也被攻破,立刻點火,不能將糧草留給宋軍!”
“是,下官領命!”知府歎口氣道,王爺書呆子氣又犯了。這是鐵了心的與城池共存亡了,可他不走,自己也走不了啦。按夏國法度,主官陣亡或被俘。大家都要連坐的,就是逃回去也是人死家破的結果。得了,大家死在一塊吧!
“報王爺。塞濁將軍已率所屬軍將六千登城防禦,現城外聚集大批居於城中的各部族首領、家眷和百姓要入城避難,塞濁將軍不敢擅自開城,請王爺示下!”這時一個軍中小將稟報道。
“不得開城,現在正是他們報國之時,卻隻想保全自己,讓他們去和宋軍拚殺吧!”嵬名安惠冷冷地說道。
......
南城門大開,忠勇軍虎將和從城角上城的獅將兩下夾擊,將城牆上的夏軍擊退,迅速下城追殺殘兵,趙仁隨軍上城後,下令暫緩進攻,製止了準備乘勝追擊的諸營。他上前察看,夏軍已經在通往內城的大路上用攔馬樁、塞車、土袋等構築起了道街壘攔住了前進的道路,街壘前是幾排夏軍步卒以大盾長槍組成了第一道防線,其後是手持投槍、長刀、短斧的兵丁,再後便是無數的弓箭手,不論是馬軍還是步卒上前進攻必然造成較大的傷亡。
“調機炮營向前,轟開街壘,龍將、豹將沿大路直逼內城,完成包圍;虎將、獅將清剿大路兩側街道,控製要道!”趙仁看罷,知道夏軍並沒有因為城破而崩潰,還能夠進行有組織的抵抗,隻能邊打邊進了。
五門速射炮在大街上一亮相,立刻引起夏軍的**,這些東西他們還是頭一次這麽近距離上觀看,這會兒可不比在城上,還有地方躲,此時在大街上人挨人避無可避,隻能將身體埋在大盾後,祈禱炮彈不要落在自己身上!
‘轟’炮聲響起,這麽打,大家都覺得有點欺負人了,兩軍相距不過一百餘步,躲在人家弓箭的射程之外,這炮發射的霰彈,其中無數的小彈丸從炮口噴出,就像刮過一陣颶風,將最前方的夏軍吹了個七零八落,他們手中的大盾即使兩寸厚也擋不住這激射而出的鐵蛋蛋,硝煙散後,陣前的那些長槍兵全都成了肉盾,被打成了篩子。
兩輪炮火過後,夏軍的街壘前已經是屍體成堆,血流滿地,緊接著霰彈換成了實心彈,那街壘怎麽能經得起這些鐵疙瘩的摧殘,變成了一地的破爛,夏軍士兵再無法忍受這**裸的屠殺,陣型崩潰了,這邊早就等得不耐煩的龍將驃騎兵們,戰刀出鞘沿著大街追殺潰兵,直逼內城。而此時虎將和獅將已經向兩側迂回,控製了整個街區,開始清剿夏軍殘兵...
再說姚古領軍衝進東門,他們麵臨的情況幾乎和忠勇軍一樣,東門遭到襲擊後,夏軍增援隨即趕到,被選鋒營擊退一部後,迅速構建了街壘依然再頑抗。見夏軍決意頑抗,姚古令先鋒發起了突擊,想一舉擊垮夏軍的防禦,在餘暉中,雙方用刀劍、長槍展開了短兵相接的肉搏戰,可結果前鋒很快被不斷趕到的夏軍淹沒,遭到全殲。
姚古大驚,這才意識到夏軍的抵抗力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容易,立刻派出一部騎軍為前驅衝鋒,意圖為後續部隊打開通路。雖然在西北,但是陝西軍中馬匹也不是那麽富裕,騎軍盡是軍中精銳,都是凶悍之士。但是東城是平民、商賈、旅客、軍兵居住區,街道縱橫狹窄,騎軍不得不排成縱隊前進,一路上他們不斷遭到來自沿途屋頂和窗口的襲擊,石頭、瓦礫和箭矢從四麵八方飛來。
當這些騎軍好不容易殺到一場空地時,成軍結隊的居民從小巷,窄街中手持刀斧衝出,跟隨夏軍士兵一起投入了戰鬥。說起來也算涇原軍倒黴,這裏居住的人多是黨項族人,其中兵營附近住的都是家屬,他們的家人在此戰中多有戰死,這回可找著報仇的地了,打起來比士兵們還悍勇。在軍民合力的圍攻下,涇原軍騎兵倒了黴,想跑,跑不起來;想殺,到處是人,防不勝防,他們不斷被從馬上拉下來,死在棍棒之下。
激烈的戰鬥一直持續到了夜幕低垂,涇原軍發動了數次攻擊都被打退,天漸漸暗下來,狹窄的街道籠罩在陰影中,從那些幽暗的門窗或是過道中,隨時可能射出致命的箭矢。而頭頂上也不安全,夏軍將各種能當做武器的東西砸向他們,從天而降的磚頭石塊、桌椅板凳這時好的,最怕的是那些沸油和開水,淋到身上就是皮開肉綻,疼痛難忍...為了繞開這些街道和路障,涇原軍不得不逐屋展開爭奪。
姚古雖然親自上前督戰,但是進展依然緩慢,而連連打退宋軍的進攻,守城的軍民居然士氣大振,向他們發起了反擊,想將他們趕出城去。姚古見狀大驚,這可都是自己的家底啊,急令轉攻為守,暫停進攻,固守城門,派人向趙檉求援或是暫停進攻,等天亮再戰...
負責在西門外打援的鄜延軍眼見日落西山,城中殺聲震天,可西門卻是異常平靜,即不見夏軍出逃,也不見友軍開門,劉延慶不免焦躁,頻遣斥候前去城前打探,可卻屢屢失望,眼見到手的功勞與自己無緣,不禁心中大罵趙檉偏心,他們升官發財,讓自己坐冷板凳看白戲。
“啟稟將軍,城門開了,大批人馬出城!”正當劉延慶苦惱的時候,斥候飛馬來報。
“點兵進城!”劉延慶自然是大喜過望,急令全軍出擊,雖然晚了點,但是自己終歸能喝上點湯啊!
打開西門的不是別人,正是靈州知府高祥,他本是個漢人,二十年前曾是宋夏邊界上一城之主,後來獻城投降,被夏國梁後看中,信任有加,居然慢慢的升了起來,梁後失勢後,又迅速和梁氏劃清了界限,投靠了李乾順。李乾順正想著發揚漢學,便啟用他為靈州知府。
按說夏國待他不薄,可高祥知道自己是叛臣,如果兵敗落到宋軍手中,終難逃一死,見城破心眼便活絡起來,本想勸嵬名安惠一同逃走,可看那情景哪還敢提,就偷偷的收拾了細軟,借安撫城中百姓的機會溜出了內城。他也不傻,叫上了被阻內城外的那些貴人們,想著法不責眾,帶著這些人一起跑,也許還能保住命,沒準還能保住官位,便假傳王命,說是護送這些貴人們出城避難,騙開了城門。
高祥知道南門,東門已經失守,隻有北門和西門未失,西城先後是靈州總管府、都督府、節度使司等高級軍政機關,以及夏州諸衙署的駐在地,府庫和兵器庫都在那裏,當然最主要的是他的官衙也在那裏,而且西城之外一直沒有宋軍出現,現在天色已黑,便選中了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