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韜?武鋒》:“凡用兵之要,必有武車、驍騎、馳陣、選鋒。”昔齊以伎擊強,魏以武卒奮,秦以銳士勝,漢有三河俠士劍客奇才,吳謂之解煩,齊謂之決命,唐則謂之跳蕩,是皆選鋒之別名也,兵之勝術無先於此。凡軍眾既具,則大將勒諸營,各選精銳之士,須喬健出眾、武藝軼格者,部為別隊,大約十人選一,萬人選千。所選務寡,要在必當,擇腹心健將統押。

顧名思義‘選鋒營’古代便是指挑選精銳的士兵組成的突擊隊、敢死隊。趙檉這還是頭一次組織敢死隊,因為他知道對付靈州城這樣重兵設防的堅城在忠勇軍來說也是首次,夏州城雖然也是堅城,但是防備鬆懈,守軍數量很少,忠勇軍又是采用奇兵偷襲,所以能輕易得手,但用那個法子對付靈州城就不能照搬了。

而現在他必須在此戰中打出士氣和威風,一是可以震懾西夏,使他心存膽怯,不敢再戰,便於此後在談判中討價還價;二是要憑借這一戰,奠定自己在軍中的地位,使西軍中那些驕兵悍將再不敢挑戰自己的權威,也為日後行事打下基礎。所以此戰他才經過這麽長時間的準備,攻城時務必一鼓而下,給予夏軍雷霆一擊,絕不給他們翻盤的機會!

“敬禮!”二百餘人的選鋒營排成兩列,在虎將三營指揮使吳濤的帶領下向王爺行禮。趙檉走過一一還禮。這些隊員多是襄邑舊軍出身,半數為襄邑子弟,甚至是他幼時的玩伴,他們此時已多是指揮使、都頭、隊長一類的領兵官了,身上也有了官階,可以說是軍官團了。

“大寶,都準備好了嗎,家裏還有什麽放心不下的事情嗎?”趙檉走到一個身材健壯的漢子跟前,拍拍他的肩膀,上下打量著問道。他們除了武器,每個人頭上還都頂著一頂鋼製全盔,披掛卻不是忠勇軍常用的皮甲,而是‘連鎖甲’。也就是我們常在評中聽到的連環鎖子甲,不過是半身的,隻有胸甲。

這種甲並不是中國人發明的,而是在唐朝中、晚期由波斯傳入,說起來也是外國技術,中國製造。甲胄由無數小鋼製圓環相互密集鉸接而成構成鋼網,數層鋼網再疊加在一起構成,同時鋼網表麵還綴有一層密集的魚鱗狀鋼製甲葉,並在肩膀上有整塊的鋼製護肩,前後胸有兩塊厚厚的護心鏡。這種甲遠輕於其他金屬甲胄,而且是柔性鎧甲,穿著要比其他金屬甲胄舒適且不影響動作,可以抵擋一般刀劍的砍削或弓箭的射擊。

“二爺,都準備好了,一長一短兩支槍,還有一把快刀就足夠了!”大寶笑笑說,“家裏我爹娘歲數還不大,田裏的活兒還幹的動,再說二寶、三寶都大了能幫襯著。隻是前些日子家裏來信。說生了老二,讓我給取個名字,二爺你也知道我那兩下子,就想請二爺給娶個名字!”

“兒子、姑娘啊?怎麽不早說,是怕請大家喝酒破費!”趙檉捶了他一拳笑道。

“二爺。這次媳婦肚子爭氣,給我生了個兒子!我可不是怕花那幾個錢。隻是大家都忙就放下了,等進了靈州城,我挑間大館子給大家補上便罷了!”大寶大笑著說道。

“兒子!兒子好啊,後繼有人了,他生在我們西征大敗西夏之時,便叫潘不敗,如何!”趙檉略一思索道。

“好名字,就叫不敗啦,我襄邑軍不敗,忠勇不敗,好兆頭,謝二爺賜名!”大寶重複了遍謝道,“襄邑軍的各位聽了,如果我大寶不能回家,請將此名代我告知妻兒…”

“莊秦,你也進了選鋒營,當初你到我親軍可是一臉的不願意的,這回不是他們逼你的?”趙檉又走近一人笑著問道,這個人他認識是二次擴軍時,從京中‘四大營’選的兵,聽說襄邑軍軍法森嚴,他並不高興,路上幾次想跑,都被抓了回來,所以趙檉才有此問。

“王爺說笑了,並無人相逼,大家都是自願入營的!”莊秦當著眾人被王爺提起從前的醜事,有些尷尬地道。

“哈哈,玩笑,你到我軍中之後的事情我都一一看在眼裏,大和堡一戰,你斬殺夏軍六人,與眾兄弟奪得李繼奉帥旗;豐州一戰,你為夥長,最先攻上豐州城頭,升為隊正,官轉三界,受保義郎;濁輪川一戰,你領著本隊人馬,力抗察哥親軍,斬殺夏軍不下十人,因功升至都頭,受武義郎。乃是我軍中棟梁啊!”趙檉將他的所為一氣說出道。

“王爺,屬下所做末微小事王爺竟然還記得,真是汗顏!”莊秦這麽大的個子居然眼角濕潤,“王爺,屬下從軍後,家中隻有老母,兩個弟弟尚幼,聽說襄邑莊子上人好活,鬥膽請王爺能將老母和幼弟收留,給他們碗飯吃,屬下便再無牽掛!”

“莊都頭,你多慮了,王爺早已下令在襄邑修建了新村,安置軍中陣亡兄弟的遺屬孤寡和傷殘的弟兄們;也早就有令,兄弟們的家屬或退役後願進莊子,無條件收留,即使你不參加選鋒也無不可,隻是王爺怕大家認為有‘脅迫’之意,才沒有公開講過,可有意者絕不會拒絕!”陪同王爺的趙信上前解釋道。

“謝王爺!”莊秦再次敬禮後退回隊列,臉上帶著決絕之色,顯然已經做好了以死報恩的打算。

“大家有何未了之願,盡可說出來,此戰後不論生死,本王都會酌情解決,但要切記你們是上陣殺敵的,而隻有留下有用之身才能殺敵,不可沉溺於這種一死為報的狀態中,本王需要你們活著回來,你們的妻兒老小期待著你們回家,大宋更需要你們這些勇士保家衛國,本王等著在靈州城中與大家痛飲...”這些突擊隊員們顯然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但是趙檉看在眼裏卻是一驚。

打仗打到發瘋賣命的時候,會使人有一種難以抑製的痛快感,而不經過無情拚殺的人,是永遠體會不出這種滋味的,這就好像釣魚會上癮一樣,他已經並不是想吃魚了,而是要體會這種快感,去不停的殺戮。這種勇猛和無畏的精神狀態,在戰場上當然彌足珍貴,但是如果控製不好,完全被這種情緒催眠,有時會造成很多不必要的傷亡,趙檉深知水滿則溢的道理,不得不出言警示。

“吾等定如王爺所願,一戰而下,與城中王爺痛飲!”眾軍齊聲應道。

“姚兄,這燕親王是不是有點...”站在突擊隊後一隊的劉光世碰碰身邊的姚平仲輕聲道,他們當然是例外,不是誌願者,而是被發配到這戴罪立功的,但是他們和一起違紀的那些人都被編在了擔任支援任務的二梯隊,他在選鋒營中官階最高,卻也隻能幹大兵的活兒。

“誰知道啊,當兵吃糧就是賣命的差事,圖的就是搏個功名出身,封妻蔭子,他這軍中倒是奇怪,隻要些不靠譜的東西就能哄得人為他賣命!”姚平仲也是頭一次見著稀罕事,有些奇怪地說。

“王爺,我也有事,可否告知?”這兩個人正在犯嘀咕,那邊一人卻出列喊道。

“當然可以,盡管說來!”趙檉看是韓世忠,笑笑說道,不知這小子又出什麽幺蛾子。

“王爺,我別無所求,隻想這功勞能實實在在的落在我們身上,王爺可敢答應?”韓世忠施禮說道,可這話聽在忠勇軍眾軍耳中卻帶有挑釁的意味。

“韓將軍,我忠勇軍中法紀森嚴,絕無冒功之事,更不會有功不賞,有罪不罰!”趙義瞪著韓世忠說道。

“你算幹什麽的,我問的是王爺不是你,你難道比王爺的官還大?”韓世忠卻不怕他,撇撇嘴不屑地說道。

“當然可以,如你能建功,不但免你之罪,還可以功行賞,本王絕不會沒了你的功勞!”趙檉擺擺手讓大家退回,不要與他爭論,笑著對韓世忠說道。

“王爺可敢與小將擊掌為誓?”韓世忠卻不領情,依然不依不饒地說道,他也是真被哄怕了。

當年韓世忠所在之部在宋夏邊界修了座天降山砦,可不久就被夏軍攻占。這在相互拉鋸戰的邊界本是件平常之事,韓世忠卻覺得是種恥辱,他半夜起來獨自一個人摸上了寨牆,手起刀落砍了兩個西夏人。下了城想到,殺人要講證據的,不然回去將官不認賬,於是回身把兩個人頭切了下來,順手又把天降山砦的護牆氈子割下來兩塊,帶回了營裏。這種有憑有據的事情他先後做了三次,可童貫卻不認,不賞,最後還是大家看不過了,聯名請功,才給了他個‘進勇副尉’,這在大宋武職官階中位居第二,不過是倒數的!

“大丈夫一諾千斤,有何不敢!”趙檉上前舉掌與韓世忠重重的相擊。

“好,王爺小將願與前鋒的眾位兄弟一同登城,隻要不死定首登靈州城頭!”韓世忠單膝跪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