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傷心人
咄洋平地處通往連穀和新秦的大路上,麵積並不大,經過不知多少年的風雨衝刷,泥沙淤積,形成一處平坦之地,中心是個海拔不過十幾米的土山,就像一個城市中的交通環島,可此地缺水,又無險可守,平時並無兵丁駐防,可謂不顯山不露水,所以也為引起宋軍和察哥的重視,大軍過後並沒留人駐守。但是卻被趙檉看中,調兵在此處設防,將土山改造成了一個堡壘,而配合作戰的和州軍被他打發到幾裏之外的山中埋伏,引為伏兵。
趙檉領軍在咄洋平布置好了防禦工事,從上午十幾裏外就遠遠的傳來不斷的槍炮聲,眾人卻左等右等視線中卻一直沒有出現保泰軍的影子,不免焦急,不停的派出哨探偵察,可那裏戰事激烈,硝煙彌漫,隻見兵馬往來衝突,具體戰況看不大清。
進入六月,西北天氣也變的酷熱起來,隱蔽部中,趙檉身穿戎裝聽著越來越激烈的槍炮聲,心中倒安定下來,“見喜給我弄點水喝!”到了正午,隱蔽部中也變的愈加悶熱,捂著身盔甲,汗嘰嘰的更加難受。
“二爺,喝水!”可送水進來的卻是旺福,不見見喜的身影。
“見喜這小子跑哪去了,讓他在府州待著不聽,非要跟著我上戰場,卻又不老實跟著!”趙檉接過水杯,喝了一大口憤憤地說道。
“喜爺陪了二爺半天乏了,出去透透氣,二爺有事吩咐我們好了!”旺福笑著說道。
“我不要你們陪著,待會兒把你們喜爺陪好就行了,不要讓夏兵給傷著!”趙檉沒好氣地說道,剛剛好了一些的心情又變壞了,過去天天陪在自己身邊的人都不在,搞什麽鬼呢?
在山頭背麵的陰涼中,見喜撂著衣襟閃著風,腰裏也應景的別著把手槍,靴筒中塞了柄匕首,可頭上依然冒汗,“喜爺,你說二爺為啥這些日子不高興呢,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坐在一邊的趙信用手帕給他擦擦汗問道。
“二爺最疼你了,怎麽會生你的氣,難道你做了什麽讓王爺為難的事情!”見喜笑笑說道,這兩天王爺整日耷拉著臉,飯吃的也少了,還不時的罵幾句糊塗街,搞得大家都很緊張,不知所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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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趙信耷拉下腦袋小聲說道,“從豐州之戰後,折姑娘就沒回來,肯定是被我給氣走了,二爺嘴上沒說什麽,肯定是心裏怪我了!”
“不會,現在戰事緊急,趙仁一路一直沒有消息,而現在丟城失地,一些人又借機生事,讓二爺煩惱,二爺可不會為那些小事生氣的,再說折姑娘之所以走,也不能怪你,那是另有原因,不過你對折姑娘也過分了!”見喜搖頭說道。
“哦,那折姑娘是為什麽不回來的?”趙信一聽此事和自己沒多大關係,驚喜地問道。
“折家在麟府豐三州的影響力你應該知道吧?”見喜看趙信點點頭,表示明白又接著說道:“這次折姑娘之所以會陪伴王爺這麽些日子,其實是有所企圖的,他們現在世襲府州知府一職已經數代,雖封賞不斷,但是卻沒有能更進一步,所以想利用聯姻的辦法和皇家拉上關係,謀取更大的權力!”
“收服豐州後,二爺不是把府州知府一職給了他們折家了嗎,這難道還不夠嗎?”趙信知道王爺曾為府州知府一職的安排傷透了腦筋,現在滿足了他們的要求,反落了不是,他憤然地說道。
“你小點聲,不要讓外人聽見!”見喜急忙捂住趙信的嘴說道,“你小聲點,讓別人聽到不好,不過咱們兩個都是王爺的親信,這事兒跟你說說也無妨,折家雖然得了知府,但是沒能達到他們的目的,他們想仿府州例,世襲罔替,世代為官,而二爺多方考慮隻給了他們個流官,三年以後就被換掉了,所以引起折家不滿,這是其一!”
“折家也真行,把女人當籌碼,和王爺做買賣,難道王爺不知道嗎?”趙信對折家所為嗤之以鼻地說道。
“王爺心中跟明鏡似的,隻不過現在和州與豐州都是新收之地,而現在戰事緊張,他無暇顧及,所以暫時需要折家出麵維持,免生禍亂,他好一心對付察哥,所以並沒說破。”見喜說道,“其二,收複豐州之後,王爺采用誘敵深入之計,放棄了數座城池,退至濁輪川,而在折家看來王爺連連吃了敗仗,丟失大片土地,又被人上書彈劾,比定會引起皇上的震怒,削職罷官,失寵的皇子還不如個朝臣,王爺又和朝中幾位宰執頻頻交惡,折家覺得王爺沒了利用價值,弄不好還要受到牽連,所以才故意疏遠王爺,與折姑娘的事情也就不再提起,怎麽會讓她繼續陪在王爺身邊!”
“那折姑娘也真會演戲,我還當她真的喜歡王爺呢,其實卻是與王爺虛以為蛇,讓王爺心裏難過!”趙信嘟著嘴說道。
“唉,折姑娘也是可憐人,依我看她是真的喜歡上王爺了,你有沒有發現她看王爺的眼神,她坐在那裏能一動不動的盯著王爺看半天,王爺常說人唯一不會說謊的地方就是眼睛,她的眼睛做不了假,現在鬧成這樣恐怕她也正傷心呢!”見喜苦笑著說道。
“真的嗎?可我看她怎麽看怎麽別扭,討厭她跟在王爺身邊,王爺有我們就夠了,是不是喜爺?”趙信卻略帶興奮地說道。
“趙信,你這話錯了,王爺長大了,他的身邊不管你我願意不願意,甚至不管王爺願意不願意都會出現不止一個女人,這其中可能有王爺喜歡的,也有王爺可能不喜歡的,這由不得我們!”見喜看看趙信的臉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你總是這樣想,我希望你還是早日離開王爺身邊,免得將來讓王爺傷心,讓自己傷心;如果你不想離開,不想讓王爺傷心,就要學會替王爺著想,學會寬仁,懂得王爺的心!”
“喜爺,你認為王爺會為我傷心嗎?”趙信聽完楞了一會兒,臉上的興奮全無,他有些迷茫,又有些不解,怯生生地問道。
“嗬嗬,難道你真的不懂王爺的心嗎?”見喜沒有回答,搖頭苦笑道,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離開了。
見喜從到了王府就是王爺的伴當,每日陪在王爺身邊,後來又多了個趙信,天天廝混在一起。見喜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看不穿其中的端倪,隻是王爺不講,趙信不說,他就隻能裝傻了,可他作為王府的總管,王爺的親信,他的一項重要職責就是照顧好王爺,保證皇室子孫的繁衍,後代多多。雖然趙信也對王爺忠心耿耿一往情深,但他卻不希望看到王爺身邊常伴的是這樣一個女人,今天對趙信的話,既是忠告也是警告,希望能點醒他,讓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和身份。
“我到底懂不懂王爺呢?是留下還是離開...”趙信沒有注意到見喜的離開,雙臂抱著膝蓋,看著遠方喃喃自語著,“王爺身邊現在就有兩個人了,朱姑娘出身書香門第,多才多藝,溫柔多情,家室清白,貌美如花,必是賢妻良母,持家有道之人,又得娘娘的喜愛做主替王爺定下了這門親事,王爺雖不喜歡她,但也不討厭她,想著以王爺的性格,定不會傷了娘娘和朱姑娘的心;折姑娘呢,長得雖然不如朱姑娘漂亮,但是她也遠超常人,且身上自有一番韻味,並出身武將世家,自幼習文練武,精通兵法,騎射功夫不讓須眉,也是最讓王爺動心的地方,她的家世談不上顯赫,可也算是地方豪族,能成為王爺的一大助力。
想到自己,趙信黯然了,自己除了自幼陪伴王爺長大,勉強算是青梅竹馬,其他還有什麽呢?論身份自己是家奴;論品貌,自己脫下軍服也不知道會是什麽模樣;論家世,自己雖然出身契丹貴族,可現在是什麽樣子又有誰能告訴他,再有大宋皇族能允許一個異國女子成為他們的家人嗎?趙信越想心中越傷心...
......
未時剛過,南邊塵煙滾滾,人喊馬嘶聲越來越近,“報王爺,夏軍被我趙廉部擊潰,殘部欲從我處突圍!”斥候向趙檉報告道。
“有多少人,離我們還有多遠?”趙檉站起身問道。
“報王爺,夏軍殘部約有五千人,大部為步卒,離我處不足三裏!”
“趙廉行啊,殲敵大部,早知道這麽順利,咱們還折騰這幹嘛!”趙檉笑道,“沙堆,你去傳令,剩下的這些人就交給和州軍,命令他們出擊,抓住的俘虜歸他們,繳獲也歸他們,但是要把戰場打掃幹淨!”
“謝王爺!”沙堆大聲道,他知道是王爺有意抬舉他們屈汝部,這些潰兵就是王爺送給自己部族的禮物。
“傳令給新秦,讓他們於今夜發起攻擊,殲滅圍城夏軍;命令趙廉部不必停留,火速前往連穀,重新奪占城池,堵死濁輪川口;命令野利死守濁輪砦,不得放夏軍一兵一卒過去!”這邊勝局已定,趙檉連發幾道命令,準備直麵察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