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費思量
第二天,趙檉本不必上朝,但是一早宮中卻來人宣他進宮。趙檉想了半天,不知道為何事,宣諭的小黃門隻是將他帶到了延福宮攬秀閣候旨,連見喜都沒讓跟進來,留在了宮外。這一等,就等到了卯時,還不見有人來,趙檉懵了,不會是因為昨天揍林靈素的事情吧,自己昨天可把他得罪的不輕,會不會在皇上麵前又說了什麽,找自己的後賬呢!
想到這,趙檉坐不住了,“殺自己,不會吧?”大宋朝被明正典刑的皇子還沒有一個,殺也是暗地裏下手,可看看偌大的閣中除了候在門口的小黃門別無他人,周圍更是看不到人,“娘的,要是在這裏動手卻是個好地方!”趙檉想到這就覺腎腺素分泌增多,心跳加快,看看擺在自己麵前的點心、茶水也不敢喝了。
“燕親王請留步,皇上吩咐讓您在這候旨,有事兒您吩咐小的就行了!”趙檉試著走到門口,果然被攔住了。
“哦,我就想出去透透氣,這裏太熱了,既然如此就算了!”趙檉邊說邊打量守門的小黃門,這小子四十來歲,說話不卑不亢,眼神犀利,身體骨架很大,兩手的指關節突出,斷定他是個練家子,而且心理素質過硬,恐怕不會聽自己的恐嚇,自己也沒有把握一招把他幹掉,再說既然想算計自己,這裏肯定不會隻有他一個,暗地中不知道埋伏著多少人呢。
“會是誰呢?”趙檉又坐回去,給自己的仇家排隊,能假傳聖旨將自己誑到宮中,又敢在這裏下手的人不會超過三個人,梁師成、楊戩和趙楷,而可能性最大的就是趙楷,另外兩人老奸巨猾,就是動手也不會選擇在宮中,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給自己找麻煩,趙楷年輕氣盛,難免考慮簡單,過去在自己手裏又吃過虧,現在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急於要報複自己。
“想暗算老子也沒那麽容易?”趙檉看看這攬秀閣,他還是頭一次來,裏邊地方不小,隻是一大間房屋,用帷幔隔開,家具也沒幾件,看布置倒像個小劇場。趙檉努力回憶著自己這裏周圍的環境和來時的路線,自己猝然發難,衝出這閣樓不難,宮中假山樹木甚多,那麽可以利用藏身的地方就不會少,隻要能迅速擺脫,藏到晚上便可輕鬆脫身。
“隻要不是皇上想殺自己,那麽自己的衛隊,王府就不會有事。可要是皇上的默許就麻煩了,王府肯定是不能回,自己隻能迅速潛回襄邑,隻要那裏不出事,根基就在
...”
“皇上駕到!”正當趙檉想著種種可能出現的情況,考慮對策的時候,門外傳來小黃門的宣禮聲。
既來之則安之吧,下來就看自己隨機應變了,趙檉整整衣衫出門迎駕,剛要行禮,便被父親笑著拉住,他立刻放心了,今天這事兒自己白操心了,有事兒絕不會是想要自己的命。
“二郎,昨日金羅、金奴說你講的《封神記》十分精彩,比林宮主說的還要有趣,纏著朕今日還要你進宮接著講,朕也想聽聽!”趙佶脫下大氅拉趙檉挨著自己坐下說道。
“既然父皇愛聽,兒臣便講給您聽!”趙檉接過小黃門送上的熱茶,雙手奉上道,心中暗笑,原來是講故事惹的禍,如果事先告訴自己一聲,也不會瞎琢磨了,其實是他來的少,這攬秀閣就是皇上專門看表演的地。
吃過午飯,評書聯播節目開始了,底下的觀眾都是家裏人,除了皇上爹,還有皇後媽及一眾兄弟姊妹,趙檉坐上前台,麵前的矮幾上放著參茶、擺著折扇、驚堂木,原來他爹早把一應家夥事兒給他預備好了。驚堂木一響,故事開講,可這故事一講起來,趙檉忽然發現問題大了,這故事太長了,講的簡單了,跟他們說不明白,講詳細了,恐怕不是一天兩天能講的完的,自己不能天天坐這說書吧!
這一說起來,也不知道趙檉有說書的天賦,還是人家《封神演義》寫的好,反正一氣說到了晚飯時間,大家卻餘興未盡,就在攬秀閣開了宴,他剛咽下最後一口飯,就又被大家請到了前邊接著講。最後還是鄭紅梅心疼兒子,將觀眾勸退了,散場時,皇上還跟他相約明日再接著講,大家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可這時已到子時,宮門早已經關了,趙檉隻能睡在給宮城值班軍將預備的值房中。
趙檉在宮中一住就是三天,每天趙佶吃過飯,朝也不上了,就拉著兒子讓他開講,那幫小的也準時帶著小板凳前來蹭聽,這一講就到一更。趙檉煩的要死,可麵對熱情的觀眾,此時已經欲罷不能,悔的他隻想扇自己嘴巴子,自己煩什麽賤,《三國演義》、《西遊記》自己知道的多了,非得講這本幹嘛,他是看出來了,他爹是把‘封神’裏的故事當真了!
......
趙檉鬧了這麽一出,煩的卻不止他一個人,最煩的是他那幫近衛,要不是黃經臣及時傳出消息,見喜差點就帶著人進宮搶人了,現在他們天天是天亮就早早就到宮門外候著,月上枝頭才失望的回府,卻不知道這日子什麽時候才到頭。
寶菉宮中林靈素更煩,先說挨了趙檉那兩下子,他現在每到晚上前胸就疼得厲害,連躺也躺不下,隻能在三清麵前打坐修煉了。他偷著找了幾個師兄弟給他會了個診,大家一致認為他被燕親王的法術傷了魂魄,可翻箱倒櫃,絞盡腦汁也未尋到‘翻天印’的破解之策。但是**上的痛苦比不上精神上的折磨,他幾次向皇上發出邀請,請他參加布道大會,可都如石沉大海,沒了音信,經過打探,才知道燕親王在宮中開了講堂,宣講神仙譜,皇上已經被迷住了,自己成了臭襪子被甩到了一邊。他琢磨著是不是該找燕親王認個錯,求他給解了法術,捎帶著說說也讓他保重身體,給自己個機會!
王黼、蔡攸和李邦彥也鬱悶著呢,每日必開的小劇場已經停了好幾天,過去一散朝他們便拎著包袱洗幹淨屁股到攬秀閣換裝等待皇上的到來,現在不但皇上的麵兒都見不到,連小劇場的地盤都讓燕親王給占了,改成了書場。幾個人都有些心焦,長久如此,恐怕皇上就不‘愛’他們了...下了班三個人便都到了王黼的府中,商量著怎麽重新贏得皇上的芳心!
梁師成看著呆坐在自己麵前,從後門溜進來的三個人,心中暗罵他們怎麽就這麽不爭氣呢,自己廢了這麽大勁兒才把他們捧上去,可卻讓那個燕親王三言兩語又給搶了風頭!想到燕親王,老梁更氣了,他下了趟江南,把朱勔那貨給嚇住了,這都快一個月了,一塊石頭也沒送到京中來,而自己的工程卻不能停下來,那可是有工期的,皇上是幾天一過問,再這麽下去就瞞不住了。
還有那個童貫,雖然同為階級兄弟,艮嶽、花石綱之類的舉國盛事麵前他都消失了,一直忙著在國內國外兩地來回跑,但他卻能站在國門之外,統帥千軍萬馬,成為談笑間滅國拓地數千裏的軍方強人,造就了宋朝建國以來的軍事頂峰,高高在上的接受萬民的敬仰。
而自己,大宋隱相!一個“隱”字決定了自己的局限。自己隻是一片黑幕,衍生出再多的東西,決定再多的榮枯生死,也隻能站得遠遠的默默觀望,所有場麵上的光環都與自己無緣,“哼,他不是要兵要將嗎,我就給他派過去個超級宇宙小強人,禍害不死他!”被忌火燒紅了眼,大宋朝堂中潛得最深最厚黑的人暗下了決心。
蔡府中老丞相輾轉反側,府中廣廈千百間,他卻躲在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小屋中,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他的床前擺著個火盆,裏邊燒的卻不是木炭,而是平常人家見都沒見過的檀香。蔡相老啦,身上沒了火氣,怕冷怕的厲害,他隻覺的大屋子中小風嗖嗖的,隻有這間下人住的屋子中才能讓他感到身上有點溫暖。可今天他覺得刺骨的冷,父子反目,兄弟鬩牆,幼子慘死,倒黴事兒都讓自己趕上了。
大兒子蔡攸回來了,見蔡鞗還未離開,便吵著要稟告皇上,想早點送兄弟上路。這件事恐怕再也拖不下去了,能說上話的人都找過了,自己也跟皇上哭訴了幾次,可皇上這次卻像鐵了心一樣,非要拿自己的兒子殺雞駭猴做個榜樣!現在最在皇上麵前得寵的是誰呢,老蔡苦苦思索著...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終於躺在自己的硬板**睡了個好覺的趙檉,看看透過窗紙照進來的晨曦,伸了個懶腰朗聲說道,他卻不知道昨晚有多人為了他難以入眠!
“二爺,快起吧,門外有人求見!”見喜聽到王爺說話,知道他醒了,推門進來說道。
“誰啊,這麽早就上門啦!”趙檉揉揉眼睛坐起來問道。
“您看看就知道了!”見喜賣了個關子,卻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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