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沒事找事

馬植的到來讓大宋君臣陷入了亢奮之中,一連幾天,趙佶召集執宰重臣商討此事,可憐對此事最有發言權的趙檉隻能作為一個隻能聽不能講的活傀儡幹站在一邊,連杯茶也沒有,他隻能在心裏為他們祈福,趙佶對馬植所說的一切深表讚同,於是當即任命他為秘書丞,賜國姓趙,改名趙良嗣。

趙檉冷眼旁觀,看著朝堂上的激辯。發起人童貫,多年西北征戰,雖然有重大謊報軍情、損失慘重之情事,但畢竟還打了不少勝仗,此時的他,已經極度膨脹,但是還是很‘冷靜’,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有今天,還是靠到無人能及的軍功。現在朝中隨著梁師成和王黼的崛起,以及他和蔡京之間出現了裂痕,這些都可能讓他手中的一切頃刻煙消雲散。而要保住這一切,就隻能不停的打下去,爭取把那頂王冠抓在手裏,不過都是一種自保的手段。

而促使大宋君臣玩火的原因無非是朝代的夙願,現實的屈辱感,再就是趁火打劫的心態。 此時此刻,仿佛天賜良機,使君臣這一幫根本不具備這種資格、又不自知的不入流角『色』們,怦然心動。事實上,縱觀大宋帝國的百年曆程,帝國君臣無時無刻不是在這屈辱與算計的兩個極端中度過的,這一對兒可憎的雙胞胎,先天不足,後天失調,頑劣乖張,醜陋狠毒,一點兒都不可愛,讓生下他們的帝國君臣費盡心機,吃盡苦頭,『操』透了心,顯而易見,在帝國傳統之下,這個方程事實上確實無解。可是從此,大宋帝國蠢蠢欲動,開始了聯金滅遼、恢複燕雲之舉,卻不知道是在與虎謀皮。

幾天下來趙檉也不是毫無收獲,起碼終於得到了此時‘金’遼之戰的最新戰果:出河店一役,完顏阿骨打以不足四千人的兵力,大敗遼國大將蕭嗣先一萬人,總兵力發展達到了一萬人,從此創造了‘女真不滿萬,滿萬不可敵’的神話,並且於這個冬天宣布立國稱帝,年號收國,阿骨打本人改名為“完顏旻”,拉開了覆滅遼國的序幕。

可是這些不著調的人們在議論過後,一幫人該幹嘛幹嘛去了,童貫又返回西北,皇上忙乎著去寫字畫畫找美女,蔡京想著怎麽讓皇上盡快忘了此事,就又把此時撂在了一邊!

……

趙檉近一段日子的所作所為,終於被皇後知道了,將他叫進宮中狠狠的訓斥了一頓,告誡了一番,讓他不要再跟那些人混在一起不學好。趙檉是個聽話的孩子,立刻知錯就改,除了隔三岔五的進宮請安外,很少再出門了,每日老實的待在府中。

眼看著進入臘月,趙檉這日照例去給母後請安,可恰巧今日她有事到延福宮去了沒有見到,卻碰到了黃經臣,這老頭現在明顯瘦了,也顯得憔悴了很多,看來在宮中的日子也不大好過。兩人聊了一會兒,黃經臣就讓王爺想想辦法讓皇上收收心,沒事也能到仁明殿坐坐。

趙檉這時才知道自己的母親日子也不大好過,自從政和初年起,趙佶寵愛的嬪妃不再是王貴妃乃至鄭皇後,而是鄭皇後的養女、死後被追封為皇後、諡號為明達的劉貴妃,可她前兩年死了以後,皇上又看上了劉貴妃的養女,也就是他的幹外甥女,現在對她是百般寵愛,一刻也不願離開。

“黃伯,這什麽味啊?”兩人說著話,趙檉突然聞到一股怪味,他抽抽鼻子問道。

“定是廚房的幾個廚娘又再擺弄那些貢物!”黃經臣皺了下眉頭說道。

“哪裏的貢品,怎麽這麽難聞!”趙檉好奇心大起地問道。

“你去給王爺取些來看看!”黃經臣知道王爺喜歡進廚房搞些新鮮玩意兒,吩咐門外值守的小黃門道,“都是些占城,***天寧節進貢的東西,做出來味道很差,皇上就都賞給各個殿裏的小廚房了,她們就胡『亂』整治,我嚐過一回,味同嚼蠟,難吃的緊!”

小黃門去的快,說話間捧了一大包東西回來了,趙檉放到幾上打開一看,我的媽呀,幹貝、魚翅、海參、鮑魚、蝦仁,全是海物,“黃伯,這些都是好東西啊,怎麽會難吃啊!”他吃驚地問道。

“王爺,這東西不好吃,娘娘都賞給廚娘們了!”小黃門也說道,這些東西連宮中的禦廚們大多沒見過,他不明白王爺怎麽會說好吃。

“你不要胡說了,王爺既然感興趣,你便到各處看看,都搜羅起來,送到兗親王府去!”黃經臣最了解王爺了,他要說是好東西,那肯定就是好東西,絕不會差。

“黃伯,這些東西做出來絕對是美味,等過些日子,你出宮到我府中,我讓你嚐嚐鮮!”趙檉搓搓笑著說道,這回真是揀著寶了。

其實早在唐代,中國南麵的安南現越南一帶沿海,就開始將魚翅、海參等海鮮製成食品,一些鄰邦將它作為朝貢之物敬獻給中國皇帝,趙檉還一直奇怪宮中的飯食自己也吃了幾次了,卻沒有發現魚翅、海參這些後世的名菜,他還以為自己穿的年代沒有呢,原來皇帝在收到魚翅貢品後,又將它賞賜給廚子們了,也隻能怪他們還沒有發現這些東西的美味,可說回來魚翅不是美味,是廚師把它變成了美味,有些海鮮本身無味,其味,全是調味品帶來的,倘無鮮料,肯定味同嚼蠟,也隻能怪現在的廚子們還沒領會到‘有味出味,無味進味’的烹飪真諦。

母親的事情就是自己的事情,趙檉義不容辭的攬下了,告別了黃經臣,時間還早,趙檉拐到了淩霄宮,想去看看師弟王老誌。過去他一直住在蔡京府上,自己登門不大方便,前些日子聽說他從蔡府了搬了出來,正好去拜訪一下。

到了那裏,找人一問,接待他的道士十分詫異,但還是把趙檉一行人引到了王老誌的住處,“草,怎麽住了這麽個地方?”趙檉到了門前,暗罵一句,這間房子可能是淩霄宮中最次的房間了,比自家府裏的柴房強不了哪去,等他看到師弟王老誌,他的樣子更很嚇人,一身舊道袍,披著床薄被僵屍似的坐在那裏,臉『色』灰白,印堂發黑,不知道是凍的,還是激動的,哆哆嗦嗦的,不用算趙檉也知道這小子不是病了,就是倒黴啦!

“師兄…”王老誌看到‘親人’了,勉強起身打了個稽首,老淚縱橫地說道。

“師弟怎麽還這般清苦,你不是被父皇賜了名號,有了俸祿嗎?”趙檉問道,現在道士和『政府』公務員一樣,分了二十六階,都是按級別發工資的,王老誌這種高幹收入不少的。

“師兄,一言難盡啊… ”王老誌長歎一身說道,他進京後他寫出已故劉貴妃生前與好友一起服侍趙佶時的私語後名聲大振,京城裏達官顯大款老板都來找他問前程,方法是測字,一字定終身,一字定富貴。真是靈啊,每天門庭若市,時間長了,卻惹得蔡京不高興了。

蔡京是有理由發火的,官場上有個好玩的現象,不管是古代還是現代,當官的人都『迷』信,他們要前程,要富貴,可這些東西,都不是水平、努力等後天因素到位了就能搞定的。更多的是運氣,是上級的不可預知、極難捉『摸』的好感,這些非常飄渺的東西,才是決定『性』的。甚至明明在好運裏,一個突發事件就毀了一切。現在官場上下都對蔡京敬若親爹,王老誌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養在府裏當爹供著,卻殺了出來搶生意,經他算過,官員們心裏都有底了,相應的自己的威懾力極大降低,他能不惱嗎?

於是蔡京寫了份奏章,要趙佶下令士大夫嚴禁算命,要保持官員隊伍的紀律『性』!王老誌沉默了,他關起來門來拒絕見客,平時就儉樸的生活更加清苦,每天隻吃一餐,全部的飯菜隻是湯餅四兩,外加冬夏衣服各一套,又過起了過去的日子,想著等大佬回心轉意,沒想到蔡京更狠,前幾個月又找來了個同行---王仔昔,同樣養在自己的府裏,經過包裝造星介紹給了皇上,明顯就是想借他們二位削弱他的影響。

都說同行是冤家,兩個高人同在一個屋簷下,可是一個正當寵,一個正失意,王老誌明智搬了出來,可世態炎涼,過去把他奉若神明的人都疏遠了,現在他是疾病纏身,想回家都回不去了!

“師兄救我啊!”王老誌看樣子也知道靠自己的‘道行’是鬥不過王仔昔了,隻能向他求援了。

“師弟勿慌,待我算算!”趙檉手掐法訣,眯著眼睛,想著自己前世看過的寶典--《宋史》,現在都他媽的『亂』了套了,王老誌該死沒死,很可能是被自己‘改了命’ 害的他晚節不保,這小子跟後邊得寵的幾個道士比還算正直,還為自己說過好話,再說怎麽也是‘自己人’,他好對自己沒有什麽壞處,怎麽也不能不管啊!

“瘐斃!”不知道曆史會不會改變太多,王仔昔結果應該是與蔡京爭鬥,被餓死在大牢裏,趙檉回憶著提筆寫下了兩個字。

“師兄是說王仔昔來日無多了?”王老誌看看兩個字兩眼冒出了藍光說道。

“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趙檉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故作高深地笑笑說道,“我府中有一小觀無人主持,想請師弟前往。”趙檉又說道。

“求之不得!”王老誌是明白人,自己再這麽待下去,不知道能不能挺過這個冬天,立馬應了。

“他媽的,今天出門沒看黃曆,好好的給自己找了兩件閑事,真是沒事找事!”大神趙檉一出門就忍不住的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