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歸京路(二)
王爺悄悄離開襄邑的消息在天亮後才傳開,聚集在王府周圍準備給王爺送行的百姓既失望又感動,王爺在此八年悄悄的離開,正如他當初悄悄的來到此地,他給大家留下了一個安定富足的地方,卻沒有給大家一個表示謝意的機會。
孟濤回到家中,就看到妻子桂花摟著孩子在抹眼淚。前兩年王府裁撤宮女,桂花留了下來,由王爺做媒嫁給了孟濤,她依然留在府中幫著打理內院的事務,管教新來的宮女,這次王爺歸京把他們兩口子都留了下來。
“相公,二爺走了?”桂花問道,昨天府中的人就接到了命令,誰也不準出屋送行,免得驚擾鄉鄰。
“走了,現在應該已經到了拱州府城了。”孟濤摘下刀掛在牆上說道,這把刀正是過年程僖綬送給王爺的兩把***刀裏的一把。
“唉,要不是孩子小,我真想跟著二爺回京…”桂花歎口氣又抽泣起來,王爺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的,兩人雖是主仆,卻像姐弟似的。
“桂花,不要哭了,二爺的恩情咱們永世不忘,再說二爺臨行前再三說過,咱們是他身邊的老人,讓咱們留下,是要咱們幫著他照看這裏,責任同樣重大,咱們不要辜負了王爺的信任!”孟濤現在已經被提拔為南府的二管事,他坐下安慰著妻子,自己的眼圈卻紅了。
“嗯,我也懂得這個道理,可就是心理難受!”桂花靠在丈夫的肩上喃喃地說…
府裏難受的人不止孟濤一家,府裏的人依然進進出出,但是沒了王爺的存在,好像一切都失去了生氣,看門的老張每聽到馬蹄聲響,都會趕緊出門看看,希望看到王爺那張稚氣未脫的笑臉又會出現在自己的眼前…
內院中幾個年長的小黃門狠勁的揮著笤帚掃著地上的枯葉,仿佛要將心中的鬱悶都掃出去,王爺臨行前征求過他們的意見,是留在這裏,還是跟他回京,他們知道自己年老體衰,即使回到宮中也是進濟養院,以其在那個毫無生氣的地方等死,還不如留在這裏逍遙自在,隻是少了王爺,院子中突然變得冷清了。
“你們等等再掃,二爺臨行前交待我,留給了大家筆錢,讓你們回家從親戚中選個老實厚道的孩子接到身邊撫養,享享天倫之樂,年紀小的可以在府中的義學進學,歲數大些的可以在府中安排個事情做,你們可以隨時到我這裏支錢!”見喜和黃經臣都回了京,逢喜被留下掌管內府,其實他是趙檉留下的一隻眼睛,畢竟這裏是他的根據地,如果後院失火,損失就太大了。
“王爺還想著我們這些不中用的人,如此大恩如何報答啊!”幾個小黃門眼淚汪汪地朝南跪拜說道,收養子都是那些有錢有勢的內侍的專利,他們這些底層的人連想都不敢想,可王爺卻幫他們圓了心願。
“喜爺,任務完成了!”這時幾個近衛進來說道。
“咱們沒有損失吧?”逢喜問道。
“一切按照王爺的安排行事,我們的人毫發無損,發現暗樁全部清理幹淨了!”
“嗯,很好,你們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逢喜點點頭道,王爺歸京從近衛中選了十個人留下給他當助手,臨行前留下命令秘密清除各方敵對勢力的眼線。
“二爺,希望您能順利歸京!”逢喜眼望南方喃喃自語道,這一路上可以說是殺機四伏。
北府中,嘹亮的起床號聲響起,親衛隊一天的訓練生活又開始了。如果將五百人都帶進京中,恐怕很多人都會睡不安穩,皇上也恐怕不會答應,趙檉為了減少麻煩考慮再三,決定帶五十近衛回京充當自己的親隨和護院,一都親衛卻是作為出行儀仗和府中雜役的麵貌出現,以他們的戰力配上火器足可以應付京中的複雜局麵。留下的人除了繼續加強訓練外,現在也負擔起府中莊客和義學的軍訓任務,培養選拔後備兵員。
現在商行經過改組,在缺了王爺的情況下也能依然保持正常運作,隻是鄭壽的事情多了些,他要兼管王府的留守人員,鄭祿帶領府中挑選的一應人員已經先行一步回到京中打前站接管京中的新王府,並將留下擔任大管家,處理京中的事務。
……
襄邑到開封有一百五十裏,水旱皆能到達,現在正是秋稅入京之時,汴河中運輸漕糧的船隻往來不斷,往往導致擁堵,為了安全趙檉還是選擇了陸路,畢竟在水上不如腳踏實地的有安全感。宋朝的官道經過曆代多年的改造修建,已經十分發達,通往京師的主幹道更是修的寬敞順便,而且道路有所屬州縣派專門的兵卒維護保養。為了方便往裏人員免遭酷曬,道路兩邊遍植鬆柳,還是很貼心。
趙檉赴京的人馬車隊說少不少,五輛大車三輛有人乘坐,一輛是他的專車,一輛坐的是黃經臣和何去非,還有一輛是趙檉隨身伺候的宮女和廚娘等人乘坐,其他人早已安排分批入京了。另外兩輛車拉的都是他準備的禮物和零花錢,還有一輛裝的都是彈『藥』。隨行的護衛都是乘馬,有二十個近衛和一隊五十名親衛。
旨意隻說召他赴京,並沒有規定時間,所以時間充足,他也不必趕時間,路上隻是緩行,中午時分隻在路邊隨意找了家小店打尖,行了四十多裏路,下午未時末便進了雍丘地界。
“見喜,這雍丘是不是曾是曹植的封地啊?”趙檉睡了一覺,又吃了點東西,現在精神頭很好,想起了這麽檔子事。
“二爺,對著呢,這裏現在還有曹植的墓地,二爺有興趣去看看嗎?”見喜回答道。
“好,叫他們停車先行去驛館安排食宿,我騎馬去看看!”趙檉吩咐道。
停了車,趙檉下來看看親衛們已經布置好了警戒線,這幫小子們現在都換上了新裝,穿著馬軍的黃絹綿襖,白絹夾襪頭褲,頭戴紫羅頭巾,腰裏是緋絹勒帛,腳下是八搭麻鞋,披著黑『色』的披風,腰裏挎著馬刀,鞍子邊掛著水壺和槍袋,當然槍外還包著槍衣,看著雖然不如他設計的軍裝順眼,可也很精神。
“趙信,你帶近衛跟我隨行,趙忠你帶親衛保護車輛去驛館安排食宿,我去看看風景!”趙檉吩咐道。
“王爺,你不介意捎上我們兩個老頭子吧?”何去非和黃經臣兩個人也憋不住了,想跟著同行。
“好啊,人多了熱鬧,不過我可是騎馬去,你們能行嗎?”趙檉笑著說道。
“哈哈,王爺我們雖老了,但還是能上去馬的,不用擔心!”何去非大笑著說。
片刻功夫,這邊已經準備好了鞍馬,趙檉翻身上馬,兩個老頭在近衛的幫助下也上了馬,高寵不願意去跟著大隊去了驛館。趙信帶著近衛隨行,他們這些人都是皂『色』衣褲,身後背著雙手橫刀,腋下都藏著手槍,馬上還帶著長槍,都是雙槍將,就是有一百多人也不夠他們殺的。
曹植的墓地並不遠,他們騎馬不過兩刻鍾邊到了,在一片樹林旁一座土崗就是曹植的墓地,周圍早已沒了祀殿這些地上建築,隻有一通漢白玉十倍立在那裏,上書‘魏曹植之墓’,趙檉離鞍下馬,站在墓前,難免想起他的人生種種,他少年時即通聲律,善歌舞,精跳丸擊劍,“世間術藝,無不畢善”,十餘歲即“善屬文”,成年之後才情非凡,二十歲被封為平原侯,三年後,改封臨淄侯,可謂少年得意。
“王爺,可知曹子建的七步詩?”由於是臨時起意,沒有買香燭,趙檉邊撮土為爐,以枝代香,拜了兩拜,何去非看著有趣,笑著問道。
“煮豆持作羹,漉豉以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趙檉立刻『吟』道。
“嗯,很好,王爺可知其為何以落得七步成詩的地步!”何去非點點頭又問道。
“隻知一二,他與其兄曹丕爭儲失利被曹丕所迫,還請老師詳解!”趙檉知道何去非‘師’『性』大發,也願聽聽他的看法。
“好,曹『操』有兒子二十五個,但他最喜幼子曹衝,可其十三歲便早夭,他的兒子們勸他節哀,曹『操』卻說:他死了,是你們的運氣…”何去非將當年的事情娓娓道來,卞夫人為曹『操』生了四個兒子丕、植、彰、熊,曹丕、曹植很早就開始競爭儲君。
曹植『性』簡易,不治威儀。輿馬服飾,不尚華麗。每進見難問,應聲而對,誌向與才情都不同凡響,特受曹『操』寵愛。兄弟之爭,早年曹植稍占上風,幾次差點被曹『操』立為太子。但曹植任『性』而行,飲酒不節,曹丕卻禦之以術,矯情自飾,善於使用各種手段侍奉曹『操』,粉飾自己。曹『操』也擔心重蹈袁紹廢長立幼招禍的覆轍,決定立曹丕為世子,同時作為補償,增加曹植封邑,從五千戶變成萬戶。
多疑反複的曹『操』,曾給過曹植表現機會。但是之後他犯了兩個錯,他擅自乘車在馳道上行走,還打開司馬門出宮,這是嚴重的僭越。曹『操』大怒,“植寵日衰”。赤壁之戰後,駐守襄陽的曹仁被關羽圍困,曹『操』任命曹植為中郎將,帶兵前去救援,可是曹植飲酒大醉,不能執行任務,曹植徹底失寵。 曹『操』是一個無情的政治家,為曹丕考慮,開始剪除曹植的羽翼——殺他的謀士楊修,殺他的嶽丈崔琰,殺他的妻子崔氏。但更大的危機來自哥哥曹丕代漢稱帝後,曹植作為曾經的對手和潛在的危險,曹丕父子對其深懷忌憚。曹植的生命由飛揚走向消沉——被誣告、被貶爵、被改換多個封地,自茲開始了他長達12年“苦難的曆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