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出人意料
不愧是前世當過兵的,趙檉的‘陣地’選的很好,這裏正對著皇城正門,門內外廊衡門往北走一百來步,就有一個橫門,這是宰相,副宰相們下馬進辦公室的地方,其餘在此辦公的還有禦史台的言官們,不過他們在這下了馬還得往後走,到文德殿;東廊大慶殿有個東偏門,中書,門下後省,修國史院的辦公地,殿前有東西大街,往東走叫東華門是太,往西當然叫西華門,過了這道門就算是禁中了,像知省,禦『藥』、知省、禦『藥』、幕次、快行、親從官、輦官、車子院、黃院、內諸司兵士,都在這等著宣喚。這塊地正是中央各部位的辦公集中地的必經之路,裏裏外外的人都能遠遠看見他,想上朝想上班都得從他眼前走,正是上訪喊冤的風水寶地。
幾個仵作行的夥計一邊向宮城裏瞄,一邊手腳麻利的搭起了一座靈棚,在宣德樓前搭靈棚他們還都是第一次,心裏不免緊張,擔心裏邊衝出幾個人將他們砍嘍,可老話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些來路不明的人價錢出的高,幹著一回足夠他們吃一年的啦,所以也豁出去了!
趙檉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地上鋪著白布,他手提一支大號『毛』刷正在寫挽聯,誰讓他忘了找個文化人來著,現在跟來的這幫人打架還行,寫字都根本指不上,他自己雖然還沒正式進學,但也是他們中文化水平最高的了。他搜腸刮肚琢磨了半天,終於想起了副挽聯,刷子一揮,一尺見方的大字躍然布上,寫完最後一筆,夥計們趕緊給掛上了,上聯是‘難忘淑德,永記慈恩。’下聯是‘春暉未報,冬雪添愁。’橫批‘流芳千古’。
“嘖嘖,這孩子歲數不大,這字寫的真是別具一格!”搭靈棚的夥計見得多了,看著挽聯上的字忍不住讚道。
“哼,他娘的,算你們識貨,老子這仿宋體雖然寫的不如我們政委好,可在農場裏也是數第二的,至於這字體的發明人秦檜,這會兒估計還貓在哪讀書準備考狀元呢!”趙檉斜了他們眼暗道,解放軍是戰鬥隊也是宣傳隊,喜歡走到哪寫到哪,他的大字就是那會兒練的,不過遠看還行,不能細瞅,今天『逼』得沒法了,才拿出來獻醜,也顧不得被人笑話啦!
“還等著看熱鬧呢,拿錢趕緊走人,不怕掉腦袋啊!”薛豹扔給夥計們幾張會子說道。
“幾位爺,小的們紮明器,哭靈號喪,抬杠出靈樣樣都行,用的著的你還招呼”這幾個家夥還真是能人,趕上現代的一條龍服務了,幹啥全會,見錢給的不少,馬上又開始招攬生意。可當趙檉把靈牌擺上,他們一看上麵寫的分明是‘大宋靖和皇後之神位’,給皇後辦喪事,這活兒太大了,他們扛不下,立刻住了嘴掉頭就跑!
宮門前這麽折騰早就驚動了守門的殿前指揮使直,他們開始不知是為何事還在觀望,可靈棚一搭起來,立刻明白了,他們是想在這辦喪事,這還了得,馬上報到值班的領導處。現在是什麽時候,皇後殯天的非常時期,有人敢在宮門鬧事,當班的指揮使不敢怠慢,立刻命一都頭帶人出來抓人。
“站住,不準再向前一步!”離著還有幾步遠,殿直的都頭就被一個大漢攔住了。
“嘿!”這都頭鼻子沒被氣歪嘍,人家比他還橫,揮手就讓手下士兵準備抓人。
“娘啊,你怎麽拋下我就走了,現在咱們家門前養的幾隻狗都敢咬我啦,娘啊,你帶我一起走吧,省的丟下我讓人欺負”都頭被唬了一跳,這大人橫,孩子也不孬啊,竟敢罵我們殿直是狗,誰不知道我們是天子近衛啊!都頭是個小心謹慎的人,這回也多了個心眼,繞到靈牌前一看,不由的吸了口涼氣,我靠,人家是在這祭奠皇後呢,既然口稱皇後為娘,他怎麽不進去呢,不會是皇後的私生子吧?
“兄弟,這孩子是誰啊?”都頭想到這,事關皇家‘秘辛’更要小心,他往邊上靠靠問攔住他們的潘龍。
“滾,這是堂堂的二皇子,大宋兗親王,孩子也是你隨便叫的嗎?”潘龍看王爺哭的淒慘,心情正不好呢,推了都頭一把罵道。
“啊?!”一幫人都傻了,人家皇子祭奠皇後,還真是名正言順,幸虧沒動手,否則明天就輪到自己出殯了,人家的地方願意在哪哭就在哪哭吧,怎麽也輪不到自己個小都頭管,趕緊上報吧,這些人來得快去的更快,都躲進了宮門裏頭,偷偷的盯著外邊。
都頭報到都指揮那,都指揮一聽也不敢做主,馬上又報到了內侍省都知楊戩這,這事是皇上的家務事,他是正管啊。“什麽他沒走,還在宮門外搭了靈棚!?”楊戩聽了,隻覺得腦瓜仁子疼,這孩子他是不是鄭貴妃生的呀,怎麽跟王皇後似的,那麽死心眼啊!
“都知,您看怎麽辦啊,兗親王在門口大哭大鬧,待會大典結束了,很快滿朝文武就都知道了,瞞是瞞不住的,您得拿主意啊!”傳信的小黃門是他的親信,關心地說道。
“他們知道能怎麽地,關鍵是官家那怎麽解釋?”楊戩不愧當領導多年,一下就抓住了問題的關鍵之處,“你去請梁師成到這來一趟,就說我有事和他商量!”他尋思了片刻吩咐道。
梁師成很快就被請來了,兩個人在屋裏嘀咕了一會兒,拉著手笑眯細地出來了,好像什麽也沒有發生似的相攜去參加大殮儀式,現在皇上正煩著呢,最需要他們陪啦,小黃門跑到宮門口告訴軍士們還是那句話‘沒有聖諭不準他們進宮’!
“酉時一刻!”這時漏房裏傳來保章正拉著長聲的報時聲,瞬時哀樂聲響起,當然不是現在葬禮進行曲,是什麽趙檉也聽不懂,隻是聽著淒慘,讓人不忍落淚。大殮要給棺材加蓋下釘,按規矩是最後一麵了,主人主『婦』皆應憑棺而哭盡哀,頓時整個宮城中哭聲四起,真的假的,聲大聲小的,男的女的,親的後的都是大放哀聲,竭力哭嚎
“娘啊,孩兒不能未能在你床前盡孝,更未能見您最後一麵,不孝啊”趙檉以頭搶地,放聲痛哭,看著模樣是悲痛欲絕,“皇後啊,我與你素不相識,無情無份,甚至話都沒說過一句,老子被趕出皇宮你也未給我說句好話,現在我這麽賣力的哭你,你以後可要保佑我,別讓你兒子找我麻煩。”他邊哭還沒忘跟冥冥之中的王皇後交流,談談條件。
一套繁瑣的儀式結束,已近午時,趙檉嗓子都哭啞了,見喜和護衛們抹著眼淚勸解著,躲在門洞裏的殿直軍士們也是唏噓不已,他的孝心倒是把這些人都感動了。
這時宮門再次打開,一些人陸陸續續的走了出來,能在殿裏的都是五品以上的,那些小官們隻能在殿外挨凍,現在總算結束了,皇上又不管飯,都準備回家呢,一出門猛的看到門口忽然多了個靈棚,一打聽才知道,兗王爺在這哭了半天了,他們立刻心裏平衡了,自己官雖小還能在宮裏哭幾聲,比王爺待遇還高呢。再細問,卻都不舒服了,兗王出宮的事情大家多少都知道點,可現在皇後死了,孩子回來奔喪,卻連大門都不讓進,有點說不過去了,一時間都圍著邊上議論紛紛。
趙檉這時心裏這個氣啊,剛才老子哭的昏天黑地的你們一個也不出來,現在老子累了,你們圍觀來啦,得了,接茬哭吧,於是趙檉又由抽泣變成了嚎哭,邊哭邊訴說母子情深,卻沒能床前盡孝,送母後最後一程這些人卻很快從傳言中得知是楊戩將王爺攔在了門外,立刻都蔫頭耷腦地走了,屁也不敢放啦。
“媽的,你們連這點正義之心都沒了,看來大宋朝真得完了!”看著人一個個的離去,趙檉長歎口氣,自己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人心已經如此,他沮喪地癱坐在地上,這一半是累的,一半卻是對滿朝官員的失望。
“王爺,歇歇吧!”見喜看著王爺的樣子心疼地說道。
“嗯,消息已經送到娘娘那了嗎?”趙檉站起身,又上了炷香,小聲問道。
“我已經找了個相熟的人把消息遞進去了,貴妃娘娘應該已經知道了!”見喜輕聲回答道。
“官家,為什麽不讓檉兒回京奔喪?”後殿之中,鄭紅梅剛剛坐下,就得到消息,自己的兒子進京奔喪被攔在了宮門之外,強壓怒氣問道。
“什麽,檉兒沒有回來?”趙佶卻驚訝地反問道,好像感到十分的意外。
“怎麽官家不知道嗎?他兩次上表,請求回京奔喪,卻沒有等到旨意,今天是大殮之日,他急著想見皇後一麵,匆匆進京,卻被攔在了宮門之外,不準入宮祭奠!”鄭紅梅雖感意外,心中卻是更覺得淒涼,自己的兒子回來沒回來,當爹的根本不知道,看樣子也不大在意,可見他已經淡忘了這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