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有人歡喜有人愁

好事成雙,水壩上人聲鼎沸,此時酒坊中也爐火熊熊,酒糟散發著酸腐的氣味,工匠們進進出出的忙碌著。幾個夥計小心的把剛剛煮出的新酒送進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在那裏將進行最後一道工序,變成價值千金的燒酒。

“喜爺,酒怎麽還沒流出來?”鄭鈺盯著火上的蒸餾用的甑桶,加進甑桶的酒已經加熱了好一會兒了,可是‘傳說’中的燒酒還沒有從中流出來。

“不要急,要用小火慢燒,做出來的酒才好!”見喜的心思仿佛不在這裏,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

“哦,小火慢燒,我記下了!”鄭鈺點點頭,吩咐燒火的夥計放慢續柴火的速度,“喜爺,你看火候還行嗎?”

“嗯,就這樣保持,不要大也不要小!”見喜擦了擦臉上的汗故作鎮定地說道,心中卻不住的打小鼓。

見喜朝門外張望著,王爺怎麽還沒到啊,說好了讓自己先來,他隨後想辦法過來的,難道王爺‘失手’被擒了,王爺要是落到那個‘母夜叉’手裏弄不好又要受家法,他不會那麽倒黴吧?

想到這,見喜心中更加忐忑,半個多月前,宮中忽然給王府派了幾個人來,其中一個就是見喜口中的母夜叉玉珠,她原是宮裏宮正司的司正,這次奉了貴妃娘娘的諭旨專門來管教王爺的。

宮中一般設置六局二十四司,由內侍和女官掌管負責的一應事務,而宮正司獨立其外,專司負責戒令責罰,掌糾察宮闈、戒令謫罪之事。設宮正一人,司正二人,典正四人,女史四人,司正雖是個副手,權力卻不小,有六品的官銜。

這個玉珠今年不過三十多歲,確也是宮中的老人,執法嚴明,手段陰毒,宮中的小黃門宮女畏之如虎,甚至超過都知楊戩。因為楊戩高高在上,不會天天盯著他們,而這個玉珠卻是無處不在,如果讓她抓住了錯處不死也得脫層皮,見喜現在見了她都不禁心肝發顫,腿肚子哆嗦。

她來府中的日子雖然不長,就把王爺剛剛建立的新製度都讓她三下五除二給毀了,恢複了宮中舊製。王爺自然是整治的重點,從衣食住行,到坐臥行走都被她重新立了規矩,可王爺哪是那麽聽話的,已經讓她請出貴妃娘娘禦賜的‘家法’打了屁股好幾次了。

“王爺,你快點來吧,不要讓我坐蠟啊!”見喜不敢再想,默默的祈禱著,王爺被限製行動後,他被王爺委以‘專家’的身份來酒坊的指導了幾次工作,現在看到鄭鈺對自己是言聽計從,心中這個汗啊,今天不比往常可是出酒的日子,一旦有什麽差錯,自己哪裏懂得怎麽處理啊。自己對燒酒的知識就是跟著王爺做了幾次‘實驗’,這幾天晚上被王爺『逼』著背的幾篇‘寶典’,其他諸如選料、造麯、發酵、收酒、上槽,一直到過濾煮酒,都是近段時間第一次見到。

見喜看著門口盼著王爺早點來,鄭鈺是盯著架在灶上的蒸餾用的甑桶發呆,他知道造出燒酒的奧妙就在這個桶的裏邊,可就是弄不懂,心裏癢的厲害。這個大家夥兒從外邊看就像一個特大號的銅質水桶,可是桶上下都被銅皮包裹的嚴嚴實實,隻在桶壁留下幾個大小不等的的孔洞,其中一個是用來裝釀好的酒,另一個孔流出來的就變成了燒酒,其它的見喜還沒告訴他做什麽用,至於裏邊是什麽樣,想看也看不到。

其實這個蒸餾甑桶在現代人眼裏就是個普通物件,不過是一個裝『液』體的底桶和一個相同的帶冷卻裝置的頂桶相連接,中間是一個收集酒精蒸汽的濾瓶,蒸汽經水冷卻後就凝結成『液』體,變成高度白酒了。不過這是在千年以前的宋代,經趙檉這麽一包裝,就變成了高科技產品了。

“喜爺,這個甑桶能行嗎,裏邊是什麽樣的啊?”鄭鈺想從‘專家’嘴裏套出點秘密,小聲的問道。

“噓王爺說現在還得保密,暫時不能告訴你們!”見喜神秘地說,心裏卻暗笑,這個是我和王爺才知道的秘密,你小子想知道還不夠格,為了保密,我和王爺費了多少心機,你想從我這套話,做夢吧!

“喜爺,管子往外滴酒了,下邊該怎麽辦!”一直關注著甑桶變化的一個夥計突然驚呼道。

“我是專家,我是專家”現在是關鍵時候了,出酒的多少和質量如何就看現在的了,王爺看樣子是來不了了,隻能趕鴨子上架,豁出自己這一百多斤上了,見喜心中默念王爺傳給自己的四字箴言,給自己打了打氣,此時他要是知道王爺知道的造酒知識其實比他也強不到哪去,傳給他的‘寶典’不過是趙檉根據前世看的酒類說明書編撰的可能心裏還不會像現在這麽緊張。

“好,快往上麵加涼水冷卻!”見喜趕緊命令嚴陣以待的兩個夥計往甑桶頂部的一個孔中緩緩倒入涼水,“行,就這個速度,不要快,也不要慢,不停的加水!”看到用來出酒的管子流出的酒『液』由開始的點點滴滴,變成涓涓細流,有過這個經驗的見喜吩咐道。

隨著酒的流出,酒香彌漫開來,整個酒坊飄『蕩』這從未有過的特殊香氣,“老管事,喜爺,你們看看這酒如何?”鄭鈺舀了一點酒倒在兩個酒杯裏送到鄭銓和見喜麵前說道,屋裏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他們。

“嗯,六少爺,看外觀應該沒有問題,你看酒『液』清澈透明,沒有任何雜質,不像我們釀出的酒有些渾濁!”鄭銓將酒放到陽光下觀察了一會兒說道,“這酒也是燒酒的味道,辛辣有衝勁,厚重中透著細膩醇和,就連打出的酒嗝都是香的!”鄭銓喝了口酒打了個嗝興奮地說道。

人們聽完老酒蟲的評價,又把目光瞄向了燒酒專家,“嗯,這酒還可以,看來還是比較成功的!”見喜搖搖杯中酒,看看酒杯中泛起了細碎的酒花,和以前的區別不大,裝模作樣故作高深地點評道。

“哈哈,我們成功了!”鄭鈺有些癲狂地大笑著喊道,他知道自己出頭的日子就要到了,“你們趕快裝壇酒回京向老爺報信,就說燒酒造出來了!”大笑之後,鄭鈺立刻吩咐兩個心腹隨從道。

酒又流出兩壇後,流速變慢了,“趕緊換壇子,這後邊流出的酒味道差,要單獨存放不要與前邊的混嘍!”見喜吩咐道,“鄭掌櫃,以後我就不能長在這裏了,你要注意這些事情!”

“是,是,我一定注意!”鄭鈺忙不迭的答應著,這些經驗以後都是自己的資本,一定要好好的記下來,他現在恨不得把見喜當神仙供起來,留在酒坊裏把他腦子裏的東西都掏空。

一個時辰後,酒『液』不在流出,見喜忙叫夥計撤了火,停止澆灌涼水,然後稱了下重,一百斤原酒,出了十五斤好酒,五斤次酒,出酒率大概在百分之二十,基本和王爺所做的試驗相同,自己也能向王爺交差了。

“嗯,我們酒坊現在一天能釀出五百斤原酒,那麽每天就能產出燒酒一百斤,現在市場上好點的酒能賣到每升三百文左右,燒酒在市場上有價無市怎麽也能賣到十貫一斤,那就是日進千貫啊!”鄭鈺粗略的算了一下,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如果再過些日子天氣轉暖,幾個發酵池都陸續啟用,一石原糧能出一石酒,保守估計每天也能出產兩千斤原酒,那麽能蒸出四百斤燒酒,那就是四千貫啊,一年隻要能生產三百天,『毛』收入就達一百二十萬貫,而原料、人工、柴火和買麯的錢和巨大的收益相比簡直可以忽略不計。

時間就是金錢啊,鄭鈺想到這,身上的疲憊立刻都消失不見了,“你們還在那樂什麽啊,馬上裝料點火,誰也不許停,今天爭取把酒都蒸出來!”他大聲對屋裏的幾個還在傻樂的夥計喊道。

“你們幹吧,我得回去看看王爺了,他這幾天可受罪啦,可別出什麽事情!”見喜這些日子跟著忙活,累的也不輕,他打了個哈欠說道,可心中對王爺的欽佩又翻了個翻,王爺肯定預料到自己可能出不來,才先讓他以外出采買的名義溜出來,否則今天鄭鈺真就抓瞎了。

“王爺怎麽啦?誰敢欺負他!”鄭鈺聽了嚇了一跳,敢讓自己的外甥受苦,不是當著大人的麵打孩子嗎,欺負我們姥姥家沒人啊?

“鄭掌櫃的這事兒你管不了,娘娘從宮裏宮正司派來個司正,專門照顧王爺的生活,教王爺規矩的!”見喜苦笑著說道,心道要是沒有那個妖婆管著,王爺早就跑出來湊熱鬧了,也不用自己在這不懂裝懂的活受罪啦!

“哦”鄭鈺不敢言語了,娘娘姐姐管教自己的孩子,自己這個當舅舅的還真不能給他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