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欽差
黃經臣聽了趙檉的話,又是一身冷汗,自己高興的得意忘形了,居然忘了大宋的‘基本國策’,王爺雖被封兗州,可他這一輩子鞋底都可能沾不著兗州的丁點灰塵,隻能在京城這個‘大監獄’裏溜達,如果要出趟遠門還要看看大宗正是否高興。貴為親王卻調動不了禁軍,甚至廂軍的一兵一卒,練兵更是無從談起,而且私自練兵那可是叛逆的大罪啊。
中國的曆朝曆代的帝王不乏大智大勇之人,但是為使帝位的傳承能夠和平進行,避免對抗和兄弟蕭牆無不傷透了腦筋,但是事情的發展往往是事與願違,皇朝帝位的更迭,往往都是充滿了陰謀和血腥。
宋代為了防止重蹈前朝覆轍,開國後太祖趙匡胤不但收了武將們的兵權,采用文人執政的政策。對待皇室也是嚴加防範,沒有仿效前代的做法――將宗王派到他們的封地上去,而是將宗室子弟留在京師,給予有名無實的高官厚祿,也就是現在讓你享受部長級的待遇,但是你也就能在開會的時候『露』個麵,說幾句不疼不癢的話,舉舉手表個態,想要點實權參個政帶個兵門都沒有,窗戶都給你堵死嘍!
傳到後世這項好政策讓朱元璋給改了,讓燕王朱棣上演了叔奪侄位的大戲,殺的流血萬裏。可是這項政策隔代傳到了清朝卻讓‘辮子們’翻了出來,奉若聖典,照章辦事給發揚光大了。話題扯遠了,緊打方向掉頭!
“王爺,那我們怎麽辦呢,守著這巴掌大的地能有何作為,不如借此封王之際早日想辦法回京,也許還能有所轉機!”黃經臣想想說道。
“黃伯,我們早晚要回京城,可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我們現在隻有這方圓十裏的地盤,但是這是我們的根本,還能做些事情,如果回到京城,就會把我們自己放在眾目睽睽之下,想做點事情會更加困難,所以現在暫時不能回京!”趙檉站起身說道。
“王爺說的有理,可是我們守在這裏,又能做些什麽呢?”黃經臣想想也是,點點頭又問道。
“錢!做什麽事情都需要錢,練兵需要錢,打仗更需要錢,現在我們要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掙錢,要讓這片地長出錢來!”趙檉的小拳頭在桌子上重重捶了下說道。
“對,王爺說得對,有錢才能招到兵,有錢才能養的起兵,到時我們有了錢還有什麽做不成的事情!”黃經臣不自覺的隨著趙檉的腦子轉了起來,他也覺的王爺的想法對,如果真到了王爺說的事情發生,兵荒馬『亂』人人都是草頭王,有了錢就能招兵買馬,最不濟也可以跑到南邊當個富家翁。
“王爺可是怎麽才能掙到錢啊,要做大事那可不是個小數目,憑著這幾百頃地,就算年年豐收也不過幾萬貫的收入!”說到掙錢,老頭又發愁了,他們過去來錢的路子不過是從下邊收取點‘孝敬’,從皇上兜裏掏點,搞歪門邪道還可以,正經八百的路子還真沒有!
“黃伯,來錢的路子你不用擔心,我會去想辦法,當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讓有些人拿我封王這件事做文章,說動了皇上把我們弄回去,那樣真成了虎入牢籠,任由他們擺布啦!”趙檉不想自己剛剛開始的計劃就胎死腹中,皺著眉對黃經臣說道。
“嗬嗬,王爺不要為這件事煩心,就交給老頭子辦吧,我掙錢沒法子,對付宮裏這些人卻辦法有的是,保險讓他們打消這個念頭。”黃經臣笑著說。
“黃伯,有什麽好辦法?”趙檉急切地問道。
“王爺,老頭子我現在雖然是‘落架的鳳凰’,可從前卻也曾在宮中呼風喚雨,有些人不會願意看到我重回宮中,明天宣旨的人不外乎是這兩個人,我們可以”黃經臣在趙檉耳邊小聲說道,趙檉聽完一愣,轉而又笑了起來,連連點頭,這老頭別看平常一本正經,使起壞來也是盆子瓦罐的一套一套的。
府城通往襄邑縣的官道上,遠遠走來一支隊伍頂著寒風向南而行,前邊是十多個拱州府的衙役,在前鳴鑼開路,高舉回避、欽差出巡告牌,後邊則是一隊禁軍鮮衣怒馬,身披鎧甲,大紅的披風,跨刀持槍威風凜凜,護衛著兩輛紅頂綠妮的坐人的車轎和幾輛載物的大車緩緩而行,路上的行人車馬見狀就知道惹不起,紛紛閃避。
梁師成披著黑貂皮大衣,手裏捧著手爐在車裏閉目養神,仿佛沒有聽到外邊的喧鬧聲。梁師成已經入宮多年,先是在書藝局當差,每天跟書畫故紙打交道,默默無聞。當今皇上喜歡書畫,到書藝局的次數就多了,梁師成的師傅此時蹬了腿,他敏銳的感到自己的機會來了,靠著爹娘給的一張貌似忠厚的臉,和在書藝局沉浸多年,耳濡目染個學得點詩文書畫,居然和皇上搭上了茬,也終於謀得了領睿思殿文字外庫,這個職事也就外出傳旨。
車中的梁師成忽然歎了口氣,人比人氣死人啊,楊戩憑著自己那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和『摸』清皇上心思的八個竅的心髒得到了內侍省都知;童貫靠著早年跟著李憲在西北混過幾年,此後在明金局不但弄到了皇上感興趣的東西一炮而紅,還借機搭上了蔡京這條線,這幾年奉旨在西北監軍,收複河湟,官至景福殿使、襄州觀察使,內侍寄資轉兩使在西北也是獨霸一方他掰著手指頭算著,自己雖然是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可頭上的人還是實在太多了,這要什麽時候才能輪到自己有出頭之日。
後邊的馬車中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尖叫,梁師成皺皺眉頭,臉上的褶子門簾似的耷拉下來,這個賣屁股的小白臉就憑著他爹是當今丞相和爐火純青的拍馬功夫成了聖上身邊的第一紅人。“不行,我也一定要想個辦法!”梁師成『摸』『摸』臉上成堆的褶子,看看邊上的黃緞匣子突然笑了,這個不就是自己的優勢嗎?
“嘻嘻,小娘子再讓我『摸』『摸』你身上有什麽寶貝!”後邊的馬車中蔡攸一隻手摟著懷裏的千嬌百媚的美人,另一隻手在她身上上下拿捏著。
“蔡學士,不要啊,外邊有人”她剛剛張嘴就又被另一張嘴堵上了,車廂裏響起陣陣的呢喃之聲,跟在車旁的護衛擺擺手,讓大家離車子遠一點,兩旁的人相互笑笑或快或慢遠離了車轎。
傳說蔡京長著雙‘毒眼’,他能盯著正午的太陽看上半天不眨眼,看人更是一眼能看穿他的心思,這蔡攸沒能繼承他爹的‘才華’,卻得了他爹這雙眼。
哲宗元符年間,當今皇上還是端親王,蔡攸也隻是京裁造院作監守,當時不過二十二、三歲,他每次上裁造院時都能趕上朝臣退朝,就算計好時辰出來,以便正好能和下朝的端王相遇。於是,端王每次下朝都能看見一個比自己略長幾歲的眉目清秀的少年下馬拱手立在一邊,謙恭有禮,觀之可親,由此可見這家夥兒眼神也不差啊!
哲宗駕崩,端王登基即位,他當然也不會忘記自己的‘眼神交’,,蔡攸坐火箭似的噌噌往上升成了皇上的身邊人,崇寧三年,就賜鴻臚丞蔡攸為進士出身,拜為秘書郎、以直秘閣、集賢殿修撰,編修《國朝會要》,在兩年內又升至樞密直學士。蔡京入相後,再加蔡攸為龍圖閣學土兼侍讀,詳定《大城圖誌》,修《大典》,提舉上清寶籙官、秘書省兩街道錄院、禮製局!
這差事本來沒有用蔡攸什麽事,隻是老頭子聽說陳湯惡了二皇子,讓他來探探情況,適時的找補找補,不要將兩‘家’的關係弄的生分嘍。蔡攸昨天到了拱州當然是先將陳湯大罵一頓,然後搜刮搜刮,弄點差旅費。陳湯也算‘老實’,匯報了自己處理的情況,同時對惹得丞相煩心表示了沉痛的‘哀悼’,同時塞給蔡大公子一摞‘會子’,又將自己新娶的小妾‘借’給了他。
收了好處的蔡大公子臉上立刻晴轉多雲,幫他痛定思痛之後又是安慰了一番,表示自己一定會在恰當的時機,恰當的場合向皇上幫他解釋清楚,消除君臣間的誤會。陳湯本來想著萬貫的禮送上去,指望大公子再來個然後,可是沒有了然後。
車隊粼粼而行,拐了個彎下了道,雪後的土路雖然凍實了,但是走起來已經是像他們的心情似的蹦蹦跳跳。“呔,此路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打此路過,留下買路財!”車隊進了村口,眼看要到王府了,忽然間從道邊上的樹叢中竄出一群‘強人’,擋住了去路。
梁師成感到車身猛的一震停下了,他撩開車簾透過人群向外一看,隻見一根大樹杈子橫在路中間擋住了前邊的道路,還有強人十多個,手持各式‘武器’殺氣騰騰的站在路中央,個個小臉緊繃,舞刀弄槍,怒目而視,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殺人的模樣,不過再仔細看看,梁師成鼻子都快氣歪了,這幫強人的年齡不大,也就八、九、十來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