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算計
整整一天,鄭福和司房的一幫小管事們忙的連撒泡『尿』都得小跑著去,連吃飯喝水的功夫都沒有,等到掌燈時分才發完最後一吊錢,寫上最後一個人的名字,算了算整整招了一千一百多人,幾乎四個村子的壯丁都報了命。
當鄭福回答司房坐下,喝下一杯熱茶,身上暖和過來的時候,看著厚厚的花名冊『迷』『惑』了,怎麽一夜的功夫人們轉了『性』,全都想通了?
“哎,你們站住,想吃東西在門口等著,我給你們去拿,不準進去!”正在這時,鄭福聽到外邊的爭執聲,急忙走出來。
“別擋著我們,我們就是府裏的人!”一個小孩子說道。
“瞎說,這是王府不是乞丐窩,你們怎麽是府裏的人?”門子擋住闖進來的一幫小乞丐冷笑著說道。
“田叔,我們是二爺身邊的小廝,你認不出我們啦?”一個孩子把臉湊到燈籠跟前問道。
“呦呦,你是趙仁,你是趙義你們怎麽弄成了這個模樣?”老田終於認出了這些人,真是二爺的身邊人。
“趙仁,你們不在二爺身邊待著,裝成乞丐幹啥,鬧什麽妖?”鄭福走過來繃著臉說道。
“大管事你是狗咬呂洞賓啊,我們忍饑挨凍的幫你去招人,你還訓我們!”趙信氣得小臉通紅,蹦出來說道。
“你們幫我們招人,不會吧?”鄭福有點含糊了,“先到這屋暖和下,說說怎麽回事!”
“好吧,我們就告訴告訴你,那您先吩咐廚房給我們弄點吃的吧,昨晚喝了一肚子風,今天隻吃了碗麥飯,餓死了!”趙信撇撇嘴說道,他似乎一點也不怕鄭福。
鄭福立刻吩咐人送來一盆羊雜湯和半筐胡餅,一幫人邊吃邊烤著火,給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趙檉使得招如果是個現代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大醫院門口,新樓開盤,商場開業都是這個辦法,就是找托。
他讓趙仁他們扮成乞丐出去散布聽說趙府要大規模興修水利正在州府招人的消息,又給抵債的幾個‘質傭’放了假,臨走‘嚴令’他們不要隨便說府裏招人的事情,因為所剩名額不多,免得報名的人來的多了,引起混『亂』。
趙檉就是利用了有些人的弱點,你好好跟他說,他不聽,以為你騙他,可是他們信小道消息,尤其是這種‘內部’消息。放回去的這些人都是經過嚴格挑選的‘小喇叭’,雖然被嚴令不準說,可你越不讓他們說,他心裏越癢得厲害,先是偷偷的告訴家裏人,然後是最好的夥伴,但是誰沒給三親倆好的,一夜之間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原來是二爺安排的,怪不得今天來了這麽多人,他真是什麽都預料到了”鄭福忽然有種無力感,自己本想借這件事情好好在王爺麵前表現一下,卻沒想到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在王爺的掌控之下,沒有他的暗中幫助,自己恐怕就把事情辦砸了。
王爺的書房裏還亮著燈,趙檉的對麵坐著一個五六十歲的老者,他身後站著的見喜卻是『迷』『迷』糊糊,身體好像不停使喚的搖擺著,嘴裏呼出的熱氣帶著濃重的酒氣。
“鄭伯,您在國公府中釀過酒?我聽說您還是品酒的大行家。”趙檉親自給他倒了杯茶說道。到了年底,老國公想到自己可憐的外孫孤身在外,又派人送來了一批過年用的東西,這個老頭就是府中押送物品的管事,當然享受到了王爺的親切接見的待遇。
“王爺不要這麽稱呼,老夫隻是國公府中的一個小管事!”鄭銓抬起屁股惶恐地說道,“我年輕的時候就跟著國公爺整治酒坊,對此還是略知一二,不敢說精通!”
“鄭伯,你嚐嚐這酒如何?”趙檉讓見喜拿過酒壺給鄭銓倒上說道。
“呃,鄭管事這酒勁頭很足,您要慢飲!”見喜忍不住打了個酒嗝說道。
“嗬嗬,謝喜爺提醒!”老頭嘴裏說謝,神『色』間卻可以看出不以為然,心的話老頭子我要是明天死了,那就是在酒裏混了一輩子,什麽酒沒見過。可他見到酒倒進杯子裏,臉『色』凝重起來,當酒倒滿,他迫不及待的端起杯子,放到鼻子下聞了聞,然後放下酒杯,端起一邊的茶杯喝了口茶,又端起酒杯放到嘴邊抿了一小口,咋嚤咂嚤,再次喝了一口。
“王爺,這酒甘醇清冽,入喉好似火燒,肯定不是釀出來的酒,是燒酒!”鄭銓麵帶驚訝地說道。
“哦,現在已經有燒酒啦?”這回輪到趙檉驚訝了,他以為自己找到了一件可以賺大錢的買賣,沒想到宋朝已經有了,心中不免失望。
“看來老頭子沒說錯,燒酒古已有之,王爺可聽說過‘鶴觴’?”趙檉搖搖頭,那東西聽都沒聽說過,自己怎麽會知道,“傳說在盛唐之前的南北朝河東人劉白墮擅於造酒,造出的酒能讓人久醉不醒,成為當時的絕品,士大夫之間往往不遠千裏相互饋贈,所以稱為‘鶴觴’,後有青州刺史『毛』鴻賓上任帶著這種酒,路上遇到了強盜,結果強盜喝了他帶的酒全部醉倒,被一一生擒,人們又稱這種酒為‘擒『奸』酒’,就又有了‘不畏張弓拔刀,惟俱白墮春醪’的說法,他做的就是燒酒!”
“媽的,難道他也是穿越過來的,搶了老子的飯碗!”趙檉低聲罵了一句。
“哦,王爺你說什麽?”老頭耳朵有點背,沒聽清。
“我是說現在這種酒還在有人造嗎?”趙檉含糊了下問道。
“老頭子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喝過一次,據說是四川那邊傳過來的,貴若黃金,後來再沒喝過了,現在也隻是偶爾聽說有的大家還有珍藏,不過也都密不示人!”鄭銓滿臉遺憾地說道。
“嗯!這酒真那麽少嗎?”趙檉聽了又是一驚,老頭說話還大喘氣,要不是自己的身體好多了,要不非得又‘當機’不可,看來這事還有可為,他急忙問道。
“是啊,千金難得,王爺是從何處得到的這種好酒?”老頭看著桌上還剩的半杯酒意猶未盡地說道。
“這這是府中一個下人根據偶得的古方做出來的!”趙檉結巴了下說道,見喜在邊上撇下嘴,王爺又玩這一套,不知道把這‘好事’又安到誰腦袋上了,這分明是王爺想出來的,自己跟著他擺弄了一天才鼓搗出來的,偷著喝了兩口,現在腦袋還暈著呢。
“啊?!”老頭呼的站起身,“這人可在,能否讓老頭子見見!”他情急之下說道。
“鄭伯,不要急,這人暫時不在府中回家過年去了!”
“哦,老夫失態了!”鄭銓人老成精,立刻想通了,這樣的人放到自己府裏也是寶貝啊,怎麽能輕易讓他見外人。
“見喜,鄭伯回返時把剩下的那壇酒帶給外公,也算我的一點心意!”趙檉對身後的見喜說道。
“王爺真是孝順啊,國公爺要是喝到這酒定然十分高興!”老頭拱手說道,趙檉擺擺手,讓見喜領著他下去安歇,老頭臨走還沒忘了端走那剩下的半杯酒。
“二爺你怎麽放那老頭走了,他對酒很精通,你不是正想找個這樣的人嗎?”見喜看著鄭銓離去的背影不解的問道。
“哼,有那壇酒,你還怕他不回來嗎,恐怕年都過不完國公府就會再派人來,還得是個重量級的人物,你當我那酒是那麽好喝的!”趙檉笑笑說道。
“二爺是想把國公府也拉進來,那他們不是占了大便宜嗎?”見喜說道。
“哈哈,這叫投資,我的便宜事隨便占的嗎!”趙檉伸手想在見喜腦袋上敲一下,體會下首長教育‘小鬼’的感覺,可是自己比他矮多了,翹腳也隻勉強夠得到他的肩膀,真讓人氣悶。
趙檉送走了老管事,見喜給他披上大氅,兩個小黃門點亮燈籠在前引路,出了正堂,孟濤和楊鋒立刻跟上,離著幾步距離吊在他身後,王府中甬道中,門廊下的燈籠都點燃了,整個府中籠罩在一片紅光中,雖是寒冬,卻讓人感到祥和安寧,體會到濃濃的年味。
“做一個平凡百姓真好”院子中的下人們進進出出忙碌著,見了他走出過來,都會停下腳打招呼問好,眼中滿是關愛和感激,趙檉點頭回應著,看著他們臉上滿足的笑意,忽然感慨地自言自語道。
這些下人年底得了幾斤豬肉,幾尺綢緞,多發了幾貫錢,就已經心滿意足,忙完了可以高高興興地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日子,自己貴為皇子,卻一落地就生在陰謀之中,要時刻提防著可能來自家中親人的明爭暗鬥,有的隻有你死我活,沒有骨肉親情。
“多少人都夢想著生在帝王家,可二爺卻羨慕咱們這些人,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啊!”後邊的楊鋒聽著王爺的感歎,搖搖頭說道。
“你沒聽說過‘每逢佳節倍思親’嗎?二爺這麽小過年卻有家難回,孤身在外,雖說府裏這麽多人,卻沒有一個是他的親人,他心中難道不難受嗎?”孟濤小聲說道。
“怪不得府中上上下下的人都感二爺的恩德,二爺讓大家把家人都接來一起過年,原來他心中是知道大家的苦處啊!”楊鋒想通了其中的關節低聲道。
“楊兄弟,咱們在江湖上漂泊多年四海為家,遇到一個好主人不容易,二爺年歲雖小,卻機靈聰慧,更難得的是宅心仁厚,日後定為人中龍鳳,我們想我們因該安定下來了!”
“嗯!”楊鋒看看走在前邊的王爺,若有所思的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