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齋戒(一)()

下午趙檉就沐浴更衣,換了身素『色』衣衫,搬進了道觀,他準備在這裏齋戒三天,為皇上祈福。現在人常說‘不想讓人忘了你,你就不要忘了他’,要讓皇上還記得遠在百裏之外還有個兒子,他就要想辦法讓皇上還記得自己,也許他一高興就讓自己回京了,他可不想在這鄉下待一輩子。

道觀雖然早已打掃過了,但是這一陣子沒有人住,顯得異常清冷,少了人氣。殿裏趙檉在供桌上擺上三碟點心,三碟水果,點燃真武大帝像前的兩根有他手臂粗的紅燭,接過見喜在蠟燭上點燃遞過來的香,‘虔誠’的跪在蒲團上拜了兩拜,『插』在供桌前的香爐中,就算完成了儀式,下來更換香燭的事情就是兩個同來的小黃門的事情了。

觀主的起居室在東側殿,道觀規模不大,說是殿不過是個套間,外間是青雲待客讀書的地方,裏間睡覺,現在成了趙檉臨時的居所,牆上掛著老子騎牛出關圖,地上鋪著軟榻,樣子倒像小日本的榻榻米,長長的矮幾上擺著筆墨紙硯,放著香爐裏邊點著檀香,散發著淡淡的香氣,讓人精神不由的一振。

“這裏物件都是青雲這個老家夥用的吧?”趙檉脫鞋坐在軟榻上,懶懶的半躺著說道,屋子裏點著兩個火盆,用的都是上好的銀炭,沒有煙氣,把屋子裏哄得暖暖的,倒不覺的冷。

“二爺,是的!”矮幾上的炭爐燒著水,見喜給趙檉沏了杯茶說道,“青雲這家夥嚇壞了,除了身上的衣服什麽都沒來得及帶就跑了!”

“連銀子都沒有帶?”

“媽的,找了半天,一個銅板都沒看著,想是都帶走啦”見喜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可很快反應過來,抬頭看看王爺戲謔的笑臉,趕緊解釋道:“二爺,我這回真的沒有偷著藏起來,他確實把銀子都帶走了!”

“好了,看你嚇的,我就是隨口一說,他在府裏也不過混口飯吃,還要煉丹,咱們給他那點錢也剩不下多少!”趙檉用腳踹了見喜一下說道。

“二爺,你把小的嚇了一身汗!”見喜長出了口氣說道,自從趙檉揭了他貪汙的事情,他心裏一直害怕找他後賬,現在自己的地位來之不易,他可不想在去掃地倒馬桶。

“嘻嘻,我挺喜歡你罵街的樣子,這才像個男人樣!”趙檉用腳在見喜的胳肢窩下撓了撓說道。

“二爺,你不要拿我開心啦”見喜臉『色』黯然地說道,他自幼入宮,沒有**,最怕別人提這個茬。

“見喜,對不住,我不是有意的!”趙檉說完就後悔了,他知道自己失言了,這不是當著矮子說人家矬嗎。

見喜聽了一怔,他們做奴才的就是哄著主子開心,別說取笑他兩句,就是他打死他,也不會有人給他道歉的,“二爺”他眼圈紅了,一向伶牙俐齒的他竟不知道怎麽說了,心裏卻是歡喜,說明王爺拿他當人看,而不是一個可有可無隻供驅使的奴才。

“見喜,你說給父皇的賀表該怎麽寫啊?”趙檉坐直身子,端起茶杯喝了口茶說道。

“二爺,你這不是為難小的嗎?我認識的字還沒有一籮筐,怎麽會寫賀表啊!”見喜變成了一副比死了爹還難看的臉說道。

“那可怎麽辦呢,我不會寫,你也不會寫!”趙檉用手指敲著矮幾小聲說道,“那個先生應該會寫,可他媽的他跑啦,咱們總不能隨便找個人寫啊,那樣顯得對父皇不敬啊!”他真為難了,讓自己用文言文寫賀表還不如讓他上吊,當然寫不出來也不會上吊,趙檉搜腸刮肚地想著自己從小學到大學好像沒學過這個東西,真是書到用時方恨少啊,想從記憶中複製一篇都沒有。

見喜輕手輕腳的給王爺續上了水,退到了一邊,如果不是看到王爺的手指在動,他都以為王爺現在已經睡著了,見喜見過黃經臣考慮問題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隻是不明白為啥一個小孩子也會擺出這麽種深沉的模樣。

“有了!”趙檉忽然直起身說道,“見喜準備筆墨,二爺我要開始寫賀表!”聽到王爺的吩咐,見喜趕緊召來一個小黃門去庫房取東西,給皇上寫奏章用的紙都是特製的,青雲這根本沒有。

天已經黑透了,院子裏已經點亮了十多盞燈籠,見喜在手裏哈了口氣,『揉』了『揉』耳朵,王爺寫賀表寫了一下午,晚飯還沒有吃,又不許他進去打擾,自己怕王爺召喚,也不敢走遠嘍,隻能在這挨凍!

“見喜,進來吧!”屋子裏終於傳來王爺的喊聲,見喜趕緊拎起食盒進屋。

“終於寫完了,寫這個比蹲馬步還累的慌!”趙檉站起身,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不住的抱怨說。

“王爺辛苦了,餓了吧?”見喜趕緊在將要熄滅的炭盆中加上炭,取下燈罩重新換上一根蠟燭說道。

“你把賀表封好,明天一早送走!”趙檉揭開食盒,拿了塊點心咬了一口說道。

“是,王爺你先洗洗手再吃!”見喜把趙檉寫好的奏折放到一個小盒子裏,挑了一塊火漆在火盆裏融化粘在盒子上,趁熱打上印記,看王爺已經吃上了,趕緊說道。

“不幹不淨,吃了沒病,餓壞了!”趙檉把點心都塞到嘴裏,在水盆中洗了洗手說。

趙檉洗手的功夫,見喜已經把矮幾收拾幹淨,把食盒裏的菜一一擺上,“見喜,不是吃素嗎?怎麽有魚有肉啊!”他指著幾上的飯菜說道。

“二爺,這回來的廚子手藝不錯,在相國寺學過素齋,這個是假蒸羊,、三鮮奪真雞、元魚、還有下飯的假炙鴨、米脯太片羊、煎假烏魚,飯是三鮮麵,還有幾樣小點心,聽著是葷的,其實都是素的!”見喜一一報著菜名說道。

“不管了,不管葷的還是素的,先吃飽再說!”趙檉夾起一塊放到嘴裏,“見喜,你也沒有吃吧!”他抬頭忽然看到見喜使勁咽了口口水,意識到他肯定也沒吃飯呢。

“二爺,我伺候完你再吃!”見喜笑笑說道。

“坐下,一塊吃,這麽多飯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趙檉指指自己身邊說道。

“二爺,我是下人,哪敢跟主人一起吃飯,你先吃吧,我不餓!”見喜惶恐地說道。

“狗屁,這裏又沒有別人,你忙了半天,肯定也早餓了!”趙檉不由分說的拉著見喜坐下,塞給他一雙筷子說道。

“爺!”見喜叫了一聲,猛的起身跪下,抬起頭時已是淚流滿麵。

“見喜,你這是幹啥,趕緊起來!”趙檉嚇了一跳,他沒想到見喜會這樣,趕緊放下筷子把他拉起來,挨著他坐下,“見喜,我出宮以來,每日隻有你陪著我,遇到刺客那天,你雖然嚇的要死,但是還是擋在了我身前,我把你當做親人,當做我的兄弟了!”

“二爺,你真的把我當做兄弟?”

“當然,難道你不把我當兄弟嗎!”

“我早就沒了親人!二爺肯把我當親人,見喜”見喜又給趙檉磕了個頭,他雙親早亡孤苦無依,唯一的還舅舅貪圖幾貫錢,找人把他閹了,送到了宮裏,早已對親情不在奢望,趙檉的話深深觸動了他久已沉寂的心。

“行了,你再哭就把屋子淹了,咱們的飯也不用吃了!”趙檉用袖子給他擦了擦淚水,推給他一碗麵戲謔著說道。

兩個人都餓了,把飯菜一掃而光,見喜收了碗碟,給趙檉泡了杯茶,“二爺,我那天聽到兩聲炸雷,刺客就死了,是不是真的像神仙似的發了個天雷!”見喜挨著趙檉坐下問道,這個問題已經藏在他心中很長時間了。

“嘿嘿,我要是有那個本事就好了,打死刺客的那個東西其實你見過!”趙檉笑著說道。

“我我見過,沒有啊!”見喜想了想,實在是想不起來,茫然的搖搖頭說道。

“就是這個!”趙檉從懷裏掏出左輪手槍放到矮幾上說道。

“這個?!”見喜伸手『摸』了下又趕緊縮回了手,怕怕的樣子。

“不用怕,這些東西還都是你幫我找人做的,安裝到一起就不認識了?”

“哦,我說怎麽看著眼熟呢,原來二爺讓我做的就是這個啊!可是這麽小的東西,怎麽會那麽厲害?”見喜仔細地看了看,還是不敢碰,『摸』『摸』腦袋說道。

“來,你試一下就知道了!”趙檉做了個持槍的示範,把槍交到見喜手裏,幫他拉開擊錘,讓他把槍口對準畫像下的銅質香爐,示意他摳動扳機。

‘砰’的一聲脆響,屋裏騰起一股煙霧,見喜嚇的閉上了雙眼,嗒’掉在了地上,好一會兒,才睜開眼,“去看看!”趙檉笑著指了指掉在地上的香爐,見喜走過去撿起來看了看,上麵多了個拇指粗的透明窟窿。

“好厲害,人的骨頭也沒有這個硬啊!”見喜晃晃香爐吐了下舌頭說道。

“見喜,這個是保命的家夥,也是咱們兩個人之間的秘密,沒有我的允許,可不要告訴任何人,包括黃大官!”趙檉撿起槍說道。

“二爺放心,我決不會像任何人透『露』的!”見喜使勁點了下頭說道,心中暗道王爺這麽信任自己,就是打死自己也不會把秘密說出去,隻是有些好奇王爺怎麽能想到製造出這種武器,他還隻是個小孩子,可他沒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