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是中秋節。
月是故鄉明,陸菀自然想家,想那些她在意的人。
她仰頭看著天空的圓月。
沈君瑋已經六個月,躍躍欲試想要怕了,手腳一天到晚都不大安分。
府裏麵也做了一些準備,備了家宴。
隻府上人丁少得可憐,一個男主人,一個不知道是不是女主人的女人,其餘的都是下人。
隻蕭默先前打了招呼,家宴該辦就得辦,熱鬧一些,有個團圓的樣子。
府裏便按照蕭默的吩咐辦起來了。
誰知道當日一早,宮中就來了人,把蕭默匆匆請進宮了。聽說是西齊皇上大限將至。
府裏都準備妥當了,眼見著天早就黑了,也不見蕭默回來。
府裏的人都去看陸菀。
蕭默不在,她便是半個主子。
陸菀對媽媽吩咐道,“東西都準備了,若不用,豈不是浪費?不必等什麽了,你們各自入席,沒有三爺在,也落個自在。若三爺回來怪罪,自有我呢。”
媽媽安下心,又道,“不如夫人也一道過去吧。總得有個主子坐鎮。”
陸菀道,“不了,我不大有胃口,你們吃你們的。”
說罷,抱著孩子進屋了。
媽媽看出來今日陸菀心情不大好。
這種時候,大約想家了吧。
陸菀來自晉國呢,離著這裏真遠啊。
媽媽心中歎息一聲,便先退下了。
孩子玩了一會兒便累了。
陸菀將他小心放好,蓋好被子。自己這是到了榻前的窗邊,一手托著腮,微微歪頭看著遠遠的天空。
聽說這世上的每一個人都享著同一輪圓月。
沈冽,或許你在另一個世界,也同我看著同樣的一輪圓月。
這樣我就會覺得我們其實還是一直在一起,你從不曾離開我。
這安靜的時候,被管家給打破。
管家是個五十多歲的人了,聽說這府落成的時候,他就在了。
他敲了門,明顯跑的急,喘著粗氣。
陸菀扭頭看過去,問道,“出什麽事了?”
管家雙膝跪下,伏在地上,長嚎一聲,“皇上駕崩了。”
心好像漏跳了一拍,腦子也刹那間空白了一下。
等到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其實已經吩咐管家出去,做他該做的事情。
她心中的情緒說不出來,隻覺得這一刻終於到了。
接下來的幾日,蕭默隻來看過她一回。
那眼中有疲倦,也有掩飾不住的欣喜。
那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陸菀看到了無人可阻擋他狂奔的力量。
“陸菀,你等我。”
男人說了這一句,便轉身大步走了。
走起來步子都是輕快的。
蕭默也會回來,但一直都在書房和別人議事。陸菀這裏倒是和平日沒什麽差別。在外頭看來,皇上駕崩,一切都要收著些,不能宴飲,不能穿鮮豔的衣服。可這些在這陸菀這裏行不通。蕭默甚至專門打了招呼,陸菀那裏一切照舊。
有幾日蕭默都沒有出現在王府內。
當然老皇帝駕崩之後留下的問題實在是太多。
陸菀沒有真正見識過蕭默在外頭是個什麽樣子。但從他三下五除二的把大皇子一條胳膊給卸了,就能猜出他的辦事風格。
因為老皇帝皇子眾多,其中幾個還都有些權勢,所以一直紛爭不斷。
他或許立下了聖旨,又或者沒有。總之隻要不是自己想要的,他們就可以當做是假的。多撥弄撥弄,總會找出個什麽理由來推翻。
總之西齊一瞬間亂成了一鍋粥。
但一個月之後,伴隨著西齊的第一場冬雪降臨,短短的皇權之爭就落下了帷幕。
蕭默以嫡皇子的身份榮登大寶。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陸菀並不大意外。
一個可以蟄伏十多年的人,不就是為了今日的皇位麽?他若沒這個本事,縮頭烏龜就白當了。
皇宮開始準備皇上登基的事宜,宮中多處宮殿都要進行修繕。
因為皇位塵埃落定,瞧著蕭默這個皇上身邊空****沒有一個女人,那些文武百官和宗族便開始打起了皇後的主意。
誰知道還沒到蕭默跟前,就被拒了。
大家才知道,原來蕭默心中的皇後早就有了人選。而那位不日後成為西齊皇後的女人,便是蕭默一直藏在府上的。
大家恍然大悟,怪不得遲遲不給名分,原來是等著這一日呢。
三皇子浪漫起來,還真是沒別的男人什麽事了。
這是江山為娉了。
感動死了許多未出閣的女郎。
嫉妒死了家中有女兒未出閣的那些老父親們。
陸菀還是按部就班的過著,媽媽卻一天到晚合不攏嘴。
她伺候的主子有朝一日當了皇上,她麵上也有光。
隻她這個年紀也沒想著到宮裏去當個什麽尚儀。到時候便可以回家陪孩子了。
這一日柳香香過來找陸菀,穿了件粉色的襖子,襖子上繡了些桃花,看起來格外的別致。
陸菀瞧見了忙道,“這衣裳好看,襯得膚色真白。我是覺得我生過孩子之後,氣色就不如從前了。”
柳香香道,“說你不好,我能不服氣的咬人。我這衣裳給我穿,是襯我。這衣服給你穿,便是你襯衣裳了。得了,改日我裁一件給你送來,還是這樣式嗎?”
陸菀忙笑道,“別,我說這話可不是騙你一件襖子的。”
自與柳香香相認之後,柳香香真的來找過陸菀。蕭默原是借柳香香氣一氣她的,卻沒想到給她找到了一個聊得來的朋友。這其實是蕭默的意外之喜。因為他這陣子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便特意去和柳香香打了招呼,叫她沒事常去陪一陪陸菀。
柳香香還擔心蕭默不快,有了這話,當下便來的勤了。
媽媽和小曼伺候在跟前也看出來,陸菀見了柳香香,話便多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也十分有精神。
媽媽遞過來茶點,接了話茬道,“咱們夫人很快就要當皇後了,這襖子怕是不能穿了,顏色太素了。”
話語間都是小得意。
陸菀忙止了,“你這話到哪裏都不要說,什麽都沒定下。現在雖說新帝已經定下,到底還沒到風平浪靜的時候。禍從口出,到時候後悔便遲了。”
媽媽這是得意忘形了,經陸菀這一說,忙垂首道,“老奴真是糊塗了,萬不敢有下次了。”
當下覺得慚愧,便退下去了。
柳香香吃了一塊糕點,問道,“真要當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