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菀沒忍住笑出來。

“那還真是有緣分。誰知道那隻豬竟成了你的大舅子呢?”

“能搏美人一笑,我權當犧牲自己了。”蕭默沒皮沒臉的說道。

陸菀頓時斂了笑意,道,“既然要娶妻了,留我作甚?拿我當小妾?那身份可配不上我。”

“我知道。我說過給你一個交代的,你別急。”

急什麽急?她一點也不急。

蕭默大約是心情好起來了,話題到這止住了。

臨走時十分很好心的提醒陸菀,“女人呢,偶爾有些小性子,可做調情用。若是心眼太多,到最後不過是自作聰明,自取滅亡。陸菀,我對你的寬容不過是因為喜歡。可也不能容忍你對我百般算計。要想好好活著,你該好好懂這個道理。”

這才是他的真麵目不是麽?

陸菀微微頷首,“我受教了。不知三皇子在給旁人設定界限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的底線在哪裏?待人以嚴待己以寬,這就是三皇子的處世之道?”

蕭默輕笑,“等你也掌握主動權的時候,亦可如此。”

說完,便離開了陸菀的房間。

陸菀籲了一口氣,和蕭默的對抗,簡直就是與虎謀皮。

蕭默沒猜錯,的確是她故意和朱坤鵬自報了家門。

因為她在出宅子的時候便覺得這趕馬車的人不大對勁,沒有大戶人家的那種沉穩。隻這不過是靈光一現。等上了馬車,與小曼的閑談之中才知道,原來這次叫她出去轉轉是紫英的主意。

大概是女人的直覺。

陸菀是大戶裏出來的,前後在鎮國公府定國公府待過,再加上身邊曾經出現過的那幾位,其中溫暖暖更是佼佼者,叫陸菀便多了一個心眼。

她想了一下,紫英定然不會叫她好過。

她恨不得做上蕭默的王妃,所以一定對自己恨之入骨。

紫英應該沒那個膽子把陸菀送出都城,也不見得會成功。更何況紫英估計也不想陸菀如願以償。所以陸菀猜想的是紫英會借別人的手除掉自己。

果不其然,便碰上了朱坤鵬。

在陸菀下了馬車的時候,就察覺到有人在跟著她。而且那個趕車的馬夫眼神也一直盯著她。

陸菀就和小曼打了個招呼,說人多,她可能會有危險,讓她去找蕭默。

陸菀醒過來的時候看到錦衣華服的朱坤鵬,就證實了自己的猜想。

果然是找了人對她下手。

這個人還不能是個太普通的老百姓,因為不足以對蕭默造成什麽威脅。

所以陸菀三兩句話就把朱坤鵬的身份給套出來了。知道朱坤鵬是當朝丞相之子,陸菀反而放心了。不留痕跡的把自己的名諱也告訴了他,不求朱坤鵬每個字都記下來。但是就算是豬腦子,也該知道她是有夫之婦,還是晉國人。

蕭默救了她,自然和朱坤鵬解下了梁子。這種一看就是被慣著養大的巨嬰一定回去找自己爹訴苦,丞相也不會甘心自己的兒子被欺負了,何況還是因為陸菀這樣身份的女人。自然免不了狀告到了皇上跟前。

陸菀本來隻是想著借著西齊皇上給蕭默施壓,還了陸菀的自由她倒是不敢想,隻是想叫蕭默斷了對她的念想。

計劃一開始倒是很順利,可沒想到後半段不如人意。

關鍵是,蕭默這個家夥,竟然猜出來是她故意給他設了圈套。

還真是挺聰明的。

待蕭默走後,小曼走了進來。

小曼還不知道其實她遇到危險的事情和她沒什麽關係,反而擔心起陸菀來,“夫人沒事吧?三爺他估計是一時生氣,奴婢瞧著三爺走的時候,好像沒那麽生氣了。”

陸菀沒所謂道,“他生他的氣,與我何幹。最好氣死他。”

小曼聽得膽戰心驚的。

誰敢這麽說蕭默啊。

陸菀對小曼有些不好意思,道,“因為這件事,怕是也連累到你了。他沒責怪到你頭上吧?”

小曼搖搖頭,道,“三爺走的時候並未責怪奴婢。反倒是叮囑奴婢,夫人若再要出門,便多帶幾個人,都是宅子裏看家護院的才放心。”

還敢放她出去呢。

定北侯沈冽被北疆蠻族伏擊身亡的消息傳到了京都城。

宋徹悲慟不已,禁閉自己於紫宸殿中好幾日。

諸位大臣去苦口婆心勸了,才終於把人勸了出來。

他一道聖旨下來,叫北疆軍為沈冽報血海深仇不必手軟。聖旨到時,沈冽的幾個屬下早就與北疆蠻族又經曆了幾場廝殺。

那些已經是潰逃或者降軍,卻再次遭到了重創。

多日後,王允去紫宸殿見了宋徹。

宋徹對王允的到來頗為意外。

原因是在沈冽身故的消息第一時間到達京都城的時候,宋徹卻沒等來王允。

在宋徹從紫宸殿裏出來的時候,依舊沒有等到王允。

過了些許時日,或許京都城內的百姓已經不再把沈冽的過往當成談資的時候,他卻出現了。

宋徹不是錯覺,見到王允,整個人好像憔悴了許多。原先是個嘻嘻哈哈的年輕公子,這一刻看起來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宋徹似乎隱約察覺到了什麽。

但王允不說,他也不提。

王允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撩了衣擺跪了下來,“情皇上允許臣辭官。”

宋徹十分驚訝,“阿允,你要辭官?沈冽已經故去,你也要離開朕?”

麵對宋徹的真情動容,王允垂著頭,不為所動。

他道,“微臣自知能力微薄,也無心官場,想辭官周遊四方,還請皇上恩準。”

“阿允,你因為沈冽的事情在怪我?”

大殿內安靜了半晌,王允的聲音才響起來,“微臣不敢。”

宋徹似乎還想再說什麽挽留的話,王允終於抬眸看向他。

這一眼像是看穿了很多東西,卻沒有拆穿。

這一眼讓宋徹心虛了起來,他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半晌後,宋徹大手一揮,道,“好,朕恩準了。”

王允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謝恩。

起身,轉身離開。

帶走了屬於這裏的一切,和曾經生死相依的感情。

宋徹站在大殿之上,追尋著那道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喟歎。

王允一人一馬,出了京都城,沒有一絲留戀。這都城與宋徹一樣,叫他心寒。

眺望遠方,卻不由怔住。

一個紅衣女郎騎在馬上,正朝著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