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的聲音,猶如水滴輕輕的穿透了她的心靈。

這回報實在是誘人。

乳娘很清楚的知道,這個處境,陸菀給出的承諾不算,蕭默給出的承諾才作數。

“到時候,嫂子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都照辦。”

說完,便離開了宅子,也沒去陸菀那處。

乳娘再回到陸菀的屋中,她正拿著一個撥浪鼓逗著小家夥。

小家夥發出咯咯咯的笑聲,陸菀才會難得出現欣慰的笑容。

乳娘看著陸菀,同為女人,對她十分同情。

原本錦衣玉食,夫妻和睦,孩子康健,是多少人殷羨的生活,轉眼間竟成了這般,不免叫人唏噓。

陸菀察覺到站在門口的乳娘,乳娘便邁著步子走近,“小公子真是活潑,這麽久了,竟一點睡意都沒有?”

陸菀道,“精神好得很,也不餓。”

“說餓就餓,說困就困,一點預兆都沒有。”

陸菀淺笑,察覺到乳娘眼神時不時的在她身上流連。

她便道,“嫂子是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乳娘猶豫著要開口,又想了一下,道,“夫人帶孩子也累了,奴婢也將小公子哄著睡下吧。”

陸菀點點頭,把孩子遞給了乳娘。

乳娘便抱著孩子先出去了。

陸菀拿著一本書卷閑閑的看著。

她與蕭默的日子還很長,需要她耐下性子來。

她對這個人了解太少,想要逃離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看了一會兒書,乳娘進來了。

恰逢小曼端著茶盞進來,乳娘便接過來走了進去。

陸菀依舊著了素服,長發及腰,氣色並不大好。聽小曼說,便是這些日子,她願意吃些東西,也吃的很少。

乳娘將茶盞遞過去,道,“總是倚在**看書,壞了眼睛。”

陸菀笑了一下,把書擱在一邊道,“以前夫君時常這般說我,若我不聽,便將書卷直接奪走,我便沒有辦法了。”

乳娘歎口氣,道,“侯爺已經過世了,夫人也該早些走出來才是。”

陸菀眼神落在被衾之上,大紅的錦被,顏色刺眼。

她道,“自己摯愛,如何走出來呢?嫂子……”她抬眸看向乳娘道,“這世間哪有這麽容易的事?若容易,那我與他便白白夫妻了一場。”

乳娘柔聲道,“理是這麽個理。奴婢有幸在侯府照顧小公子,侯爺與夫人的感情,咱們底下的人哪個看著不羨慕的?可夫人畢竟年輕,還有一個孩子呢,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咱們大人其實怎麽都能過的,不能苦了孩子啊。小公子是侯爺唯一的骨血,夫人不為自己考慮,也該為孩子考慮。”

陸菀看著乳娘問道,“嫂子這話是何意?”

乳娘心知有些話已經到了嘴邊,幹脆說了。

她道,“奴婢說句不當講的,那位三爺看起來是個貴人,對夫人也十分上心。想必是不介意有這個孩子的,若不然也不會將夫人帶過來了。夫人若是……”

誰知道話才說了一半,陸菀就厲聲道,“蕭默給了你什麽錢財好處,竟叫你也幫著她說話了?”

“我原想著以你我的情意,不能生死依附在一起,但你至少是支持我的。怎麽今日竟說出這番話來了?”

乳娘忙要解釋,陸菀卻已經趕人,“你出去吧,我什麽都不想聽。”

乳娘隻好走了。

陸菀平靜下來,其實知道,一定是蕭默叫她來說的。

這其中不乏威逼利誘,說不定蕭默拿著她的性命來威脅她。這種處境,人為了自己著想,其實無可厚非。

隻她說的也是實話,乳娘是她在這西齊唯一的支柱了,現如今這支柱也沒了。她便隻有孤身一人了。

也罷,以後她的安危便是自己,也無需連累乳娘了。

到了傍晚,乳娘又抱著孩子過來。

因覺得白日裏惹了陸菀不快,便一直不敢去看陸菀。

陸菀叫她坐下,然後道,“嫂子,你白日裏說的那些話,我聽進去了。隻你別妄想著來勸我。不管蕭默給了你什麽好處,他用這一招對我都無用。”

乳娘頓覺難為情,更說不出什麽話來。

陸菀又道,“你我相處也有些日子了,你是什麽人,我心裏清楚的。你不是壞人,若今日蕭默叫你害我,你就拒絕了。”

乳娘十分歉疚的看向陸菀道,“夫人,雖說奴婢收了些好處,也是句句出自真心。日子總得過下去,女人家找個真心待你的不容易。何況夫人現在孤兒寡母的,處境更差些。”

陸菀道,“嫂子,其實你錯了。”

乳娘微愣。

陸菀道,“若非蕭默將我擄過來,我就算得知了夫君的過世,依舊可以帶著孩子活下去。我這些年經曆的事情太多,很多你不知道。我這人遇到什麽困難都不怕的,也知道哭過傷心過,還得繼續過下去。但蕭默他把我搶了過來,便是在堵我的活路。我若向他屈服,便是真的自己活不下去了。”

乳娘歎氣,心知勸不了。這位主子,是個太有自己主見的人了。

蕭默把她搶過來,叫他們夫妻二人連最後一麵都碰不到,便已經是深仇大恨了。

“你雖沒勸成,也不必擔心。我與他去說。我們先前就說過叫你離開西齊的,原先還說再等兩個月。如今便不要等了。”

乳娘說不出話來。

隻覺得沒臉。

陸菀道,“你不欠我什麽,是我連累你到了這裏,叫你回去,也是還了你的情。你奶了君瑋五個多月,這是我欠你的。”

乳娘隻得點頭。

陸菀便喚了小曼,道,“我不管你用什麽法子,給他傳個話,就說我要見他。”

小曼忙去了。

消息晚上就傳到了蕭默的府邸。隻蕭默正在與人議事,消息先到了紫英那裏。

紫英隻道一句知道了,便叫人走了。

到了晚上,紫英伺候蕭默更衣睡下,解開扣子的時候,道,“那邊想見三爺呢。大晚上的,也不知道三爺在忙,豈是她說見就見得?”

紫英隻覺後脊背發涼,抬眸果然看到蕭默正垂眼冷冷看她。

紫英的手頓住。

蕭默將她的手抓住,用力一甩。

“紫英,我的事情什麽時候輪到你做主?”

“奴婢是覺得三爺已經很累了,若要見也得明日……”

“你覺得?”蕭默看著紫英,語氣冰涼,“你算什麽東西?我的事要你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