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冷笑一聲道,“我既把你弄過來,怎麽會叫你輕易死去?陸菀,你是要逼著我做些什麽嗎?”

陸菀抬眸看他。

蕭默道,“需要我現在把你的孩子抱過來嗎?那是你和沈冽的孩子,可不是我的,我不會有一絲憐惜。”

“你混蛋,蕭默!”

“知道我混蛋,便好好的聽話。”說著,又對外麵喊道,“拿些飯菜過來。”

很快有丫鬟端著熱騰騰的飯菜過來。

蕭默伸手,“給我。”

還沒見過蕭默親手伺候過人,丫鬟還愣了一下,忙把飯菜遞過去。

蕭默端在手中,看著陸菀,“要我喂,還是你自己吃?”

陸菀瞪著他。

蕭默道,“你別考驗我的耐心。不過是看在你傷心,我這幾日才不來找你。你非要讓我用強,也未嚐不可。”

說著,便一隻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隻是簡單的肌膚接觸,她臉上的皮膚很細膩,指尖碰觸的地方,麻絲絲的異樣感覺湧入身體。

還想再去撫摸一下她的臉頰,卻被陸菀一手打開了。

“我自己來。”

蕭默目光看著自己的指尖,隨即把碗放在她手上。

他站起身,道,“等你吃完,我們談談。”

說著,便先出去了。

陸菀看著那點飯菜,卻沒有食欲。

丫鬟勸道,“夫人還是聽一聽三爺的話,也是對自己有好處。萬一做出什麽事情來,受苦的也是夫人自己。”

陸菀抿了抿唇,然後逼著自己吃了一些下去。

隻這副勉強的樣子,叫人看著實在是心疼。

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去了。

陸菀重新換了衣裳。

丫鬟先出去了,蕭默正坐在榻上喝茶。看到那剩了大半的飯菜微微蹙眉。

丫鬟道,“夫人隻吃了這些,實在是吃不下去,看著叫人心疼。”

蕭默頓了頓,道,“慢慢來吧。隨時備下,隔一段時間叫她吃一次。”

丫鬟便退下去了。如此耐心的蕭默,叫她有些恍惚。

丫鬟剛退出去,陸菀便換好衣裳出來了。因為兩日沒吃東西,也沒怎麽起床,陸菀隻覺腳下虛浮無力,走路微晃。

她選了一套最素的衣服穿上,臉色蒼白,頭發沒有挽,青絲垂在身後,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淡雅。

她真是多麵,每一麵都有獨特的美。

陸菀在他下手坐下,目光淡淡。

蕭默看著她,道,“要怎麽樣才能走出來?至少讓你好受一些?”

“放我離開。”

蕭默一笑,道,“你知道這不可能。”

陸菀沒說話。

蕭默道,“肯定有什麽事,你想辦,而我能替你辦的。你可以想一想。”

陸菀想了一下,問道,“那是什麽時候的事?”

蕭默反應了一下,才知道她問的什麽,隨即回道,“這重要嗎?”

“重要。”

蕭默便回道,“戰事剛結束的時候。算一算日子,大概是是十日前。”

“皇上動的手?”

蕭默道,“這個你可以自己想,畢竟我這得到的消息沒有這個。”

實則蕭默說了謊。

有些實話若是說出來,他便與陸菀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

他看著陸菀,心知她自己有了判斷。

北疆已經無虞,西齊又與景寧帝達成了一致,幾十年內,大晉內外無憂,不會再有大的戰事。所以,宋徹不再需要沈冽。

所以宋徹舍棄了沈冽。

他一生忠君愛國,馬革裹屍,毫無怨言,卻不想卻成了一枚棄子。

沒有比這更寒心的事情了。

陸菀心中冷笑,從沒想過這世道竟如此叫人覺得冰冷。

她和沈冽一直努力做好自己,無愧於心,無愧他們所敬重之人,可到了最後,卻是旁人負了他們。

“屍骨呢?”

“跌落了懸崖。”

便是屍骨無存了。

蕭默清晰的看到陸菀雙手疊在一起,指尖扣入自己的手背。

“他已經死了,你該為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便不是你,還有你們的孩子。”

陸菀沒說話。

她四肢百骸一片冰涼,麻木的已經沒有絲毫知覺。

蕭默突然起身,抓住了陸菀的手,因為力度有點大,導致陸菀的身體傾斜。

“你想讓我怎麽打算呢?在我夫君屍骨未寒的時候,就委身於你嗎?”

蕭默道,“你有別的選擇?我難道把你弄過來是為了當個擺設?”

陸菀冷笑一聲,“你休想!”

這話有些激怒了蕭默,他手上的力度也隨之大了起來。

蕭默道,“隻要我想,並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陸菀道,“那是因為你沒有心。你以為什麽都是算計可以得到,可是得到的不過都是虛與委蛇。你得不到真心,這真是可悲。”

“我沒有心?”蕭默道,“我六歲喪母,這期間就時常被人暗算。被逼無奈,隻能自己傷了自己,假裝殘廢。可這樣他們還是不放過我。你以為我若是不用心機能活到今日?比起平平穩穩活到現在的人,你這樣未免有失偏頗。”

陸菀道,“你的過往沒有給你傷害別人的權利。用算計得到的東西也逃不過算計。”

蕭默鬆開她的手,道,“我們不談論這個。反正你已經在我手上,我可以給你一些時間讓你想清楚。隻這時間不能長,否則我會失了我的耐心。”

陸菀沒有說話。

她察覺到和這個瘋子根本說不清楚。

她的手被他剛剛用力抓住,現在上麵有紅痕。

蕭默看了看她,說道,“紫英不夠得力,我再給你找個周到的。”

陸菀還是沒說話。

這種無聲的反抗叫他有些生氣,隻他剛剛答應要給她一些時間的。

“你早些休息,我先走。”

蕭默打算離開,卻聽陸菀突然開口,“我要你把那堵牆拆了。”

蕭默停下,轉頭看她。

陸菀說道,“你說有些事情是你能辦的。我要你把那堵牆拆了,叫我可以想見我的兒子的時候就可以看到。”

“好。”又問道,“還有別的嗎?”

“我要為我的夫君立個碑,祭奠一下他。”

這一次蕭默沒有爽快的答應。

畢竟是他喜歡的女人要祭奠別的男人,總會有些別扭。

陸菀激他,“做不到的話,就不要口出狂言。這一點,你比沈冽差遠了。”

蕭默不氣反笑,道,“你不必激我。我可以同意。隻因我覺得人已經死了,我犯不著跟一個死人去爭。”

是麽?

在陸菀心中,誰都比不過這個死人。